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歸雲莊
黃蓉聽他說話老氣橫秋,微微一笑,說道:“宋室南渡之後,詞人墨客,無一不有家國之悲。”
陸乘風點頭稱是,黃蓉繼續說道:“張於湖的《六洲歌頭》中言道: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也正是這個意思呢。
陸乘風拍幾高唱:“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連斟三杯酒,杯杯飲幹。
兩人談起詩詞,甚是投機,其實黃蓉小小年紀,又有甚麽家國之悲?至於詞中深意,更是難以體會,隻不過從前聽父親說過,這時便搬述出來,言語中見解精到,頗具雅量高致,陸乘風不住擊桌讚賞。
郭靖在一旁聽著,全然不知所雲。
旁聽了一會兒,樂丹已經從黃蓉的身上看到了黃藥師這個人了,心裏已經有了一個黃老邪的模型,一個關心國家的江湖浪子躍然腦海。
又談了一會,眼見暮靄蒼蒼,湖上煙霧更濃,陸乘風看著黃蓉三人說道:“舍下就在湖濱,不揣冒昧,想請兩位去盤桓數日。”
黃蓉看著郭家笑著說道:“靖哥哥,怎樣?”
郭靖還未回答,陸乘風繼續說道:“寒舍附近頗有峰巒之勝,三位反正是遊山玩水,務請勿卻。”
郭靖見他說得誠懇,便道:“蓉兒,那麽咱們就打擾陸先生了。”
陸乘風大喜,命僮兒劃船回去。
樂丹卻是告辭而去,告訴郭靖和黃蓉自己會帶上王語嫣她們一起去歸雲莊相聚。
樂丹回到曼陀山莊,給幾女做了飯,休息了一晚,第二天這才帶著幾女去歸雲莊串門去了,怎麽說也是鄰居,串串門也不錯。
樂丹帶著幾個妻子到了歸雲莊,立刻有下人引著往莊子裏去,看來陸乘風早有吩咐,這陸乘風的歸雲莊是學著桃花島的奇門遁甲布置的,黃藥師是個奇人,武功醫術琴棋書畫周易八卦盡皆有所涉獵,陸乘風隻學得十之一二便十分了得了,不過在樂丹等人眼裏還是不值一提,在下人的引領下,樂丹很快便來到了書房,隻聽得書房裏傳來黃蓉的聲音,“當得拜觀。莊主所藏,定然都是精品。”
卻是陸乘風邀請郭靖和黃蓉再去欣賞書畫,樂丹和幾個妻子再下人的引領下進了書房,郭靖一看到樂丹進來,便立刻迎了上去,叫道:“義父,義母,這幾位是?”卻是曲比阿卓跟和安心還有阿紫、紫霞這四女是郭靖沒有見過的。
樂丹笑了笑,說道:“這幾個也是你的義母。”
黃蓉走了過來,看著樂丹說道:“義父倒是好福氣,找的每個義母都是絕世美人,更難得的是家庭和睦,真是令人佩服,隻是怎麽以前沒見過幾位義母。”
樂丹看著俏黃蓉笑了笑說道:“她們一隻都在山莊居住,你沒見過也是正常,現在再來見過不遲。”
郭靖果然老實,上前一一行禮,叫了義母。
就在眾人敘話的時候,突然書房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一個全身濕淋淋的人闖了進來,正是楊康,原來楊康不識水性,船沉落湖,空有一身武藝,隻吃得幾口水,便已暈去,等到醒來,手足已被縛住,解到莊上,陸冠英喝令押上來審問。楊康見一直架在後頸的鋼刀已然移開,當即暗運內勁,手指抓住身上綁縛的繩索,大喝一聲,以“九陰白骨爪”功夫立時將繩索撕斷了,眾人齊吃一驚,搶上前去擒拿,被他雙手揮擊,早跌翻了兩個,楊康奪路便走,哪知歸雲莊中房屋道路皆按奇門八卦而建,若無本莊之人引路,又非精通奇門生克之變,休想闖得出去。楊康慌不擇路,竟撞進陸莊主的書房來,陸冠英雖見他掙脫綁縛,知他決然逃不出去,也並不在意,隻是一路追趕,及見他闖進書房,卻怕他傷及父親,急忙搶前,攔在父親所坐榻前,後麵太湖諸寨的寨主都擋在門口。
氣氛一時緊張,郭靖和黃蓉他們站在屏風後麵,倒是沒有讓楊康看見。
樂丹還在奇怪,自己不是把楊康的身世都揭露了嗎?楊康不是跟著楊鐵心夫婦隱居去了,怎麽還會被太湖水盜給抓住。
原來楊康在路上騙了江南七怪他們,也拋棄了楊鐵心和包惜弱,又回到金國去當他的小王爺去了。
楊康見自己被堵在這裏麵,而且又有樂丹在場,看來是逃入了絕地,戟指向陸冠英罵道:“賊強盜,你們行使詭計,鑿沉船隻,也不怕江湖上好漢笑話?”
陸冠英哈哈一笑,說道:“你是金國王子,跟我們綠林豪傑提甚麽‘江湖’二字?”
楊康看著陸冠英說道:“我在北京時久聞江南豪客的大名,隻道當真都是光明磊落的好男子,哼哼,今日一見,卻原來……嘿嘿,可就叫作浪得虛名!”
陸冠英也是年少氣盛,怒道:“怎樣?”
楊康看著陸冠英說道:“隻不過是一批倚多為勝的小人而已!”
陸冠英冷笑道:“要是單打獨鬥勝了你,那你便死而無怨?”
樂丹也不說話,站在一旁,雖然在別的世界自己收了楊過做徒弟,也很同情楊康的遭遇,可惜他不知悔改,不孝雙親的行為實在是讓人無法開口相幫。
楊康看著陸冠英笑著說道:“歸雲莊上隻要有人憑真功夫勝得了我,我束手就縛,要殺要剮,再無第二句話。卻不知是哪一位賜教?”說著楊康又指著樂丹說道:“莊上的客人可不算數。”楊康卻是覺得如果樂丹出手的話,自己定然是不敵的,所以拿話套住陸冠英。
陸冠英不知道樂丹本事,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我親自來會會你,讓你心服口服,你是客,請進招罷。”
楊康也不廢話,直接左掌虛探,右手就往陸冠英胸口抓去,開門見山,一出手就以九陰白骨爪攻敵要害。
陸冠英暗罵:“小子無禮,教你知道少莊主的厲害。”胸口微縮,竟不退避,右拳直擊對方橫臂手肘,左手二指疾伸,取敵雙目,陸冠英學的是枯木大師的功夫,這個枯木大師一聽就知道是個和尚,本事卻是不錯,一流初期的高手,陸冠英資質不錯,天賦也高,學的自然也厲害。
楊康見他來勢好快,心頭倒也一震,暗道:“不意草莽之中,竟然有此等人物。”疾忙斜退半步,手腕疾翻,以擒拿手拿敵手臂。
陸冠英扭腰左轉,兩手回兜,虎隻相對,正是“懷中抱月”之勢。
楊康見他出手了得,不敢再有輕敵之念,當下打疊起精神,使出丘處機所傳的全真派拳法。
陸冠英這時遇到強敵,當下小心在意,見招拆招,遇勢破勢,他知完顏康手爪功夫厲害,決不讓他手爪碰到自己身子,雙手嚴守門戶,隻見有隙可乘,立即使腳攻敵。兩人鬥到酣處,隻見書房之中人影飛舞,拳腳越來越快。
楊康久鬥不下,心中焦躁,暗道:“再耗下去,時刻長了,就算勝了他,要是再有人出來邀鬥,我哪裏還有力氣對付?”他武功原比陸冠英高出甚多,隻因在湖水中被浸,喝了一肚子水,委頓之下,氣力不加,兼之身陷重圍,初次遇險,不免心怯,這才讓陸冠英拆了數十招,待得精神一振,手上加緊,隻聽得砰的一聲,陸冠英肩頭中拳。他一個踉蹌,向後倒退,眼見敵人乘勢進逼,鬥然間飛起左腿,足心朝天,踢向楊康心胸。這一招叫做“懷心腿”,出腿如電,極為厲害。完顏康想不到敵人落敗之餘,尚能出此絕招,待得伸手去格,胸口已被踢中。這“懷心腿”是陸冠英自幼苦練的絕技,練時用繩子縛住足踝,然後將繩繞過屋梁,逐日拉扯懸吊,臨敵時一腿飛出,倏忽過頂,敵人實所難防。楊康胸口一痛,左手颼的彎轉,五根手指已插入了陸冠英小腿,右掌往他胯上推去,喝道:“躺下!”
陸冠英單腿站立,被他這麽猛推,身子直跌出去,撞向在榻上的陸莊主。
陸莊主左手伸出一粘,托住他背心,輕輕放在地下,但見兒子小腿上鮮血淋漓,從原來站立之地直到榻前一排鮮血直滴過來,又驚又怒,喝道:“黑風雙煞是你甚麽人?”他這一出手、一喝問,眾人俱感驚詫。
別說楊康與眾寨主不知他身有武功,連他親生兒子陸冠英,也隻道父親雙腿殘廢,自然不會武功,自己從小便見父親寄情於琴書之間,對他作為向來不聞不問,哪知剛才救他這一托,出手竟是沉穩之極。
楊康聽陸莊主問起黑風雙煞,一呆之下,說道:“黑風雙煞是甚麽東西?”原來梅超風雖然傳他武藝,但她自己的來曆固然未曾對他言明,連真實姓名也不對他說,“黑風雙煞”的名頭,他自然更加不知了。
陸乘風看著楊康喝問道:“裝甚麽蒜?這陰毒的九陰白骨爪是誰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