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七章 南下仙遊
楚留香看著黑珍珠說道:“你居然找來了。”
黑珍珠看著楚留香說道:“你還沒告訴我,我爹爹現在究竟在哪裏?你為什麽總不肯告訴我?”
楚留香垂下頭說道:“令尊大人已……己故去了。”
黑珍珠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楚留香,嘶聲道:“你……你說什麽?”
楚留香歎道:“我巳將令尊的遺骨,好生保存在魯東紅石崖。海邊漁村裏有個李駝子,你若趕到那裏,可以到我的船上,等你見到蘇蓉蓉時,便也可見到令尊大人的屍身了。”
黑珍珠一步竄過來,看著楚留香厲聲說道:“我爹爹的屍身怎會在你船上,莫非是你害死他的?”
楚留香苦笑道:“此中曲折,一時也難說得清楚,但蓉兒會詳細告訴你的……至於殺死令尊的人,此刻就在這畫舫上。”他話未說完,黑珍珠已掠上畫舫。楚留香目光動轉,突然大聲說道:“再借寶馬一用,日後自當奉還。”話聲未了,已飛身上馬,揚鞭而去了,楚留香在尼山和秋靈素相見之後,便自山下的樵夫屋中,取出這匹馬,騎回濟南,他一心要尋南宮靈,所以並末先將馬還給黑珍殊,隻是將馬寄在一家客棧裏,等他到了丐幫後,這匹馬卻衝出馬廄,尋到了主人。
也全靠這匹馬,楚留香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閩南,但到了閩南後,他卻完全失望了。
二十年前的往事,人們早巳不複記憶,至於雄距閩南的陳、林兩大武林世家中人,更完全沒有聽過天楓十四朗這名字。
這日楚留香到了仙遊,仙遊風物雖盛,楚留香意興卻甚是蕭索,競連喝酒的興致都沒有,想喝兩杯苦茶。
閩南本是產茶之區,仙遊鎮上,其館很多,喝茶的器皿也甚是講究,隻見坐在茶館裏的人,一個個卻閉眼睛,用那比酒杯還小的茶盞,仔細品味,用大碗喝茶的人,在閩南人眼中,簡直像條牛。
楚留香也用了壺又香又苦,苦得發澀的鐵觀音,這茶入口雖苦,但喝下去後,卻是齒口留香,餘甘滿口。兩盅茶喝下去,楚留香浮燥的心情也漸漸寧靜下來,他這才知道,閩南人喝茶的規矩如此多,為的就是要人心情寧靜,他們修心養性的功夫,使就是在這一小盅的濃茶裏練出來的。茶館裏的人員多,但每個人都是輕言細語,和北方茶館中的喧鬧嘈吵,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樂丹與一點紅從門口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楚留香的麵前。
楚留香看到樂丹和一點紅時,也是笑了,“臭道士,怎麽到哪都能看到你。”
樂丹看著楚留香說道:“因為你到哪裏都少不了麻煩,而我這個人最喜歡看人怎麽解決麻煩。”
楚留香看著樂丹說道:“我現在可沒有麻煩。”
“是嗎?”樂丹笑著說道。
就在這時卻有兩條錦衣大漢,高聲談笑走了進來,其中一條麻麵大漢,背後斜背個黃色包袱,一麵走,一麵笑道:“他鄉遇故知當真是人生一樂,小弟今日少不得要和憑兄喝兩杯。”
另一人滿麵虯須,哈哈笑道:“錢兄在閩南躲久了,難道已經隻好喝茶,不愛喝酒了麽?”
麻麵大漢笑道:“酒,憑兄你天天都喝得到,但小弟今日要請錢兄品嚐的卻是茶中仙品,不是小弟好吹噓,這樣的茶,憑兄你隻怕一輩子還沒喝過。”茶花館裏的人,目光都已向他瞧了過去,但這麻麵大漢卻是旁若無人,自那黃麵包袱裏,取出長長的竹筒。他打開竹筒,便有一般清香傳出,令人心神皆醉。
劄須大漢笑道:“好香的茶多年不見,不想錢兄竟變得如此風雅。”
那麻麵大漢小心取出一撮茶葉,吩咐茶博士用上好的泉水衝一壺來,這才轉過頭笑道:“老實說,這茶雖在小弟身上,但若非遇見憑兄這樣的老朋友,平日小弟可一點兒也舍不得喝的。”
虯須大漢笑道:“錢兄既舍不得喝,為何又將之帶在身上?”
麻麵大漢微笑道:“隻因這茶是位武林前輩最愛好之物,小弟昔日受過他老人家的大恩,無物可報,隻有每年千方百計去尋此茶,為他老人家送去,聊表一點心意,別的東西,他老人家是萬萬不肯收的。”
虯須大漢道:“卻不知道這位武林前輩是淮?竟能令錢兄如此傾倒?”
麻麵大漢的微笑更是得意,緩緩道:“憑兄總該聽過天峰大師的名字?”
縱須大漢失聲道:“天峰大師?……莫非是少林南支的掌門人,蒲田少林寺的方文大師麽?”
麻麵大漢笑道:“正是他老人家。”
楚留香心頭忽然一動,忍不住走了過去,笑道:“滿天星,我是你的老朋友,你怎地不請我喝茶?”
麻麵大漢瞧了他一眼,沉下臉道:“朋友是誰,在下看來倒眼生得很。”
楚留香微笑道:“七中前,北京城鐵獅子胡同,錢兄莫非忘了麽?”
他話未說完,麻麵大漢已雹然長身而起,動容道:“閣下莫非是……”
楚留香哈哈大笑,截斷了他的話,說道:“你知道就好,何必提我的名字。”
麻麵大漢竟撲地拜倒恭聲道:“七年前,若非公予相救……,我錢麻子早巳裁到梅花劍客環和雙掌翻天崔子鶴手裏,我錢麻於雖然時刻想報公子的大恩,隻恨公子俠蹤飄忽,卻不想今日終能見到公子,真是天幸。”
那虯須大漢瞧見出名難惹的錢麻子,競對這少年如此恭敬,也不禁為之動容,但他也是老江湖了,察言觀色,已知道這少年不願透露自己的身份來曆,他自然也絕不過問,隻是抱拳含笑道:“在下憑天和,日後但望公於多賜教益。”
楚留香笑道:“夜遊神的大名,在下早巳如雷灌耳了。”
三個人喝了兩盅茶,聊了幾句不著邊際的話,楚留香才慢慢轉入了正題,瞧著錢麻子沉聲說道:“錢兄方提起的天峰大師,莫非就是四十年前掌殘八惡,獨鬥天門四老,威鎮天下的少林苦和尚麽?”
錢麻子撫掌說道:“正是他老人家。”
楚留香微笑道:“這位大師據說久已隔絕紅塵,不想大師竟然喜愛茶道。”
錢麻子笑道:“昔年慈心大師仙去後,本該由他老人家持掌少林門戶,但他老人家卻將掌門之位讓給了他的二師弟湖大師,自己反而地來閩南據說為的就是此間的名茶。”
楚留香沉吟道:“天峰大師接掌蒲田少林寺,不知已有多少年。”
錢麻子說道:“算來怕已有二十年。”
楚留香突然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不錯就是他,必定是他,我本該早就想到的。”
錢麻子驚訝的看著楚留香說道:“公於莫非認得他老人家?”
楚留香滿麵喜色,說道:“你說天峰大師的聲名,是否還在丐幫昔日的任幫主之上?”
錢麻子也不知他怎會突然問出這句話,茫然說道:“他老人家可說是當今武林的泰山北鬥,任老幫主雖也名聲響亮,但比起他老人家來,怕還差一籌。”
楚留香說道:“他老人家武功自然極高。”
錢席子歎道:“武功之高,隻怕連公子也……也比不上的。”
楚留香一笑,說道:“他老人家修為功深,自然是博大寬厚,不露鋒芒的。”
錢麻子笑道:“江湖中雖傳說他老人家是為了品茶而來閩南的,但以在下想來他老人隻怕還是為了淡泊喜靜,所以才不願接掌嵩山少林的門戶。”
楚留香長歎道:“這就是了,在任慈之前,和天楓十四郎交手的人,除了他還有誰,天楓十四郎能將長子托給他,自然死也矚目了。”
錢麻子更覺奇怪,忍不住問道:“天楓十四郎又是什麽人?”
楚留香苦笑道:“那是個很奇怪的人,他自己雖然死得默默無聞,卻能令天下最大門派和武林第一大幫的掌門人,代他撫養他的兩個兒子。”他心念一閃,突又失聲道:“他向天峰大師和任老幫主挑戰,為的莫非就是要將自己兩個兒子分別交托他們,他自己莫非有什麽傷心事,早巳不想活了,想自己的兒子將來能出人頭地,莫非他早決定要死在天峰大師和任老幫主手裏,為的就是要他們盡心撫養這兩個孩子成人。”
錢麻子越聽越糊塗了,忍不住道:“公子是說…這天楓十四郎為了……竟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楚留香歎道:“他知道天峰大師和任老幫主這樣的為人,是絕不會隨便收養別人的孩子,但他卻死在他們手裏,他們便萬萬不忍推辭……”
錢麻子動容道:“這樣的父親,倒當真偉大得很,卻不知他的兩個兒子是誰呢?”
楚留香黯然道:“一個是南宮靈。”
錢麻子驚訝的說道:“莫非是丐幫的新任幫主。”
楚留香點頭說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