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十四章相鬥
“道士。”樂丹看了一眼楚留香,說道:“你問吧,我去喝酒。”說完自顧自坐到一旁,拿出自己的美酒喝了起來。
楚留香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顯然酒蟲被勾起來了,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喝酒的時機,倚在桌子旁,含笑瞧少年,悠悠說道:“此刻人都已走了,閣下總可以認輸了吧?”
黑衣少年掌中鞭緩緩垂落,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楚留香也瞧不見他麵上神色,隻見少年肩頭起伏,漸漸平息,終於沉聲說道:“你要問什麽?說吧。”
楚留香沉吟片刻,問道:“令尊入關前所接的那封書信,不知你是否瞧見的?不知那信上寫的究竟是什麽?”
黑衣少年霍然轉過身來深沉銳利的目光,緊盯楚留香厲聲道:“你怎知道我爹爹是誰?你怎知道他已入關?你又怎會知道他人關前曾經接了一封書信?”
楚留香笑道:“你莫忘了此刻是我在問你。”
黑衣少年說道:“你巳問過了現在是我在問你。”
楚留香說道:“我問的話,你尚未回答,又怎能問我?”
黑夜少年冷冷的說道:“我隻答應讓你問我幾句話並末說一定要答複你。”
楚留香征了怔,失笑道:“我總想瞧瞧世上最不講理的人是誰今日總算是瞧了。”
黑衣少年道:“你話已問過,玉壁不妨拿去,那姓冷的你也放他定了,你我賭約已踐,現在,該你回答我問的話了。”這番話他說來密如連珠,又快又急,競像是早已打算好的。
楚留香倒真未想到這冷漠高傲的少年,居然也如此狡黠,不禁苦笑道:“若是我不肯回答呢?”
黑衣少年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死。”
楚留香笑道:“若是我不肯死呢?再說了,這位道士可是我的朋友,有他在,你可殺不死我。”這句話問的可真是妙絕天下。
樂丹笑著說道:“哈哈,就算我不出手,你也殺不了他,如果你真的能夠殺了他,我絕對不會為他報仇。”
楚留香無奈的看著樂丹說道:“你還是不是我朋友了。”
樂丹笑著說道:“是即不是,不是即是。”
黑衣少年從小到大再也未曾見過有人用這樣的態度來對付他,雖然打不過樂丹,但是他不相信還打不過眼前這個無名之輩,他冷森森的眼睛裏,突然爆發出火花,怒道:“你不死,我死。”死字出口,長鞭已卷了出去。他這一條長鞭,看來競已化做無數個圈子每個圈子看來都像是已套中楚留香的喉嚨。──其實自然是一個也沒有套中的。
楚留香已輕煙般到了黑衣少年的身後,笑道:“若是我也不肯讓你死呢?”
黑衣少年左手一扯鬥篷,黑色的鬥篷,烏雲般向楚留香壓下,烏雲之中竟還夾帶七點寒星他竟似已動了真怒,手下再不留情,左手…扯鬥篷間,藏在細管裏的七星針也乘勢擊出這一雲底飛星競赫然正是昔年縱橫天下之大漠神龍的平生絕技,也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曾經喪命在這一著之下,這七點寒星壓在雲下,無論任何人也休想瞧見,等到他聽到暗器風聲時,再躲己來不及了。
楚留香再也想不到他身上競有這種狠毒的功夫,但覺得眼前一暗,尖銳的暗器破風聲已穿胸而來。他若要閃避,也已是萬萬來不及的,胸腹鬥然向後縮,身子竟如弩箭般倒退了回去。
這七點寒星去如電勢,楚留香退得競比暗器還俠,退到牆角時,暗器之力已漸弱、漸緩。
楚留香突然伸手竟像捉蚊子似的將這七點寒星懼都捉在手裏,黑衣少年騾然動容,失聲喝道:“好快的身法,好高的分光捉影。”喝聲中又已擊出七鞭別人的鞭法或如狂風,或如驟雨,但他的鞭法卻如層層密布的濃雲,雨將落末落,風欲起末起,別人的鞭法或橫掃,或直擊。但他的鞭法,卻是卷過來的大圈子套小套子,小圈子裏還有更小的圈子大圈子外,還有更大的圈子。一眼望去,隻見大大小小於於百百個圈子,有的圈子套手,有的圈子套頭常人若沒和他交手單瞧這圈子怕也瞧暈了。
就連楚留香,委實也從未遇見這樣的鞭法,他知道隻要被個圈子套中,那就不是好玩的。但這大大小小無數個圈子,每個看去卻是不多,誰也看不出哪個圈子是實,哪個圈子是虛。虛虛實實的圈子閃電殷個接一個套來,要想閃避已是不易,要想擊破那更是難如登天。楚留香一麵閃避,一麵轉著念頭,突然瞧見那邊賭桌上有個箋筒,裏麵裝著一個擲狀元紅的竹箋。他淩突一掠四丈,已將一個竹箋抄在手裏,等到長鞭迫來時,他突然將個竹箋投入了鞭圈。
隻聽拍的一聲,長鞭─緩,將竹箋折為兩段!長鞭卷斷竹箋後圈子自也消失,但黑衣少年手腕一抖,又有無數個圈卷起。
鞭圈一個接一個卷來,楚留香手裏的竹箋也一根接一根飛出每招都不偏小伯投入鞭圈。
仍聞連串劈劈拍拍的聲響,宛如爆竹,但見圈子一個個消失,竹箋也一根根折斷。
那聲音固是好聽得很,情況更是好看已極。黑衣少年的鞭法固然可獨步武林,楚留香的破法更是妙絕天下。
要知長鞭卷成圈子後,力量使已蓄滿待發,一觸及外力,那滿蓄的力道想不發作也不行的。
是以竹箋投入後鞭圈勢必非將之絞斷不可,竹箋被絞斷後,力量頓消,圈子也非消失不可。
這道理說來雖簡單,但在臨敵交手,打得正火熾熱鬧時,要想出這道理來,可絕非易事。
楚留香正是學武的曠代奇才,不但武功學就會,一會就精,而且臨敵應變的急智更是超人數等。
有許多武功,他明明不能破的,但到了真的動手時,他卻能在一刹那間將破法想出來。是以有些武功本比他高強的人,到了動手時,反而被他擊敗,雖然敗得莫名其妙,但越是莫名其妙,反麵越是服貼,這也是人類心理的弱點。
黑衣少中這手飛環套月,行雲布雨,縱橫大漠,從未遇敵手,不想今日競遇如此奇特古怪的破法。他心裏不禁漸瀕急,鞭勢更快,圈子越多。鞭圈越多,竹箋投得也更急,眼見楚留香手裏筒狀元紅的竹箋,已堪堪將要用完了。
黑衣少年大喜說道:“等你竹箋用完看你還能如何?”心念方動,隻見楚留香右手將竹箋投出後,長鞭絞斷竹箋,圈子消失,鞭子消失,鞭勢自然要緩一緩。
楚留香競乘著這鞭勢一緩間,分光捉影,將折斷了的竹箋子又抄在手裏,一根箋競變作兩根。
黑友少年又急又怒,圈子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更是變幻莫測,有時他賭起來那鞭圈已非會向楚留香。
但論鞭圈投向什麽古怪偏僻的角落,楚留香隻要手一動,那竹箋總是恰恰好投入圈子中央。
黑衣少年偏偏也是天生的拗性子,別人的手法越是高明,他越是要拚到底,競偏偏不肯換過一種鞭法。
到後來楚留香忍不住笑道:“你套圈圈還沒有套夠麽?”
黑衣少年咬牙說道:“永遠套不夠的。”
楚留香說道“你要套到什麽時候?”
黑衣少年說道:“套到你死為止。”
楚留香問道:“我若永遠不死呢?”
黑衣少年說道:“那我就永遠套下去。”
楚留香失笑道:“閣下的脾氣,倒和牛相差無幾。”
黑衣少喝道:“你若被套得不耐煩,就趕快死吧。”
楚留香大笑道:“妙極妙極這說法當真妙不可言,就連我……。”說話間,圈子仍在不斷套來,竹箋仍不斷投出。
說到這裏,楚留香掌中剩下的十幾根竹箋突然全都飛出,但卻競沒有一根能投入圈子中的。
高手過招,怎容得這絲毫差錯?黑農少年大喜之下,長鞭已套中了楚留香的脖子,鞭梢一卷,拍的在楚留香額頭上留下一條血印。
楚留香雖敗不亂,身子突然蛇般一轉,已脫出了鞭圈,大仰身向後直竄了出去,退到牆角。
黑衣少中冷笑道:“你還想走?”他一招得手,怎肯容情鞭圈又自卷出。
就在這時,突見一道劍光閃電般自窗外飛了進來。
長鞭既己化為圈子,自己瞧不貝鞭頭,但這劍卻不偏不倚,恰巧在鞭梢上,長鞭力道頓消,立刻軟了下去。長鞭如蛇,這劍竟恰巧擊中了蛇的七寸。
黑衣少年又驚又怒喝道:“是什麽人?”喝聲未了,已有條人影穿窗而人,掠到他麵前。
這人一身黑衣,裹著他那瘦而堅韌的身子,就像是條剛自叢林中竄出的黑豹,全身都充滿了危險全身都充滿了勁力。但他的一張臉,卻是死灰色的,全沒有表情。他一雙銳利的眼睛冷拎的瞅人,無論任何人,在他眼裏,都像是條死魚,唯有任憑他宰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