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永享仙福,壽與天齊
哭聲四起,大家都以為是女鬼,就連茅十八也不能免俗,因為樂丹就是神仙,那有女鬼又有什麽奇怪的。
韋小寶隻嚇得張口舌,臉色大變。眾人麵麵相覷,都是毛骨悚然。過了片刻,西邊屋中又傳出女子悲泣之聲。劉一舟,敖彪以及兩名漢子齊聲叫道:“鬼哭!”
那老者哼的一聲,突然大聲道:“咱們路經貴處,到此避雨,擅闖寶宅,特此謝過,賢主人可肯賜見麽?”這番話中氣充沛,遠遠送了出去。
過了良久後麵沒絲毫動靜。那老者搖了搖頭,大聲道:“這裏主人既然不願接見俗客,咱們可不能擅自騷擾。便在廳上避一避雨,一等天明雨停,大夥兒盡坑詔身。”說道連打手勢,命眾人不可說話,側耳傾聽,過了良久,不再聽到啼哭之聲。
一名漢子低聲說道:“章三爺,管他是人是鬼,一等天明,一把火,把這鬼屋燒成好媽的一片白地。”
那老者搖手道:“咱們要緊事情還沒辦,不可另生枝節。坐下來歇歇罷!”
眾人衣衫盡濕,便在廳上生起火來。有人取出個酒葫蘆,拔開塞,遞給那老者喝酒。那老者喝了幾口酒,斜眼向徐天川瞧了半晌,說道:“許老爺子,你們幾個是一家人,怎地口音不同?你是京城裏的,這幾位卻是雲南人?”
徐天川笑道:“老爺子好耳音,果然是老江湖。我大妹子嫁在雲南。這位是我妹夫。”說道向吳立身一指,又道:“我妹夫,外甥他們都是雲南人。我二妹子可又嫁在山西。天南地北的,十幾年也難得見一次麵。我們這次是上山西探我二妹去。”他說吳立身是他的妹夫,那是客氣話,當時北方風俗,叫人大舅子,小舅子便是罵人。
那老者點點頭,喝了口酒,眯著眼睛道:“幾位從北京來?”
徐天川道:“正是。”
那老者道:“在道上可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太監?”此言一出,徐天川等心中都是一凜,幸好那老者隻注視著他,而徐天川臉上神色不露,敖彪,沐劍屏臉上變色,旁人卻未曾留意。
徐天川道:“你說太監?北京城裏,老的小的,太監可多得很啊,一出門總撞到幾個。”
那老者道:“我問你在道上可曾看到,不是說北京城裏。”
徐天川笑道:“老爺子,你這話可不在行啦。大清的規矩,太監一出應京城,就犯死罪。太監們可不像明朝那樣威風十足了。現下哪個太監敢出京城一步?”
那老者“哦”了一聲,說道:“說不定他改裝了。”
徐天川連連搖頭,說道:“沒這個膽子,沒這個膽子!”頓了一頓,問道:“老爺子,你找的是怎麽個小太監?等我從山西探了親,回到京城,幫你打聽打聽。”
那老者道:“哼哼,多謝你啦,就不知有沒有那麽長的命。”說著閉目不語。
徐天川心想:“他打聽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太監,那不是衝著韋香主嗎?這批人既不是天地會,又不是沐王府的,十之八九,沒安著善意,可得查問個明白。他不惹過去,我們倒要惹他一惹。”說道:“老爺子,北京城裏的小太監,隻有一位大大的出名。他大名兒傳遍了天下,想來你也聽到過,那便是殺了奸臣鼇拜,立了大功的那一位。”
那老者睜開眼睛,道:“嗯,你說的是小桂子公公?”
徐天川道:“不是他還有誰呢?這人有膽有勇,武藝高強,實在了不起!”
那老者道:“這人相貌怎樣?你見過他沒有?”
徐天川道:“哈,這桂公公天天地北京城裏留達,北京人沒見過他的,隻怕沒幾個。這桂公公又黑又胖,是個小胖子,少說也有十八九啦,說什麽也不信他隻十五歲。”
方怡握著韋小寶的手掌緊了一緊,沐劍屏的手肘在他背心輕輕一撞,都是暗暗好笑。
韋小寶本來一直在怕鬼,聽那老者問起了自己,心下盤算,將怕鬼的念頭便都忘了。
那老者道:“是麽?我聽人說的,卻是不同。聽說這桂公公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童,就是狡猾機伶,隻怕跟你那個外甥倒有中分相像,哈哈!”說著向韋小寶瞧去。
劉一舟忽道:“聽說那小桂子卑鄙無恥,最會使蒙汗藥。他殺死鼇拜,便是先用藥迷倒的,否則這小賊又膽小又怕鬼,怎殺得了鼇拜?”向韋小寶笑吟吟的道:“表弟,你說是不是呢?”
吳立身大怒,反手一掌,向他臉上打去。劉一舟低頭避開,右足一彈,已站了起來。吳立身這反手一掌,乃是一招“碧雞展翅”,劉一舟閃避彈身,使的是招“金馬嘶風”,都是“沐家拳”招式。一個打得急,一個避得快,不知不覺間都使出了本門拳法。
那姓章老者霍地站起,笑道:“好啊,眾位喬裝改扮得好!”
他這一站,手下十幾人跟著都跳起身來。那老者喝道:“都拿下了!一個都不能放走。”
吳立身從懷中抽出短刀,在頭向左一搖,砍翻了一名漢子,向右一搖,又一名漢子喉中刀倒地。
那老者雙手在腰間摸出一對判官筆,雙筆互擦,發出滋滋之聲,雙筆左點吳立身咽喉,右取徐天川的胸口,以一攻二,身手快捷。
徐天川向右一衝,左手向一名大漢眼中抓去。那大漢後仰急避,手中單刀已被奪去,腰間一痛,自己的刀已斬入了自己肚子。
那邊敖彪也已跟人動上手。
劉一舟微一遲疑,解下軟鞭,上前殺敵。
對方雖然為多,但隻那老者和吳立身鬥了個旗鼓相當,徐下眾人都武功平平。
韋小寶看出便宜,心想:“隻要不碰那老甲魚,其餘那些我也可對付對付。”握匕首在手,便欲衝上。
方怡一把拉住,說道:“咱們們蠃定了,不用你幫手。”
韋小寶心道:“我知道蠃定了,我才上前哪,倘若輸定,還不快逃?”
茅十八看著樂丹問道:“主子,我們是否要出手。”
樂丹搖了搖頭,說道:“這群臭番薯爛雞蛋,由他們對付便是,要是他們等下用處秘法來,徐老頭他們對付不了,你再出手。”樂丹卻是知道這群人正是神龍教的教徒,有一種秘法,其實就是催眠術,催眠了自己,讓自己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徐天川等人肯定是要輸的。
忽聽得滋滋連聲,那老者已跳在一旁,兩枝判官筆互相磨擦,他手下眾人齊往他身後擠去,迅速之極的排成一個方陣。
這些人隻幾個箭步,便各自站定了方位,十餘人既不推擁,亦無碰撞,足見平日習練有素,在這件事上著實花過了不少功夫。徐天川和吳立身都吃了一驚,退開幾步。
敖彪奮勇上前,突然間方陣中四刀齊出,二斬其肩,二砍其足,配合得甚是巧妙,中間二槍則架開了他砍去一刀。
敖彪“啊”的一聲叫,肩頭中刀。
吳立身急叫:“彪兒後退!”敖彪向後躍開。
戰局在一瞬之間,勝負之勢突然逆轉。徐天川、茅十八站在樂丹、韋小寶和二女前相護,察看對方這陣法如何運用。
隻見那老者右手舉起判官筆,高聲叫道:“洪教主萬年不老,永享仙福,壽與天齊!”那十餘漢子一齊舉起兵刃,大呼:“洪教主壽與天齊,壽與天齊!”聲震屋瓦,狀若顛狂。
徐天川心下駭然,不知他們在搗什麽鬼。
樂丹看著那十幾個人說道:“神龍教的催眠大法,你們要小心了。”
那老者臉上變色,說道:“你也知道神龍教的名頭!”高舉右手,又呼:“洪教主神通廣大,我教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無堅不摧,無敵不破。敵人望風披靡,逃之夭夭。”
徐天川等聽得他們每念一句,心中就是一凜,但覺這些人的行為希奇古怪,從所未有,臨敵之際,居然大聲念起書來。
韋小寶叫道:“這些人會念咒,別上了他們當!大夥上前殺啊。”
卻聽那老者和眾人越念越快,已不再是那老者念的一句,眾人跟一句,而是十餘人齊聲念誦:“洪教主神通護佑,眾弟子勇氣百倍,以一當百,以百當萬,洪教主神目如電,燭照四方。我弟子殺敵護教,洪教主親加提拔,升任聖職。我教弟子護教而死,同升天堂!”突然間縱聲大呼,疾衝而出。
吳立身,徐天川等挺兵刃相迎,可是這些人在這頃刻間,竟然武功大進,鋼刀砍殺,短槍刺到,都比先前勁力加了數倍,如癡如狂,兵刃亂砍亂殺。不數合間,敖彪和劉一舟已被砍倒,跟立夏韋小寶,方怡,沐劍屏也都給一一打倒。
樂丹看了眼茅十八,說道:“十八,去試試他們是否真的如此神勇。”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