2036 你是個萬惡不赦的賣國賊
管事領著宋慈等在院內拐來拐去,走過一院又一院,院內空空竟無一個人影。
宋慈疑惑地問道:“喂,你們莊主究竟在哪裏?”
管事詭秘地一笑說道:“別急,那地方你去過,拐過去就到了。”
果然一拐便看見上回進如意苑查案時來過的那幢小屋,隻是無人而小屋的門似虛掩著。
管事假笑著作邀請的手勢,說道:“宋大人,我們莊主就在屋裏候著三位,是否請進去說幾句,還是請莊主出來?”
曹綱與馮禦史遲疑不決不敢擅入。
曹綱說道:“宋提刑,此案是你主審,還是你進去請吧。”
馮禦史說道:“是啊是啊,還是宋提刑獨自去合適。”
宋慈大聲說道:“怎麽?你們都害怕了?朗朗乾坤皇城郊外,我等朝廷命官難道還怕一個小小莊主不成?”
隨即昂首大步走進小屋,小屋內仍如前番那樣,一邊擺著一張床有桌椅等簡易用物,靠北側牆邊擺著八口大箱子,密封的屋內暗淡無光點著一支蠟燭。
刁光鬥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麵露一絲似譏似嘲的笑意:“宋提刑近來很辛苦啊,請坐,你看,猜著你要來,特意又為你準備了一張椅子。”
宋慈並不就座,說道:“刁光鬥,宋慈來此是請你這位深居簡出的大人物到提刑司走一趟,你不會不敢去吧?”
刁光鬥嘿嘿一笑說道:“這麽說數天之內你已將案子弄清楚了?”
宋慈說道:“是的,宋某已有八九成把握。”
刁光鬥說道:“不會像上次那樣誤斷誤判了?”
宋慈說道:“刁莊主,有沒有誤斷你且聽一回公堂審案,看一下人證物證不就清楚了?”
刁光鬥問道:“那麽在下是否可預先打探一下害死女戲子小桃紅的凶犯是誰?那人莫不是一位格外尊貴的人物,且與至高無上的聖上有十分密切的關係?”
宋慈說道:“噢?刁莊主又是從哪裏探得這樣的消息?”
刁光鬥說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剛聽說駙馬爺梅子林到提刑司自首去了不是嗎?”
宋慈冷笑道:“刁莊主果然消息靈通,難怪宋某近日查案時,時而會有如神助一般得到一些額外的提示,譬如米行的朱老板會提醒一句那宮轎何以往西街而去?那兒似乎有個駙馬府,又譬如姚千被毒殺後身上所攜之物被搶,偏偏又落下一塊玉飾讓宋慈輕易撿得?”
刁光鬥嘿嘿一笑,說道:“怎麽著,宋提刑這話的意思這幾天辛苦查案不會查到最後認為那位駙馬爺是無罪之人吧?”
宋慈說道:“有罪無罪須等公堂審罷才知曉,若那時審得駙馬爺有罪,其罪也是你刁莊主投下誘餌步步設套造成的,這罪魁禍首是你!刁莊主,我這樣說並不冤枉你吧?”
“嘿嘿,其實宋提刑此話一絲不錯,我承認這樁案子前前後後的一切,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宋慈,此時屋內僅你我二人,不妨坐下你我拋開麵具坦誠相對,說幾句推心置腹的實話,如何?”
宋慈一愣,坦然的坐在椅子上,說道:“好啊,說吧。”
刁光鬥說道:“宋慈,事到如今我就跟你實說了吧,這回從一開始我便有意要跟你較量一番,鬥一回輸贏的,你信不信?”
宋慈略感意外,仍平靜地答道:“我為什麽不信呢?世上人千形百態,像你刁光鬥這樣歹毒險惡之人也免不了會有的。”
刁光鬥不無得意的說道:“歹毒險惡之人,嘿嘿,是這樣麽?行啊你怎麽說我咒我都行,我是無所謂的,我不教書不必為人師表,我也不做官不須效忠於朝廷,我是一介平民,無官無職與世無爭,無非掙些銀子花花而已,說來還怪你,我本來躲在郊外好好的過我的日子,你偏要來惹我,弄出一個白骨案到如意苑前吵吵嚷嚷,又有刑部小吏也來探頭探腦,還能不讓人生氣嗎?何況你宋慈一出現能不勾起我的舊痛舊傷嗎?”
“噢?說起來還是我先惹惱了你這位隱士?”
刁光鬥得意的說道:“所以我便有意跟你較量一番,殺殺你的威風消消你的傲氣,頭一個回合你輸了吧?我將你過去辦案驗屍的手段細加揣摩,如法炮製人證物證樣樣俱全,步步引你上套,果然啊,你將那刑部小吏竹如海定為殺人凶犯打入死牢,那小子偏又受不了委屈一頭碰死了。”
宋慈坦言道:“我承認我輸給你了。”
刁光鬥說道:“好啊,你宋慈能認輸很不錯了。”
宋慈看著刁光鬥說道:“那麽接下來呢?”
刁光鬥看著宋慈笑著說道:“嗯,這一回你做得不錯比我料想的要好,你很快便查實了小桃紅浸屍之處,又活著拿到了柳青,可惜隻差一步她就沒命了,最後你又憑借那一枚玉飾追查到殺死小桃紅的駙馬爺梅子林……”
宋慈斷然說道:“不對,小桃紅並非駙馬爺所殺。”
刁光鬥詭笑道:“是嗎?他自首時沒承認是他殺了小桃紅?”
宋慈說道:“他倒是這麽認了,但我卻以為殺死小桃紅並非他的本願,無非是他人預先設置的圈套借其手完成的一項謀殺。”
刁光鬥微微一笑,說道:“是這樣嗎?”
宋慈反詰道:“難道不是嗎?”
刁光鬥說道:“那宋提刑不妨推斷一下此事的緣由與結局。”
宋慈說道:“刁莊主你聽好了,在宋某發現白骨之前你便已察覺竹如海與小桃紅對如意苑有刺探之意,令你心慌意亂便有意反擊,你又想拉駙馬爺梅子林做一筆糧食換軍馬的大買賣,於是精心策劃了一場戲,你想來個一箭三雕,既除了眼中毒刺竹如海和小桃紅,又做成一筆一本萬利的大買賣,還能報複一下宿敵宋某,是這樣吧?”
刁光鬥笑著說道:“有點意思,請再說下去。”
宋慈繼續說道:“駙馬爺梅子林愛馬如命,故而你送他一匹價值不菲的北方良駒,引誘其上鉤以此要挾他同意與你做那筆大買賣,梅子林卻膽小怕事不敢應承,五月十九那天,他騎著那匹棗紅馬再至如意苑欲將原物奉還落一個清白之身,誰知等著他的卻是一場更為險惡的陰謀。”
刁光鬥臉上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神色,將兩隻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說道:“宋提刑果然厲害,如此推斷不僅說得十分精彩而且與事實幾乎絲毫不差,了不起了不起啊,宋提刑!就衝這一點刁某也不得不自歎弗如甘拜下風啊!”
此時管事悄然入屋將一張信紙遞給刁光鬥。
宋慈並不為此人的諂媚之詞所動,說道:“刁光鬥,我既然說得不差,到公堂之上你敢不敢承認下來?你有這膽量嗎?”
刁光鬥猝然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
宋慈問道:“你因何發笑?”
刁光鬥說道:“宋慈,剛才這些話是你我二人在這小屋裏說的悄悄話,出了這小屋就不足為憑了,再說這些事都已過去,對我來說最要緊的是糧食換戰馬這樁大生意已做成了,三十條大船五十萬斤糧食,此時想必已運出京城以外百裏之遙了吧?”
宋慈冷笑一聲說道:“刁莊主未免想得太順當了,宋慈今日一早即將急文送至兵部、工部及沿運河府縣駐軍,請各方攔截運糧船隊不得將大宋的庫糧送往北方敵國。”
刁光鬥麵不改色,說道:“是嗎?你宋慈不過是四品提刑,在京城隻能算得一個中不溜的官,說話能有幾斤幾兩?你看我倒是已有了確鑿消息,那運糧船隊已順利通過十幾道關卡到達蘇州碼頭,在那兒歇過一夜次日便可北上抵達他國之域了。”
宋慈大驚失色,接過刁光鬥手中的信紙看了一眼竟愣住了,手中信紙飄然落地喃喃地說道:“這三十條大船的糧食運往北方敵國,而到大宋來的卻是一群老弱無用的馬……這是賣國啊,這麽多官員竟然沒一個想到這事該有多可怕嗎?”
刁光鬥嘻笑著說道:“宋慈,你說得未必太可怕了吧?”
宋慈怒目以對嗬斥道:“不可怕嗎?敵國本已有精兵強將,又有富足的糧草,便可大膽地南下攻城掠寨,燒殺搶奪,到時候大宋這半壁江山如何保得住?姓刁的,你也是大宋百姓,難道你就沒一點愛國之心?”
刁光鬥說道:“愛國之心?哼,大宋江山是宋皇的,於我刁光鬥有什麽關係?北方敵國占了江南總還要留著百姓供養官兵吧?那官府之人照樣要吃喝要玩樂,我刁光鬥依舊可以做生意,說不定人家還會重用我呢,宋慈,你也一樣啊,誰當一國之主不希望老百姓安分守己國泰民安?換了君主你宋慈照樣做提刑官,還可以查案驗屍拿一筆官餉……”
宋慈怒不可遏,喝道:“住口!你……你是個萬惡不赦的賣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