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收留林衝
隻說林衝就床邊生些焰炎起來;屋後有一堆柴炭,拿幾塊來,生在地爐裏;仰麵看那草屋時,四下裏崩壞了,又被朔風吹撼,搖振得動。林衝道:“這屋如何過得一冬?待雪晴了,去城中喚個泥水匠來修理。”向了一回火,覺得身上寒冷,尋思“二裏路外有那市井,何不去沽些酒來吃?”便去包裏裏取些碎銀子,把花槍挑了酒葫蘆,將火炭蓋了,取氈笠子戴上,拿了鑰匙出來,把草廳門拽上;出到大門首,把兩扇草場門反拽上鎖了,帶了鑰匙,信步投東,雪地裏踏著碎瓊亂玉,迤邐背著北風而行。那雪正下得緊。
行不上半裏多路,看見一所古廟,林衝頂禮道:“神明庇佑,改日來燒紙錢。”又行了一回,望見一簇人家。林衝住腳看時,見籬笆中,挑著一個草帚兒在露天裏。林衝逕到店裏。
主人道:“客人,那裏來?”
林衝道:“你認得這個葫蘆兒?”
主人看了道;“這葫蘆是草料場老軍的。”
林衝道:“原來如此。”
店主道:“即是草料場看守大哥,且請少坐;天氣寒冷,且酌三杯,權當接風。”店家切一盤熟牛肉,燙一壺熱酒,請林衝吃。又自買了些牛肉,又吃了數杯,就又買了一葫蘆酒,包了那兩塊牛肉,留下些碎銀子,把花槍挑著酒葫蘆,懷內揣了牛肉,叫聲“相擾,”便出籬笆門仍舊迎著朔風回來。
看那雪到晚越下得緊了。再說林衝踏著那那瑞雪,迎著北風。飛也似奔到草場門口,開了鎖入內看時,隻叫得苦。原來天理昭然,佑護善人義士,因這場大雪,救了林衝的性命:那兩間草廳己被雪壓倒了。林衝尋思:“怎地好?”放下花槍,葫蘆,在雪裏;恐怕火盆內有火炭延燒起來,搬開破壁子,探半身入去摸時,火盆內火種都被雪水浸滅了。林衝把手床上摸時,隻拽得一條絮被。林衝鑽將出來,見天色黑了,尋思:“又沒打火處,怎生安排?——這半裏路上有個古廟可以安身。我且去那裏宿一夜,等到天明,卻作理會。”把被卷了,花槍挑著酒葫蘆,依舊把門拽上,鎖了,望那廟裏來。
入得廟門,再把門掩上。傍邊正有一塊大石頭,撥將過來靠了門。入得裏麵看時,殿上塑著一尊金甲山神,兩邊一個判官,一個小鬼,側邊堆著一堆紙。團團看來。又沒鄰舍,又無廟主。林衝把槍和酒葫蘆放在紙堆上;將那條絮被放開;先取下氈笠子,把身上雪都抖了;把上蓋白布衫脫將下來,早有五分濕了,和氈笠放供桌上;把被扯來,蓋了半截下身;卻把葫蘆冷酒提來慢慢地吃,就將懷中牛肉下酒。正吃時,隻聽得外麵必必剝剝地爆響。林衝跳起身來,就縫縫裏看時,隻見草料場裏火起,刮刮雜雜的燒著。當時林衝便拿了花槍,卻待開門來救火,隻聽得外麵有人說將話來,林衝就伏門邊聽時,是三個人腳響。直奔廟裏來;用手推門,卻被石頭靠住了,再也推不開。三人在廟簷下立地看火。
數內一個道:“這一條計好麽?”
一個應道:“端的虧管營、差撥兩位用心!回到京師,稟過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
一個道:“林衝今番直吃我們對付了!高衙內這大仇已報,隻盼太尉會重重提拔我們!”
又一個道:“小人直爬入牆裏去,四下草堆上點了十來個火把,待走那裏去!”
那一個道:“這早晚燒個八分過了。”
又聽得一個道:“便逃得性命時,燒了大軍草料場,也得個死罪!”
又一個道:“我們回城裏去罷。”
一個道:“再看一看,拾得他兩塊骨頭回京,府裏見太尉時,也道我們也能會幹事。”
林衝聽那三個人時,一個是差撥,一個是陸虞候,一個是富安,自思道:“天可憐見林衝!若不是倒了草廳,我準定被這廝們燒死了!”輕輕把石頭開,挺著花槍,左手拽開廟門,大喝一聲:“潑賊那裏去!”
三個人都急要走時,驚得呆了,正走不動,林衝舉手,嚓的一槍,先搠倒差撥。陸虞候叫聲“饒命”,嚇的慌了,手腳走不動。那富安走不到十來步,被林衝趕上,後心隻一槍,又搠倒了。翻身回來,陸虞候卻才行得三四步,林衝喝聲道:“好賊!你待那裏去!”劈胸隻一提,丟翻在雪地上,把槍搠在地裏,用腳踏住胸膊,身邊取出那口刀來,便去陸謙臉上擱著,喝道:“潑賊!我自來又和你無甚麽冤仇,你如何這等害我!正是‘殺人可恕,情理難容!’”
陸虞候告道:“不幹小人事;太尉差遣,不敢不來。”
林衝罵道:“奸賊!我與你自幼相交,今日倒來害我!怎不幹你事?且吃我一刀!”把陸謙上身衣扯開,把尖刀向心窩裏隻一剜,七竅迸出血來,將心肝提在手裏,回頭看時,差撥正爬將起來要走。林衝按住,喝道:“你這廝原來也恁的歹,且吃我一刀!”又早把頭割下來,挑在槍上。回來把富安,陸謙,頭都割下來,把尖刀插了,將三個人頭發結做一處,提入廟裏來,都擺在山神麵前供桌上。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傳來,林衝轉頭一看,這道人自己並不認識。
隻聽得那道人說道:“林衝,你可算真男人了一把。”
林衝看著道人說道:“你是誰?”
道人看著林衝笑著說道:“怎麽?魯達沒跟你提過我?”
“師兄。”林衝看著道人說道:“你就是師兄提過的長生真人?”
道人正是樂丹,隻見樂丹點了點頭,看著林衝說道:“正是,我便是長生真人。”
林衝看著樂丹拜道:“對謝長生真人救命之恩,要不是長生真人指點師兄前來救我,我也許早已死在野豬林了。”
樂丹單手虛扶,林衝便不自覺的站了起來,樂丹笑著說道:“我也隻是可憐你罷了,現如今草料場被燒,你已然是死罪,不如隨我一同前去武夷山吧,你的娘子也在。”
“我的娘子?”林衝疑惑的看著樂丹說道:“她怎麽會在武夷山?”
樂丹看著林衝說道:“你走之後,高衙內欲對你的娘子行那不軌之事,我命史進和清風下山救了你一家老小,上得武夷山。”
林衝一想,自己命懸一線,長生真人都能夠算到,這娘子遇害一事算到也不稀奇,雖然知道自己娘子被救,應該沒有受到傷害,但是林衝心中還是怒氣勃發,“真應該殺了高家父子。”
樂丹隻是笑了笑,看著林衝說道:“高衙內已被清風除去,至於奸臣高俅,他早晚會得到應有的報應,走吧,先隨我回武夷山再說。”
林衝看著樂丹說道:“林衝願意隨真人去武夷山。”
樂丹看著林衝笑著說道:“你且閉上眼睛。”
林衝聞言奇怪,卻也依著閉上了眼,隻聽得耳邊呼呼風聲,樂丹聲音傳來,“可以睜開眼睛了。”
林衝睜開眼睛一看,自己早已不在古廟之中,已是身處綠樹之下,這裏景色宜人,頗有江南風韻,“這。。。”
樂丹看著林衝笑著說道:“這裏便是武夷山了。”
“騰雲駕霧之術?”林衝震驚的看著樂丹說道。
“咦,師弟。”魯達看到了林衝的身影,停下練功,走了過來驚喜的說道。
林衝還是處在震驚之中,看著魯達說道:“師兄,這是何處?”
“這裏是武夷山長生觀啊,你不是都來了嗎,還不知道這是哪裏?”魯達看著林衝笑著說道。
林衝驚訝的說道:“這麽說來,我是從滄州一瞬間便來到了武夷山?端是神奇。”
魯達在這一個多月裏,已經知道了樂丹的能力,也就沒有大驚小怪了。
樂丹讓魯達帶林衝去見林家娘子,便轉身回了道觀裏。
林衝見到家人,自是一頓痛哭。
武夷山上現在是越來越熱鬧了,先是王家母子居住,後有史進、魯達上山,現在林衝一家子也都上山來了,道觀旁邊卻是蓋起了兩座院子,王家母子和史進住一座,林衝一家子住一座,魯達和清風自然是住在道觀裏的。
林衝現在是戴罪之身,所以安心的住在武夷山,每日和史進、魯達、清風舞刀弄槍,好不快活,閑下來一起跟著王進去打獵,日子過的太是安逸了。
一個月後,在武夷山住的膩了的魯達吵著要下山喝酒,被樂丹知曉了,樂丹看著魯達笑著說道:“你要下山喝酒?”
魯達對樂丹有些懼怕,嘿嘿的笑了兩聲,說道:“師父,那個我不喝了還不行嗎?”
樂丹看著魯達笑著說道:“別啊,我正想帶你下山喝酒呢,去不去?”
魯達隻當樂丹說的是氣話,哪裏敢應,搖著頭說道:“不去。”
樂丹看著魯達說道:“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叫清風和我一起去了。”
魯達不上樂丹的當,看著樂丹說道:“那讓師弟陪著師父去吧,我就不去了。”
結果樂丹真的叫了清風和史進跟自己下山去了,留下魯達傻眼了,偏生樂丹告訴魯達不準下山,要他在山上照顧那些花草,要是樂丹回來那些花草死了一棵,就罰魯達一年不能碰酒,可把魯達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答應一起去了,真是上了樂丹的大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