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個“段家”
“雨大了,我來接你回家。”
葉瞳的眼前忽地泛起一陣水霧,有多久了?這種仿佛被細密的溫柔的網包羅住的感覺,她有多久沒體會過了?
段清堯見她晃神,心下微微一歎,溫潤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四周一眾幹愣著看好戲的人,在看到端木澤時,視線幾不可察地停頓了半秒,隨即緊了緊握著葉瞳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以一種絕對的保護者的姿態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範圍之內。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剛那個少年似乎是想要幫助葉瞳?嗯,長相還行。再一看端木澤身後自發聚攏的幾個公子哥兒,他眸光微微一閃,家世應該也不錯。
如果忽略掉他麵對他時臉上顯而易見的驚訝和鬥誌的話,他也許會看他更順眼一些。至於現在?那就算了,他可沒興趣給一個對他老婆虎視眈眈的男人好臉色。
段清堯護著葉瞳,另一手牽起旁邊的葉瑾軒,葉瑾軒本來還想傲嬌一下,但是看到媽媽沒有掙紮,他也就乖乖地任由段清堯牽著他了,隻不過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卻始終粘在葉瞳身上。
其實葉瞳是真的被突然出現的段清堯震驚到了,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說晚上可能有個應酬,會晚點回家,怎麽這會兒到學校來了?
“你不是說晚上有應酬嗎?”
心裏怎麽想,她就這麽問了出來,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姿勢在別人看來有多曖昧。
俊美溫雅的男人握著她的手,淺笑著垂眸看她,而她依偎在他身邊,俏臉上的驚訝與迷茫尚未褪去,微微仰頭的姿勢顯示了對男人無言的依賴。
聞言,段清堯一臉的雲淡風輕,“推了。”
“哦。”葉瞳點頭,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段清堯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下一秒,轉向梁茹的眼神卻仿佛淬了冰。
“梁女士,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我想你不會不懂,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難道許總沒有告訴過你?”
梁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自從段清堯出現後,她就清楚地意識到,事態完全朝她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段清堯說罷,也沒興趣去聽她的回答,麵對葉瞳的時候又是一臉溫柔的淺笑,“我們回家?”
葉瞳看看他,又看看一邊的梁茹,半晌才應道:“好。”
潛意識裏她不想把她家的凹糟事擺到他麵前,那是她的黑暗麵,是她心中洗刷不掉的醜陋印記,即便她知道他早已有所了解,但是一旦擺到了明麵上來,依舊讓她覺得說不出的恥辱丟臉。
但是她忘了,有些時候她不想生事,不代表別的人也願意息事寧人。
梁茹今天頂著大風大雨來到英蘭,就是為了替自己的女兒出氣的,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葉瞳離開呢?
“站住!我說過你們可以走了嗎!”
梁茹雙手叉腰攔在他們麵前,不等他們開口,對著周圍的一眾學生說道:“你們大家看看!我可沒有誣蔑她!葉瞳在外頭不三不四還不算,竟然把人帶到學校裏來了,簡直是敗壞學校的風氣!她爸爸生她養她,她整天就知道氣她爸爸,還不知廉恥地生了一個野種出來,丟盡了我們的臉……”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全然沒注意到四周人的表情已經從一開始的看好戲變得玩味。
葉瞳在英蘭很出名,學校裏的學生大多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也知道她有一個繼母,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葉瞳的繼母不僅大剌剌地跑來學校鬧事,更是當著一眾學生的麵一口一個“野種”,真是讓人懷疑許尚倫的眼光和治家手段。
在出身名門世家的妻子去世後,竟然找了一個沒頭腦沒教養的潑婦當續弦,人群中有些保持中立的乖乖牌學生甚至開始思考家中是否有跟許氏的合作項目,身為繼承人,他們有責任為家族剔除不好的合作夥伴。
而且——
他們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段清堯身上。
這樣清雋俊雅,渾身散發著上位者氣息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什麽“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她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至於梁茹口中“不三不四”的段清堯,早在她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沉下臉來。
嗬!潭市真是個“好”地方啊!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甚至敢指著鼻子罵他的女人!
他是該感歎某人不知者不畏呢,還是直接把人丟到海裏喂魚?
似是察覺到了陣陣懾人的殺氣,梁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甫一接觸到段清堯可怕的眼神,她先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隨即故作淡定地挺直了腰板。
她說的都是事實!難不成他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她動手不成?!
然而她忽略了一點,段清堯的家教也許不容許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一個女人動手,但是他的身邊站著葉瞳,葉瞳剛剛扇了她兩巴掌,本就不夠她消氣的,姓梁的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底線!
啪——啪——啪——
比前兩次更清脆更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梁茹腰板挺得直,加上葉瞳絲毫沒有留情,接連的三個巴掌實實在在地落在她臉上,原本就被打得微腫的臉頰更是腫得像隻豬頭,而且是一隻油頭粉麵,濃妝豔抹的惡心豬頭!
“不會說人話不是你的錯,但是我奉勸你,最好牢牢記清楚我說的話!我,葉瞳,姓葉,不姓許,更不姓梁!我是我媽媽生的,我媽媽和外公養的,許尚倫充其量不過是提供了精子而已,其他什麽都不是!至於葉瑾軒……”
葉瞳忽地停頓了一下,摸了摸葉瑾軒的腦袋,後者乖巧地輕蹭她的手心,仿佛一隻愛撒嬌的乖巧幼獸,對於梁茹那個惡心的老女人說的話,葉瑾軒一個字也不想聽,他比較擔心的是,媽媽打那個老女人的時候貌似用了不小的力氣,不曉得她的手疼不疼?
葉瞳微眯起眼,“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他是怎麽來的。”
梁茹驟然被打,正欲撲上去跟她不死不休,聞言,她的動作倏然頓住,眼神飄忽,四肢冰涼,一股心虛的不安感逐漸蔓延至身體的每個角落。
難道她知道了?不!不可能!那件事她做得極為隱秘,葉瞳絕不可能查到的!
聽到葉瞳的話,所有人除了段清堯外皆是一臉茫然,什麽意思,葉瞳那私生子的來曆有貓膩?幾個想象力豐富的已自動腦補了一連串不可言說的豪門狗血劇情,為了爭家產而陷害丈夫的其他子女什麽的,這種事情在圈子裏太常見了,不過梁茹出身小門小戶,她有那個膽子?
梁茹沒有料到她竟會被葉瞳反咬一口,一張紅腫的豬頭臉青紅交錯,仿佛被拿捏住了七寸,一口濁氣憋在胸口,進退不得。
“我、我清楚什麽?你自己不要臉,小小年紀做出那等齷齪事,還不興別人說了?”
葉瞳見狀隻是冷笑,梁茹以為她心虛了,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得意起來,得意到一時忽視了旁邊默不作聲的段清堯,再配上那張慘不忍睹的臉,顯得猙獰而又可笑。
“你不知廉恥生出個小野種敗壞家風,確實沒臉做你爸爸的女兒,虧得你爸爸好說話,隻要你答應把這小野種丟得遠遠的,再也不見他,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家繼續過你葉大小姐的生活!”
她這番話明著是對葉瞳說的,眼睛卻時不時地瞥向葉瑾軒,眼中的譏諷和得意絲毫不加掩飾。
葉瑾軒緊緊揪住了葉瞳的衣角,粉雕玉琢的小臉蛋上第一次浮現了明顯的惶恐與不安,不,媽媽不會丟掉他的,不會的……
葉瞳察覺到他的不安,稍一猶豫,反手將他拉著她衣角的小手握在手心,低頭對上那雙黑色琉璃般水潤無助的眸子,心下一軟,正欲安慰,卻聽身旁的男人低低笑了一聲。
段清堯笑的聲音很低,卻輕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雖是在笑,俊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連那雙素來淡然溫潤的黑眸,此刻也冷到了骨子裏,無端讓人背後竄起一陣涼意。
“梁女士,你當著我的麵三番兩次誣蔑我的妻子不知檢點,辱罵我的兒子是野種,還真當我們段家無人不成?!”
冷淡至極的幾句話,飽含著男人幾欲爆發的怒意,在場原本有些竊竊私語的,此時全都止住了話頭,不約而同地臣服在男人無形中散發的威壓之中。
姓段?哪個段家?潭市上流圈子裏沒聽說過有姓段的啊,唯一有所耳聞的姓段的隻有京城那個……
臥槽!不是吧!這男人難道是那個“段家”的?!
一些已經開始熟悉自家公司事務的準繼承人思來想去,最終皆是滿臉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真是那個“段家”的人,而他剛剛還說葉瞳是他的妻子,葉瑾軒是他的兒子?
簡直比世紀新聞還具有爆炸性啊!
隻是不知道這位是段家的哪一位,不過隻要冠上了段家的頭銜,就算他是旁係裏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也是他們爭相巴結的對象。
這梁茹和許尚倫一家子明顯就是在找死的節奏啊……
段清堯自然不在意別人去猜他的身份,他大手往身邊一攬,占有欲十足地把葉瞳和葉瑾軒母子倆摟進懷裏,同樣伸手包裹在葉瞳握著葉瑾軒的手上。
“正巧,我原本打算找許總討論一下瑾軒撫養權和改姓的問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