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 孟兄自求多福把
瘦小男人頓時呼天搶地說道:“啊冤枉啊冤枉啊!”
宋慈說道:“你要覺得冤枉了你敢不敢將這二十緡錢交在下一驗?”
瘦小男人一怔,說道:“怎麽驗?”
宋慈對圍觀者中一賣水郎說道:“小哥買一桶清水以檢驗可好?”
賣水郎興致勃勃地說道:“何用買?小的分文不要用就是了。”
宋慈對瘦小男人說道:“你把這二十緡錢投入清水之中,稍時就會有此錢主人的名字浮出水麵。”
瘦小男人有些犯難遲遲未敢投下去。
賣水郎一把奪下瘦小男人的二十緡錢,說道:“這銅錢真是你的,怕個鳥呀!”說著將錢投進了水桶。
圍觀者呼啦一下圍向水桶無數雙眼睛盯著桶中的水麵。銅錢沉入水底水麵複於平靜。
瘦小男人得意地叫著:“沒有!水裏沒名字什麽字也沒有!”
宋慈微笑道:“可這水麵上卻漂浮著一層油花,不是你從肉鋪裏偷的這銅錢從哪裏沾來了油脂?”
水麵上果然漂浮著點點油花。瘦小男人麵色頓變。
屠夫伸出一雙油膩膩的大手,看了看恍然大悟,說道:“哈!先生真是高人啊!”
圍觀者也一片叫好聲。
瘦小男人見勢不妙拔腿想溜,卻被圍觀者扭住喊著:“送官把他送官!”
屠夫喜滋滋地接過賣水郎交還給他的銅錢。忽然想到幫他大忙的人便四處張望:“啊這位高人呢?先生請問尊姓大名……”
宋慈和孟良臣趁人不備已悄然走出人叢踅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屠夫有些急了把銅錢往天空一拋撥開人叢追了出去,追至巷口往深深的巷子一看,靜悄悄的不見人跡。屠夫疑惑道:“咦明明看他們走進這巷子的呀?”
忽聽有人叫他回過身來不由得一怔。身旁站著位身穿孝服臉上留著淚痕的年輕姑娘,屠夫說道:“姑娘你找誰?”
姑娘語氣哀傷地說道:“找的就是你,捕頭大哥。”
屠夫驚異地問道:“你……你是誰呀?”屠夫做賣肉的勾當也有幾年了,沒有什麽人知道他以前是幹捕快的。
“你還記得一位名叫竹梅亭的遠房叔伯嗎?”姑娘看著屠夫問道。
屠夫點頭說道:“竹梅亭?對,他是我遠房叔伯。幾年前不是調任梅城縣令了嗎他怎麽啦?”
姑娘的淚水湧了出來,說道:“家父死了。我就是竹梅亭的女兒竹英姑啊!”
屠夫大驚這才注意到英姑身上的孝裝,驚訝的說道:“竹世伯他……”
英姑悲憤地說道:“我不相信家父是死於意外,我一定要為父親申冤報仇,可我如今孤身一人舉目無親……大哥,我小時候就聽父親說過你捕頭王的威名,我想請你幫我,你願意嗎?”
這屠夫原本也是公門中人還有一個響當當的諢號:捕頭王。幾年前這位被稱做捕頭王的好漢不知何故突然離開了公門幹起了這屠夫的營生。他也不知道眼前這位遠房的表妹是怎麽找到他的。可英姑提起他的當年之勇倒是勾起了他想重返公門的心思。聽完英姑的話這位捕頭王不禁猶豫,說道:“我……唉,我已經離開公門現在隻是個殺豬的屠夫。”
竹英姑看著屠夫說道:“我想或許能請你陪我一起去嘉州找嘉州推官宋鞏宋大人?”
“哦宋推官啊,當年我就一心想投奔於他,可無人引薦沒能如願,噯,你讓我陪你找宋推官?可嘉州推官管不到梅城縣的案子呀!”屠夫有些為難的說道。
姑娘看著屠夫說道:“我隻想請個查案高手,查明家父被謀殺的事,實然後上金殿告禦狀,聽說宋推官一生查案無數,從無差錯即便多年陳案,都能用驗屍驗骨的辦法驗出死因,查出真凶,要想查明父親死因隻有請宋大人出馬。”
屠夫凝眉思索起來,說道:“這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這究意是怎麽了呀?”夜色降臨,宋慈和孟良臣找到一處鬧中取靜的酒肆客棧對坐小酌,二人酒喝得不多話已談到深處了。
宋慈擋開好友遞到他鼻子前的酒杯,說道:“等等你說你向朝廷主動請命求官?我沒聽錯吧?”
孟良臣一仰脖子喝下那杯酒,平靜地答道:“我是那麽說的。”
宋慈仍然不相信似的看著他的好友。
孟良臣說道:“十年寒窗一朝中試所為什麽?不就為求個仕途報效社稷百姓嗎?可如今官場上是僧多粥少,要是等派官隻怕一輩子沒個結果。所以小弟想主動請命求個一官半職,也免得蹉跎歲月消磨意氣。”
宋慈說道:“可你也太過性急了呀。今天剛剛放榜,明天就腆著臉去請命求官,這會讓人背後怎麽說你呀。”
孟良臣說道:“怎麽說我都不在乎!我和你不一樣,你有令尊大人的名聲在外,朝中還有個未來的嶽父……反正你不愁朝廷不給你派個好差,而我呢三代白衣家境貧寒,恐怕一輩子也等不上一官半職呢!”
樂丹坐在一旁喝著自己的酒,這麽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了,孟良臣這種人,為善,有可能成為大善人,為惡有可能成為權臣,有的時候有進取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孟良臣顯然就是這種人。
宋慈緩言道:“你想求官也未必能得官啊……”
孟良臣說道:“聽說過梅城縣的事嗎?”
宋慈一怔說道:“梅城縣?那可是個山高皇帝遠的險山惡水之地。”
孟良臣點頭說道:“據我所知那地方不光山窮水惡還是個龍潭虎穴呢,派了個姓竹的知縣去不到兩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地一埋,風平浪靜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都說寧願一輩子不當官,也不去那鬼地方當官,這官場上從一品到七品,哪頂烏紗帽不是你爭我搶?惟獨這頂留在那吏部衙門都快長毛了也無人問津,正好給我這窮進士有機可乘,我這請命書一上,你看著不出三五日我就能領到官憑走馬上任了!”
宋慈驚道:“明知那地方險惡你還要去這不是硬充好漢麽?”
孟良臣瞪大兩眼看著宋慈說道:“充好漢?你宋某人一天到晚琢磨著凶殺血案驗死驗傷為了什麽?你立誌做一個像乃父那樣洗冤禁暴的刑獄官又為了什麽?那梅城縣是龍潭虎穴,要是誰都不願去那地方的百姓豈不就永遠見不到朗朗青天?孟某雖說求官心切可心裏流淌的也是熱血!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就算是我把一腔熱血全灑在梅城的山山水水我也無怨無悔!”
宋慈激動不已,說道:“賢弟這番話真讓愚兄感到慚愧!不過……你該知那梅城縣情況複雜,前任知縣死得不明不白前車之鑒哪,僅僅憑一身正氣匹夫之勇隻怕……”
孟良臣憤然道:“你信不過我?我想我也不是個草包飯桶吧?我到那邊隻要查明竹知縣被謀殺的真相,就不怕撕不開梅城縣的那張黑網。”
宋慈說道:“父母給我定下的婚期是不能改了,這樣吧等我回家如期完了婚了卻了父母的心願就陪著你走一趟梅城。”
“這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我去梅城上任讓你操什麽心?”孟良臣笑著說道。
宋慈說道:“你這麽單槍匹馬去闖那龍潭虎穴,我不放心!”
孟良臣大聲說道:“你的好意我領了,但陪送赴任一事從此免談,唉,不過呀,小弟別無親人,此去真有個三長兩短,隻能勞駕仁兄為小弟收屍……”
孟良臣話音未落宋慈拍案而起,說道:“你能不能不說這些晦氣話!”說完就怒氣衝衝地出了酒館。”
“宋慈……嗨,說說笑話麽何必認真。”孟良臣掏出一把碎銀啪地往桌上一拍就追出酒店。
孟良臣出店門時正好與剛進酒肆的屠夫擦肩而過。
屠夫見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過拔腿欲追,卻被隨後進來的英姑叫住,說道:“大哥你想吃點什麽?”
屠夫擺了擺手說道:“哦,你隨便叫吧。”說完回頭追了出去。等他追到酒肆門口卻又不見了人影。
英姑不明其意也追了出來說道:“你是不是遇上什麽熟人了?”
屠夫茫然自語道:“唉又失之交臂唉緣分未到難見一麵哪!”
宋慈看著身旁的樂丹說道:“神仙,你能不能幫我暗中保護孟兄。”
樂丹看著宋慈說道:“我下凡的時候無意中來到了你的夢中,隻能在你周身幾百裏內行動,卻是不能陪著他去梅城,一旦我離你太遠,你會神魂崩潰而死,你確定要我陪著他去梅城?”
“.……”宋慈苦澀一笑,說道:“那還是算了吧,我的大好人生才剛剛要開始,看來,隻能讓孟兄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