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這位內衛總管雖然*殘缺了,但他的心智並未殘缺,儒家君君臣臣的理論已經銘刻在他的骨頭深處,禮義忠信及強烈的責任感,使得在對比之下某些將軍級的指揮官也相形失色。
「還很早,你多睡會兒,我去一個人走走。」
「陛下,職責所在,您就讓我跟著吧!」方必勝軟語懇求道。
塞拉弗點了點頭。
他來到屋外,又和一個公爵衛隊的哨兵交談了兩句,這才在庭院中漫無目的地走了起來。抬頭看了看天,沒有月亮,滿眼儘是璀璨的星辰,如同珠嵌壁中,潤澤耀目。
「天一生水,天一生水……」
他輕輕念叨著這句話,反覆思索。方必勝忽然在旁用中文說道:「王爺,您在說《周易注》中的話嗎?」
「嗯?」塞拉弗側過頭來,「你聽說過?」
「回王爺,這的確是漢末鄭公所注《周易》里的話,『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炎,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蓋釋河圖之術數者也。」
塞拉弗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倒是很有研究。」
「不敢,回王爺,下臣自被宦臣劉謹所害,曾心灰意冷,后經人介紹,學習《周易》,也算平日的消遣,這些東西總是略得一二罷了!」
塞拉弗點點頭,方必勝蠻可憐的一個男人,老婆也休了,家庭也沒了,後嗣斷絕,正合無後為大的古訓,在*的環境下的確是蠻艱難的。想到他那時只能靠研究虛無飄渺的易經來求解脫,就讓人不得不生出悲憫之心了。
「哦,天一生水,地六成之,是什麼意思?」
「回王爺,河圖以十數合五方、五行、陰陽、天地之象,包羅甚廣。圖中以白圈為陽,為天,為奇數;黑點為陰,為地,為偶數。並以天地合五方,以陰陽合五行。一、六之數,共居北方,為水數,故而才有此語。鄭公不愧是宗學大家,他的集注一看就很是明了,比單純看周易要好懂得多。」
「周易的確是雲里霧裡的,哦,鄭公是誰?」
「漢代高密人鄭諱玄,字康成,一代大家學者。『三禮』即《周禮》、《儀禮》、《禮記》,正是在鄭公作注后,才最終確定下來的,鄭公正是三禮開山鼻祖式的人物。他一生教授學生,盧植、劉備等,皆是他的弟子。」
實際上劉備並不是鄭玄的弟子,只是三國演義中這麼講,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當那麼回事了。方必勝畢竟是個武者,而不是學者。
當然對於塞拉弗來說,誰的學生都不重要,跟他也沒關係。他仔細地一想,原來雷奧妮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現在,跟他照過面的有恩雅、黛芙妮、艾爾莎、麗斯莉,再加上雷奧妮,就是五個人,缺一個正好六個嘛!
如果不是這兩個數字有關聯,塞拉弗也不敢確定執行者到底是不是只有一個沒被他找到了。
現在,問題都解決了,他只要找到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一個影像機,事實的本來面目就能大白於天下。塞拉弗有種預感,這個影像機至關重要,可能他的所有秘密都將在那一刻揭開謎底,他再也不用負擔著重重壓力繼續過鬱悶的日子了,如果能與過往的自己一刀兩斷、徹底解決麻煩,那麼,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個完整無缺的人。
而現在,他不過是個靈魂殘缺的次品罷了!
西屬尼德蘭的布拉邦特公國,在一個叫做讓布魯的小城,新繼位的阿爾伐公爵正眉頭緊皺,看著手上的一份蓋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大印的任命書。
因為其祖父法斯里克?阿爾瓦雷斯?德?托萊多-恩里克斯?德?基尼翁內斯的去世,作為長孫的費爾南多?阿爾瓦雷斯?德?托萊多繼承了這一重要的西班牙公爵爵位,正式正名為阿爾伐公爵。
阿爾伐公爵的父親,是已故去的科里亞侯爵加西亞?阿爾瓦雷斯?德?托萊多-蘇尼加。這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貴族世家。
此時年青的公爵手上拿著的任命書,竟然是查理一世陛下頒發的,關於任命他為西屬尼德蘭總督兼佛蘭德軍團司令的文書!
也許是運氣欠佳,在去年,不但自己的祖父死了,連倍受查理一世信任的,陛下的姑媽,尼德蘭女總督奧地利的瑪格麗特也逝世了,亂成一團糟的尼德蘭領地成了帝國徹底失控的地區。
現在,這封來遲的任命並沒有令阿爾伐公爵喜形於色,反而讓他心情沉重。所謂的西屬尼德蘭,現在泰半不存,連佛蘭德軍團的薪餉都發不出了,更別說雇傭軍的狀況完全放羊了,他們像一群土匪多過於像一群軍人。
前線的情況更不妙,哈國人完全控制了北方低地地區,那些曾經最重要的稅收區,現在變成一片可怕的鹽鹼地,雖然因為達成了某些共識,哈軍剎住了車沒有南下,但帝國的時間卻比他們更加緊迫,因為越來越繁瑣的調動、集結、籌備糧草、物資和軍餉等等問題,都擺在他們的面前,令人頭疼欲裂。
自1529年4月哈軍開始大規模遠征尼德蘭之後,西班牙人實際上是一直處於完全被動的防守狀態的。
他們一退再退,直至退無可退,現在,雖然名義上南部尼德蘭還在西班牙人的掌控之中,但由於列日主教宣布改宗新教,其龐大的主教領正好和北尼德蘭共同夾住了布魯塞爾等西班牙屬地,這種狀態足以令人帝國倍感棘手。
在沒有得到教皇允准之前,阿爾伐公爵是不能貿然向列日主教宣戰的,而他更不敢輕易率大軍離開布魯塞爾北伐,在軍餉、物資未曾籌備齊全的時候,他一反激進的態度,老老實實地呆在原地,只管每月將催款催糧的信件雪片般發往帝都。
但現在,查理一世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的御駕已於2月啟程,4月抵達亞琛,那是距離列日主教領首府最近的大城市了,查理一世也以行動表明了他將不惜一戰的態度。作為先遣軍司令,阿爾伐公爵已然無法繼續悠哉游哉地呆在布魯塞爾當縮頭烏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