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七章葉孤城
葉孤城看到了樂丹,這個人是個高手,葉孤城不禁皺了皺眉頭。
李燕北看著葉孤城,連呼吸都已幾乎停頓,心也已沉了下去。
葉孤城並沒有看他,一雙寒星般的眼睛,正盯著陸小鳳。
陸小鳳微笑著。
葉孤城說道:“你也來了。”
陸小鳳說道:“我也來了。”
葉孤城微微點頭說道:“很好,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陸小鳳沒有再說什麽,因為葉孤城的目光已忽然從他臉移開,忽然問道:“哪一位是唐天容?”他嘴裏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已盯在左麵角落裏一個人的身上。
這個人一張本來很英俊的臉,現在似已突然扭曲僵硬。他一直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角落裏,連陸小鳳上來時都沒有注意到他。他的年紀還很輕,衣著很華麗,眼睛裏卻帶著種食屍鷹般殘酷的表情。這雙眼睛也正在盯著葉孤城,一字字說道:“我就是唐天容。”
在他和葉孤城之間坐著的七八桌人,忽然間全都散開了,退到了兩旁角落裏。
葉孤城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唐天容點點頭。
葉孤城微微一笑,說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麽直到現在還活著?”
唐天容嘴角的肌肉似在跳動,說道:“是誰替你解的毒?”這句話問出去,大家都知道老實和尚這次還是沒有說假話。葉孤城的確受了傷,的確中了唐家的毒砂。可是唐家久已令天下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毒藥暗器,在葉孤城身上競似完全沒有什麽效力。是誰替他解的毒
?大家都想聽時,葉孤城回答這句話,葉孤城卻偏偏沒有回答,淡淡的說道:“本來無毒,何必解毒?”
唐天容驚疑的說道:“本來無毒?”
葉孤城笑著說道:“一點塵埃,又有何毒?”
唐天容臉色變了,“本門的飛砂,在你眼中隻不過是一點塵埃?”
葉孤城點點頭。唐天容也不再說話,卻慢慢的站了起來。解開了長衫,露出了裏麵一身勁裝。他的服裝並不奇怪,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緊貼在他左有胯骨的兩隻豹皮革囊,和插在腰帶上的一雙魚皮手套。酒樓上又變得靜寂無聲,每個人都想走,卻又舍不得走。大家都知道就在這裏,就在這時,立刻就要有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開始。唐天容脫下長衫,戴上手套。魚皮手套閃動著-種奇怪的碧光,他的臉色仿佛也是慘碧色的。
葉孤城靜靜的站著,看著,身後已有個白衣童子,棒來一柄形式極古雅的烏鞘長劍。劍已在手。
唐天容盯著他手裏的這柄劍,忽然說道:“還有誰認為本門的飛砂隻不過是一點塵埃的?”
當然沒有,唐天容繼續說道:“若是投有別人,各位最好請下樓,免得受了誤傷!”
舍不得走的人,也隻好走了。唐家的毒砂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甚至比瘟疫更可怕,誰也不願意沾上一點。
葉孤城卻忽然說道:“不必走。”
唐天容問道:“不必?”
葉孤城淡淡的說道:“我保證你的飛砂根本無法出手!”
唐天容臉色又變了。唐家毒藥暗器的可怕,並不完全在暗器的毒,也因為唐家子弟出手的快!縱然看見過他們暗器出手的人,也無法形容他們出手的速度。但這次唐天容的暗器竟真的未能出手。他的手一動,劍光已飛起!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那已不僅是一柄劍,而是雷神的震怒,閃電的一擊。劍光一閃,消失。
葉孤城的人已回到鮮花上。唐天容卻還是站在那裏,動也沒有動,手已垂落,臉已僵硬。
然後每個人就都看見了鮮血忽然從他左右雙肩的琵琶骨下流了出來。眼淚也隨著鮮血同時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中,是永遠再也沒法子發出暗器了。對唐家的子弟說來,這種事甚至比死更可怕,更殘酷。現在葉孤城的目光,已又回到陸小鳳臉上。
陸小鳳忍不住說道:“好一著天外飛仙。”
葉孤城說道:“那本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陸小鳳點頭說道:“我承認。”
葉孤城眼睛裏忽然露出種奇怪的表情,問了句奇怪的話,“西門吹雪呢?”
陸小鳳說道:“我不是西門吹雪。”奇怪的問話,也隻有用奇怪的話回答。
葉孤城笑了,凝視著陸小鳳,緩緩道:“幸好你不是。”他微笑著轉過身,卻臨了看了樂丹一眼,說道:“你是個高手。”說完便走了下去。
然後這酒樓就忽然變得像是一鍋剛煮沸的滾水,起了-陣騷動。有的人大聲爭議,有的人搶著奔下樓,搶著將這消息傳出去。葉孤城既沒有死,也沒有傷。每個人都已看到了他的劍法。天下無雙的劍法!李燕北也看見了,看得很清楚,所以現在他眼前似已變得空無一物。
杜桐軒看著他,忽然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會改變主意了吧。”
李燕北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杜桐軒說道:“我一向隻殺人,不救人,這次卻破了例,因為我不想你死。”他微笑著站起來,慢慢的接著道:“因為死人不能付帳,付賭帳。”賭帳。隻有死人,才可以不付這筆賭帳。隻要李燕北還活著,就非付不可,言而無信的人,是沒法子在這地方混的!現在那一戰雖然還未開始,但每個人都認為李燕北已輸定了,輸了就非付不可。若是付了這筆賭帳,就算還活著,也已跟死人差不多了。
李燕北忽然笑了笑,說道:“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他笑得實在很勉強。
陸小鳳說道:“不管怎麽樣,你現在總算還活著,而且還沒有輸。”
李燕北點點頭,“至少現在還沒有。”
樂丹笑了笑,說道:“你們以為葉孤城贏定了嗎?”
陸小鳳凝視著他,說道:“葉孤城的贏麵比較大一些。”
“是嗎?”樂丹嗬嗬一笑,也不反駁,隻是喝著酒。
陸小鳳看著樂丹笑著說道:“葉孤城剛才說你也是一個高手,到底有多高。”
樂丹看著陸小鳳笑了笑,說道:“如果我告訴你實話,你會不會信?”
陸小鳳看著樂丹說道:“你不會說你比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還要高很多吧?”
“嗬嗬。”樂丹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燕北沉默了很久,忍不住長長歎氣,道:“那一劍實在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陸小鳳笑著說道:“天下無雙的劍法,並不一定是必勝的劍法。”
李燕北說道:“哦?”
陸小鳳說道:“世上還沒有必勝的劍法。”
李燕北說道:“我知道西門吹雪至今也沒有敗過,他本來至少應該有五成把握,可是現在……”
陸小鳳問道:“現在怎麽樣?”
李燕北又笑了笑,笑得更勉強,“現在他若已到了京城,我就應該知道的。”
陸小鳳說道:“你既然不知道,就表示他現在還沒有到京城?”
李燕北說道:“可以這麽說。”
陸小鳳說道:“他現在既然還沒有到京城,是不是就表示他對自己也已沒有把握?”
李燕北反問道:“你看呢?”
陸小鳳說道:“我看不出,還沒有發生的事,我從不願去胡思亂想。”
李燕北又沉默了很久,忽然問道:“你認不認得跟著杜桐軒來的那個人?”
陸小鳳搖搖頭。
李燕北說道:“但你想必也該看得出,他的輕功很不錯。”
陸小鳳點頭說道:“豈止很不錯,當今天下,輕功比他高的人,絕不會超出十個。”
李燕北說道:“你的交遊見識都很廣,應該猜得出他是誰。”
陸小鳳就沉吟著,說道:“若不是他的身材太瘦小,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司空摘星。”
李燕北說道:“他不是?”
陸小鳳說道:“絕不是。”
李燕北問道:“所以你也想不出他是誰?”
陸小鳳說道:“可是我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點不對。”
李燕北問道:“什麽不對?”
陸小鳳說道:“無論他是什麽人,以他的身手,都不該做杜桐軒那種人的奴才!”
李燕北沒有再說什麽,又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剛到京城來,我知道你一定想到城裏去逛逛,你一定會遇見很多朋友。”
陸小鳳承認,他的確想看看究竟已有些什麽人到了這裏,他還想去找找老實和尚。
李燕北說道:“今天晚上,我到金魚胡同的福壽堂去叫一桌菜,送到家裏去,我們在家裏吃飯,這位兄台,賞臉的話可以一起來。”最後一句卻是對著樂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