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父子交涉
段清堯回房間快速地衝了個澡，走到樓下餐廳的時候，剛好開飯。
母子倆有說有笑地坐在餐桌的一側，看到他下樓，兩人不約而同地靜默三秒，然後對視一眼，默契地低頭扒飯，仿佛根本沒看見他。
葉瑾軒坐在葉瞳旁邊，疑惑地瞅著媽媽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臉色，以及耳後逐漸泛起的蜜粉，悄聲問道：“媽媽，你的耳朵怎麽紅了？”
他話音剛落，隻見原本淺淺的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葉瞳瞪他一眼，“閉嘴！”
“……哦。”葉瑾軒乖乖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因為被媽媽吼而難過，反而覺得這樣的媽媽特別親近，特別可愛。
段清堯走過去，他先是看了眼被葉瑾軒霸占的葉瞳身邊的位子，然後極其自然地在她對麵坐下。
“在聊什麽？”
葉瞳用力扒飯的動作一頓，半晌甕聲甕氣地回道：“沒什麽。”
她沒有抬頭，一聽到他的聲音，腦中就響起那一聲聲低沉誘惑的“夫人”，本就通紅的臉頰繼續往熟透的終點狂奔。
段清堯沒打算深究，接過管家布置好的碗筷，見她依舊整張臉埋在碗裏，不由微微蹙起了眉，“今天的飯很合你胃口？”
“啊？”葉瞳一愣，隨即頭也不抬地附和道：“是啊是啊，黎嬸做的飯菜都特別好吃。”
“是麽？”段清堯唇角輕揚，夾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的碗裏，“我怎麽看你光顧著吃白飯了，一會兒黎嬸看見了還以為你在敷衍她。”
囧——
葉瞳的腦袋都快燒起來了，難怪她覺得嘴裏寡淡無味，敢情她竟一口氣扒了小半碗白米飯？！都怪段清堯！長得那麽犯罪還敢隨便撩撥她，害得她整個人都不正常了！
偏偏葉瑾軒還疑惑地歪著腦袋，難得多嘴道：“媽媽，你不是剛剛還嫌棄今天的飯有點硬嗎？”
葉瞳，“……”旁邊這小子真是她兒子？不帶這麽拆她台的！
段清堯忍不住悶笑，換來的卻是葉瑾軒警惕的瞪視，他清咳一聲，問道：“今天在幼兒園過得怎麽樣，還有人找你麻煩嗎？”
葉瑾軒本來不想回答的，見葉瞳也看向他，立刻端正坐好，想了想道：“媽媽不用擔心，我很厲害的！他們都不敢找我麻煩。”
他在幼兒園向來是獨來獨往的，別的孩子看不慣他，卻不敢輕易惹他。原本就隻有陸傑跟他不對盤，時不時帶著幾個“小弟”尋滋挑事，但是經過昨天的事情後，今天早上他就沒見到他了，後來園長宣布陸傑已經辦好了轉學手續，以後都不會再來了。
段清堯眼皮不由一跳，他的“兒子”難不成是個小霸王？
他點頭輕笑，“嗯，單看你昨天和人家孩子打架的‘戰果’，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個好欺負的。”
在他看來，男孩子小時候皮一點野一點完全不是問題，隻要不是心術不正，愛怎麽折騰都由著他來，凡事有他照看著呢，他段清堯的兒子，本就不能是任人欺負的。
然而他的示好絲毫都沒有被對方接收到，葉瑾軒聞言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氣鼓鼓地瞪著他，精致漂亮的小臉蛋因為生氣而鼓成了一個粉嫩嫩的包子。
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他明明是在跟媽媽講話，怎麽哪都有他來插嘴？想通過他來剝奪媽媽的好感和注意力？門兒都沒有！
以前就有那些覬覦媽媽的男人想從他下手，討得媽媽的歡心，但是他才不會給他們任何能夠插足的機會！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對待著的、視作唯一的親人的媽媽，要是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騙走了，他找誰哭去？
段清堯則是滿臉無奈地承受著來自“兒子”的瞪視，他剛剛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嗎？為什麽葉瑾軒總是用一種看死敵的目光看他？他以前聽說父子之間是最容易培養感情統一戰線的，為什麽到他這裏就完全變了樣！
餐廳裏父子間的緊繃感一觸即發，葉瞳皺了皺眉，飛快地瞥了段清堯一眼，在接收到男人無辜的表情後，臉頰一熱，輕輕拍了拍葉瑾軒的後腦，“吃飯！”
“知道了。”
葉瑾軒渾身張牙舞爪的氣勢一瞬間散了個幹幹淨淨，他重又乖乖地拿起飯碗，稍一猶豫，給葉瞳夾了塊糖醋排骨，揚起大大的小臉道：“媽媽，你也吃！”
“嗯。”在葉瑾軒飽含期待的目光中，葉瞳夾起碗裏的糖醋排骨咬了一口，後者見她吃了，頓時笑得別提有多高興了。
媽媽吃他夾的菜了！這是他第一次給媽媽夾菜，而媽媽竟然沒有訓斥他，一言不發地吃下去了！這是不是代表著媽媽又多愛了他一點點？
葉瑾軒開心地想著，小臉蛋上燦爛的笑容幾乎晃花段清堯的眼，這個對著他像隻小豹子一樣渾身是刺的小鬼，麵對葉瞳時竟然一秒就變成乖順無比的大貓？他表示他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葉瞳，有關給你請家教的事情……”
段清堯斟酌著開口，見葉瞳下意識地板起臉，握著筷子的手不自覺抓緊，他暗自輕歎，終是沒再說下去，“算了，我們等會兒再談。”
有孩子在場，有些話終歸是不適合當著孩子的麵說的。
葉瞳埋頭吃飯，沒有答話，葉瑾軒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小小的心思還摸不準大人們在想什麽，最終又瞪了段清堯一眼，泄憤般的把碗裏的飯吃了個幹幹淨淨。
他決定了，不管“叔公”想對媽媽說什麽，他在旁邊盯著便是，如果“叔公”還想給媽媽找一個像今天一樣的歐巴桑來惹媽媽不高興，他就幫媽媽把人趕出去！
段清堯莫名其妙又接收到一個瞪視，心中盤算著是不是要提前給他的便宜兒子增加點磨練？他的兒子可以成為一個牛氣哄哄的小霸王，但絕對不能目無尊長。
一頓飯在三人各懷心思的情況下安靜地吃完了，吃完飯，三個人坐在餐桌旁誰都沒動。
段清堯有話跟葉瞳說，可是他還沒開口，葉瑾軒就已經進入一級戒備狀態，黑曜石般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小手在餐桌底下悄悄捏著葉瞳的衣角。
“……”
段清堯額頭的青筋不自覺跳了跳，他突然很想把這個小鬼扔出去怎麽辦？應該不會有人攔著他吧……
像是察覺到他的心理，葉瑾軒扭著小屁股靠到葉瞳身邊，大著膽子抱著她的胳膊宣示主權，“媽媽，我陪著你，叔公欺負你，我就幫你欺負回去！”
又叫他叔公……
段清堯額角的青筋“啪”一聲爆開，葉瑾軒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提起了後領，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丟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段清堯很巧妙地控製好了力道，並沒有傷到他。
“你想幹什麽！”葉瑾軒從床上爬起來，怒氣衝衝地問道。
“小鬼，對長輩說話的時候要禮貌一點。”
段清堯無視他的怒氣，淡淡道：“我記得我昨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從今以後你要叫我爸爸，我可以給你緩衝的時間，但是結果必須令我滿意。”
他麵無表情地俯視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認真與強硬，葉瑾軒一時被懾住了，他充其量隻是個稍微早熟一點的孩子，何曾遇到過如此陣仗，眼前的男人散發出來的氣勢，令他小臉不禁變得慘白。
段清堯見他不說話，眼神卻變了，才意識到自己竟不自覺對一個孩子施加了威壓，他心思忽轉，駭人的氣勢立刻收了回來，微微抱歉地想要去揉揉他的腦袋，葉瑾軒下意識地往後瑟縮，躲開了。
“對不起，我一時有些失態。”段清堯微笑，不甚在意地收回手，轉眼間又變回了溫潤清雅的表情，“我保證，下次不會這樣了。”
葉瑾軒還是不說話，盡管段清堯已經恢複了正常，但是那股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壓仿佛還殘留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令他透不過氣來，他不明白那代表著什麽，但是本能的，他對段清堯產生了畏懼和好奇。
如果，如果他也能像他那樣，單憑一個眼神和氣勢，就能夠變得完全不一樣，給人一種非常厲害的想要臣服的感覺，是不是就能保護媽媽了？
段清堯還不知道自己無形之中給孩子產生了怎麽樣的影響，小小的少年，心中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想要變得強大的想法。
“是不是我叫你爸爸了，你就能教我、教我……”葉瑾軒低垂著腦袋不看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對著段清堯開這個口，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氣。
“嗯？”段清堯沒有聽清，他彎下腰湊近他，這回葉瑾軒沒有躲開。
“你想學什麽？”他知道葉瑾軒不同於一般的孩子，他是個有主意的，不由好奇地問道。
“……”
葉瑾軒沉默了一陣，最終虎著臉，氣呼呼地別過頭，“沒什麽！”
果然，就算再怎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要他這麽快就向這個男人低頭，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