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九章決戰之前
魏於雲說道：“我已將禁城四門全都封鎖，從現在起，絕不會再有人進來。”
陸小鳳說道：“葉孤城呢?”
魏子雲說道：“白雲城主早已到了。”
陸小鳳問道：“他人在哪裏?”
魏子雲說道：“他們約定是在子時交手，我已將他們安排在隆宗門外的戶部朝房歇下，看來他好像……”
陸小鳳問道：“好像怎樣?”
魏子雲歎道：“他的臉色很不好，有人說他重傷末愈，好像並不是謠傳。”他沒有接著說下去，忽又笑了笑，說道：“那幾位朋友好像都在等你過去，你隻管請便。”
那邊的確有好幾雙眼睛都在看著陸小鳳，司空摘星的眼睛在笑，老實和尚的眼睛在生氣，嚴人英的眼睛充滿感激。
陸小鳳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微笑著說道：“你怎麽來遲了。”
嚴人英說道：“我……我本來不敢來的。”
陸小鳳說道：“不敢?為什麽不敢?”
嚴人英的臉仿佛有些發紅，苦笑道：“若不是老實大師助了我一臂之力。我就算來了，很可能也隻有在下麵站著。”
陸小鳳笑道：“老實大師?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稱呼他。”他笑嘻嘻的看著老實和尚，好像又想過去找這和尚的麻煩。
誰知他剛走了兩步，突然閃電出手，抓住了司空摘屋的手腕。
司空摘星嚇了一跳，失聲說道：“緞帶我已還給了你，你還找我麻煩幹什麽?”
陸小鳳沉著臉，冷冷的說道：“我就是要問你，這兩條緞帶從哪裏偷來的?”
司空摘星說道：“我一定要告訴你?”
陸小鳳說道：“你若不說，我就要你這隻手永遠再也休想偷人家的東西。”他的手在用力，竟已將司空摘星的手捏得格格作響。
司空摘星歎了口氣，苦笑道：“其實我就算說出來，你也未必會相信。”
陸小鳳說道：“你說說看。”
司空摘星說道：“這兩條緞帶我倒真不是偷來的，是別人買來送給我的，因為他欠我的情。”
陸小鳳說道：“這人是誰?”
司空摘星說道：“人家花了好幾萬兩銀子買東西送給我，隻要我替他保守秘密，我就算不夠朋友，至少也不能這麽快就出賣他呀。”
陸小鳳說道：“你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出賣他?”
司空摘星說道：“最少也得兩三天。”
兩三天之後，這件事也許已事過境遷，再說出來也沒有用了。
陸小鳳目光閃動，說道：“那個人是不是隻要你替他保守兩三天的秘密?”
司空摘星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陸小鳳說道：“現在你一定不說?”
司空摘星淡淡的說道：“你就算捏碎我這隻手也沒關係，我反正已準備改行了。”
陸小鳳也知道他偷東西的時候雖然常常六親不認，卻絕不是個會出賣朋友的人，忽然笑了笑，說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司空摘星笑道：“你知道?你為什麽不說給我聽聽?”
陸小鳳說道：“附耳過來。”
他果然在司空摘星的耳邊輕輕的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司空摘星忽然笑不出了，陸小鳳眼睛裏卻發出了光，他已看出來。
七八條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的線索，現在終於已將它連接起來，隻不過還差最後一顆扣子而已。
司空摘星又在歎氣，喃喃的說道：“這人說我是猴精，其實他自己才是……”他的話忽然被打斷，殷羨忽然又從飛簷下出現，說道：“白雲城主已來了。”月光下果然已出現條白衣人影，身形飄飄，宛如禦風，輕功之高，競不在司空摘星之下。
司空摘星又歎了口氣，說道：“想不到葉孤城也有這麽高的輕功。”
陸小鳳眼睛裏卻帶著種奇怪的表情，過了很久，才吐出口氣，帶著笑道：“輕功若不高，又怎能使得出那一著天外飛仙?”
月已中天。
屋脊前後幾乎都站滿了人，除了那十三個不願露出真麵目的神秘人物外，還有七八位穿著禦前帶刀侍衛的服飾，顯然都是大內中的高手，也想來看看當代兩大劍客風采。
從屋脊上居高臨下，看得反而比較清楚一些。
在月光下看來，葉孤城臉色果然全無血色，西門吹雪的臉雖然也很蒼白，卻還有些生氣。
兩個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塵不染，臉上全都完全沒有表假在這一刻間，他們的人已變得像他們的劍一樣，冷酷鋒利，已完全沒有人的情感。
兩個人互相凝視著，眼睛裏都在發著光。
每個人都距離他們很遠．他們的劍雖然還沒出鞘，劍氣都已令人心驚。
這種淩厲的劍氣，本就是他們自己本身發出來的。
可怕的也是他們本身這個人，並不是他們手裏的劍。
葉孤城忽然說道：“一別多年，別來無恙?”
西門吹雪說道：“多蒙成全，僥幸安好。”
葉孤城說道：“舊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戰，你我必當各盡全力。”
西門吹雪點頭說道：“是。”
葉孤城說道：“很好。”他說話的聲音本已顯得中氣不足，說了兩句話後，竟似已在喘息。
西門吹雪卻還是麵無表情，視若不見，揚起手中劍，冷冷的說道：“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笑道：“好劍。”
西門吹雪說道：“的確是好劍。”
葉孤城也揚起手中劍，說道：“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發，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西門吹雪讚道：“好劍。”
葉孤城說道：“本是好劍。”
兩人的劍雖已揚起，卻仍未出鞘一拔劍的動作，也是劍法中不可缺少的一門，兩人顯然也要比個高下。
魏子雲忽然道：“兩位都是當代之劍術名家，負天下之重望，劍上當必不致淬毒，更不會秘藏機簧暗器。”四下寂靜無聲，呼吸可聞，都在等著他說下去。魏子雲又接著說道：“隻不過這一戰曠絕古今，必傳後世，末審兩位是否能將佩劍交換查視，以昭大信?”
葉孤城立刻說道：“謹遵台命。”
西門吹雪沉默著，過了很久，終於慢慢的點了點頭。假如在一個月前，他是絕不會點頭的，生死決戰之前，製敵利器怎可離手?但現在他已變了，緩緩的說道：“我的劍隻能交給一個人。”
魏子雲問道：“是不是陸大俠？”
西門吹雪點頭說道：“是。”
魏子雲說道：“葉城主的劍呢?”
葉孤城點了點頭，說道：“事不煩兩主，陸大俠也正是我所深信的人。”
司空摘星忽然歎了口氣，說道：“這小子連和尚的饅頭都偷，居然還有人相信他，奇怪奇怪。”他說話的聲音雖低，但是在此時此刻，每個宇別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木道人已忍不住要笑了，嚴人英立刻說道：“在下嚴人英雖然是個無名小卒，可是對陸大俠的仰慕，那是比泰山還高的。”其實嚴人英當然不是無名小卒。
司空摘星隻有苦笑，悄悄對陸小鳳說道：“莫忘記大家本是來看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的。”
陸小鳳說道：“我知道。”
司空摘星說道：“可是大家現在卻全都看著你…”
陸小鳳笑了笑，大步走出去，先走到西門吹雪麵前，接過他的劍，回頭就走，又去接下時孤城的劍，將兩柄劍放在手裏喃喃道：“果然都是好劍。”
魏子雲說道：“就請陸大俠將這兩柄劍讓他們兩位交換過目。”
陸小鳳說道：“你要我把西門吹雪的劍交給葉孤城，把葉孤城的劍交給西門吹雪麽？”
魏子雲點頭說道：“不錯。”
陸小鳳說道：“不行。”
魏子雲怔了怔，說道：“為什麽不行?”
陸小鳳忽然說道：“這麽好的兩口劍，到了我手裏，我怎麽舍得再送出去?”
魏子雲怔住。
所有的人都怔住。
陸小鳳把劍鞘夾在腋下，手腕一反，兩劍全都出鞘，劍氣衝霄，光華耀眼，連天上的一輪圓月都似已失去了顏色。
大家心裏都在暗問自己，這兩柄劍若是到了我手裏，我是不是舍不得再送出去?
陸小鳳接著說道：“利器神物唯有德者居之，這句話各位聽說過沒有?”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知道該怎麽辦。
陸小鳳說道：“這句話我聽說過，我也看出了這兩柄劍上沒有花樣。”這句話說完，劍已入鞘，他忽然抬起頭，將一柄劍拋給了西門吹雪，一柄劍拋給了葉孤城，就揚長走回去。
大家又全怔住。
司空摘星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陸小鳳淡淡的說道：“我隻不過讓他們明白，下次有這種事，千萬莫要找我，我的麻煩已夠多了，已不想再管這種無聊的事。”
司空摘星說道：“這是無聊的事?”
陸小鳳說道：“兩個人無冤無仇，卻偏偏恨不得一劍刺穿對方的咽喉，這種事若不是無聊，還有什麽事無聊?”
司空摘星聽罷已明白陸小鳳的意思，是希望西門吹雪和葉孤城彼此手下都留點情，比武較技，並不一定非要殺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