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上梁
錢紅英是“板橋鹹鴨蛋”廠的法人，她這話一出口，梁大頭臉都白了。他是一腦子的漿糊啊，我做錯什麽了？
說實的，這十八萬對於梁大頭，還真不算什麽。
梁大頭急得看向羅安平，那意思你好歹是個中間人，幫我問問是咋個意思，我的禮為什麽不能收？
這板橋鹹鴨蛋他是吃定了，他真害怕好事生變。
羅安平隻好將目光落在了程小麥的身上。
程小麥當然知道爸媽的意思，他朝梁大頭嗬嗬一笑，說道：“我爸媽的意思，你已經交付了那一大筆預訂金了，也方便了我們順利將廠子搭建了起來，再隨這一筆大禮，我們實在擔當不起！”
至於那二十四萬，也早就讓羅安平和梁大頭溝通好了。
聞言，梁大頭如釋重負一般哈哈大笑，說道：“我當什麽事情呢，原來是這樣啊！”
他來到錢紅英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鄭重其事地說道：“錢廠長，那筆預訂金，其實是我讚助你們的，不用算在購買款裏的。這份隨禮，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千萬不要拒收！”
“我老梁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生產出來的板橋鹹鴨蛋，一定讓我獨家銷售！”
“價格好商量，我在你這裏每隻多少錢購買的，會原價銷售出去，在板橋鹹鴨蛋上，我不為賺錢，隻想通過這種鹹鴨蛋，拉動我酒店的生意！”
“可以說，有你們的板橋鹹鴨蛋給我撐門麵，我金帝豪大酒店一定會火爆全城，甚至將分店開向全國。”
說到這裏，他再次向錢紅英鞠了一躬，真誠地說道：“錢廠長，這次我將合同帶過來了。”
“我還想在合同上加上一條，那就是隻要你能夠將板橋鹹鴨蛋交由我獨家銷售，我金帝豪大酒店，願意讓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給你們！”
程土旺夫妻倆並不清楚所謂股份是什麽，但能猜得出來，那肯定是額外多得的一大筆錢。
程小麥也不禁暗中驚呼，這是梁大頭的大手筆啊！
這時，錢紅英問道：“梁董，我板橋村的鹹鴨蛋真的那麽好？”
梁大頭雙手豎起了大拇指，說道：“當然好啊，全天下的鹹鴨蛋，絕對沒有你醃製出來的好！”
錢紅英聽了，笑道：“行，你的禮金我們收了，這合同讓小麥幫我簽下，我按上自己的手印。至於那個什麽的股份，免了。我們板橋村的規矩，賺錢不收額外之財！”
“錢廠長，我是真心實意的啊！”梁大頭說道。
錢紅英笑著說道：“梁董，我一個鄉下媽媽娘子沒見識過大世麵，說千道萬，還是那一句話：賺錢不收額外之財！”
“紅英，我為你喝彩！”伍夫之高聲叫喊了一聲，舉起雙手鼓起了掌。
全場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魏明成湊到程小麥麵前，豎起大拇指，讚道：“行啊，小麥，巾幗不讓須眉，你老媽簡直是其中的典範啊！”
程小麥頗為驕傲地揚了揚腦袋，說道：“我媽做人，曆來如此，她經常教育我，人窮一點不要緊，千萬不要有貪念！”
魏明成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小麥，水陽一帶的女人，為什麽叫媽媽娘子啊？”
聽他這麽一問，程小麥哈哈大笑，向他解釋道：“在我們這一帶，隻有婚後的女人，才被稱作媽媽娘子。”
“這媽媽娘子的意思，是指我們這裏的女人賢惠能幹，對自己老公疼護得特別緊，給老公盛上一碗飯，將桌子最後兩片肉都埋在碗底裏！”
“說白了，我們這裏的女人疼護起老公，就好像做牛媽媽護犢子一樣；在外麵，又保持著賢淑娘子的風範。”
魏明成聽了，忍不住大笑，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都眼紅了，能在你們這裏找這麽一個女人，真是男人的福氣啊！”
“哈哈……”
程小麥笑道：“你已經有家室了，就等下一輩子吧！”
兩人正說笑著，隻聽伍夫之站在廠房正門前，向在場的人高聲叫喊道：“吉時快到，祭梁開始！”
這當口，程土旺取了一塊紅綢緞，屁顛顛地趕到老伴麵前，滿臉生花地笑著說道：“錢廠長，讓我給你係上紅綢帶！”
在鄉下祭梁時，一般由男人出麵。伍夫之說今天這事得特事特辦，錢紅英是板橋鹹鴨蛋廠主事的，她頂了這麽一大片天，這祭梁自然得由她來。
程土旺幫錢紅英在腰上紮上紅綢緞後，向程小麥這邊招了招手，程小麥趕了過去，和老爸一左一右，跟在老媽的後麵。
廠裏的那些女工也都在伍夫之的招呼下，井然有序地排在後麵。
錢紅英雙手接過伍夫之遞過來的香，朝正梁拜了三拜，叩了一個頭，起身閃到了一邊。
程小麥和老爸緊跟著上前去祭拜。
當廠裏的女工祭拜結束後，伍夫之拉高聲音叫喊道：“大吉大利，上梁開始——”
頓時，嗩呐聲響，鞭炮齊鳴，朱有根和郭蛋一個腰間別了斧子，一個別了瓦刀，早早地守在房頂上的東西兩側。
眾人上前幫忙，將正梁抬起，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堂前，在橫梁兩頭係上長繩子，將繩頭拋到屋頂上，讓木工和瓦工師傅接住。
此時，嗩呐聲吹到最為激烈處，鞭炮炸得震天響，朱有根和郭蛋一邊將屋梁吊起，一邊齊聲叫喊：“上梁呐，大吉大利！”
錢紅英帶著一行人再次在廠房門口，跪拜在地上。
魏明成揉了揉眼睛，朝身邊的幾個同學說道：“我是怎麽了，好像有一種要哭的感覺！”
方海生感歎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心裏激動的不行！”
郝玉芹已經是淚流滿麵了，哽咽道：“我們在城裏，隻知道有了房子搬進去住，卻想不到在鄉下，起一幢房子，是如此壯觀，裏麵包含了多少的寄托！”
黃愛華打開了手機的視頻，玩起了直播，嘴裏說個不停：“大家都來看看，什麽叫上梁，這多壯觀啊，一起送上祝福吧……”
一時間，各種的祝福和羨慕，在彈幕上出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橫梁已經架在了屋頂上了，朱有根和郭蛋一東一西地拉長嗓子唱上了：
“今朝天睛來上梁，主東修的好華堂，華堂修在龍口上，大家齊心來上梁，上一步一品當朝，上二步雙鳳朝陽，上三步三元及弟，上四步四季發財，上五步五穀豐登，上六步六合同春，上七步七星高照，上八步八仙飄海，上九步九子登科，十步上得全，榮華富貴萬萬年！”
這一過程，名叫“唱梁”。
唱梁結束，接下來就是“拋梁”。
這拋梁就是將程雪雁送來的各種糖果、包子等，從屋梁上拋上來，供眾人去搶。搶的人越多越好。
如果在搶的人當中，能夠湊齊十二生肖，更好了，表示主家福到運到財氣到，事事完美順心。
朱有根和郭蛋各占了一個籮筐，抓起裏麵的東西，一邊向外撒，一邊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唱上了：
“撒紅棗，撒花生，撒了團子撒喜糖，親朋趕來齊慶賀，十二生肖聚一堂，老人搶到壽無疆，中年搶到富貴長，小孩搶到開心果，男人搶到壯如牛，女人搶到一枝花，眾人搶到樂成團……”
這上梁結束後，並不急著在上麵蓋屋麵，得讓橫梁在日頭下照曬一下，吸收一些陽光。
這叫“曬梁吸金”。
接下來，這就寸趕寸地開始布置開業儀式了。
要說鄭美麗光帶了一張嘴來了，也著實冤枉她了，人家早在鎮上訂製了一塊的橫匾，用紅布包了，正掛在廠房大門上麵。
她一個電話，一直等在村頭的一幫人急忙趕了過來，什麽氣球門啊，紅地毯啊，叮叮當當的，一會子就搞好了。
相比上梁，這開業儀式要簡單得多，也沒有那麽多的講究，錢紅英和梁大頭是合作方，兩人上前，一人牽一根紅頭繩子，往下一拉，一塊金晃晃的“板橋鹹鴨蛋廠”匾牌，在眾人的一片掌聲和叫好聲中，就這麽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