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塞拉弗唇角的笑意蕩漾開來,他拍了拍手,「好了,各位,不必耿耿於懷那些不在眼前的小事。蘇丹的軍隊明天最遲後天就能到達魏茨,兵力是一萬人。也許你們覺得那有些不可思議,或者以為屯糧所固若金湯,好吧,我要再提供一條價值萬金的消息:據我所知,匈牙利人的霍爾蒂親王已經向蘇丹屈膝投降,從魏茨到土耳其人的控制區,一共30餘處碉樓城堡統統向異教徒們敞開了懷抱!」
帳中所有聯軍的指揮官及貴族們都張大了嘴,彷彿一隻只缺氧的蛤蟆。稍頃,那位「鐵手」騎士方才大叫起來。
「這不可能!」
他叫嚷過後,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此時他的朋友,也是該營地暫時的總指揮康拉德?馬泰格隆將軍,已是面沉似水,眉鋒緊鎖。他恐怕已經意識到這位陛下不是特意跑來開玩笑的,一旦其所言得到證實,敵軍在霍爾蒂親王的引領下,恐怕不需要費太多的勁就能佔領魏茨,完全破壞掉聯軍的補給線。
然而一個疑問也同時浮上他的心頭,如果霍爾蒂親王果真投敵,那麼異教徒怎麼會不在圍攻維也納時再出此奇兵呢?
前番易卜拉欣帕夏已然洗劫過一次城市,現在城防建築並未恢復到之前的水平,蘇丹大軍壓境,同時一支匈牙利方面舉足輕重的力量突然背叛……
康拉德覺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緩緩拉住激動的葛茨,向塞拉弗正容道:「您有何證據,說霍爾蒂親王叛變?」
塞拉弗臉上掛起一絲譏諷的笑容,「這個問題您問倒我了,我沒有證據,馬泰格隆將軍,不過我們可以等幾日看看他會不會如我所料般為蘇丹效命。」
康拉德雖然認識到自己突然冒出的話近似愚蠢,不過來自對方的嘲弄卻仍令他深感難受。他勉強地壓住了火氣,這個時候,無論怎樣他也須為整個聯軍營地及**教軍事集團負責,而不是無端地亂髮脾氣。
「抱歉,陛下,我真的無意挑釁您的威嚴,我只是太過於……過於震驚。」
費根?達爾曼騎士傲然一笑,「馬泰格隆將軍,吾主自踏入這個營帳開始,周圍便充斥著一股不信任的氣味,如果我們來錯了,那我們不如重新回到安全的地點,坐看風雲變幻不是更好嗎?」
康拉德只有低頭認錯的份。他原本也不是個氣高氣傲、難以相處的人,相反他更是因其圓滑,能夠充分地團結各個階層的力量而深受查理一世的器重,要不然他不可能在這一重要的堡壘中代理最高指揮官的職務。
「不論霍爾蒂親王是否投敵,我們都得做好萬全的準備,魏茨不容有失,那裡儲藏著能維持我軍三個多月的糧草,一旦被敵人奪走,我們便已經可以退出這場戰爭了,因為那毫無意義。」深悉底細的克里斯托夫伯爵再也忍不住插起嘴來。
「不錯,魏茨丟失的話,那就是一場真正的災難。」另一位身披重鎧、臉色異常沉重的將軍也贊同地說道。
「馬泰格隆將軍,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做些什麼,是否可以撥一支騎兵給我,我立刻出發前往支援!一旦霍爾蒂與異教徒的軍隊同時出現,我們就能輕易地識破他們的詭計了!」粗豪的聲音響起,那是布勞恩爵士。
塞拉弗與費根交頭接耳了一陣子,他不禁將目光更多地投向那位布勞恩先生,在皮拉斯曲戰役中,這位騎士以不死小強而著稱,他甚至躲得過重型火槍的轟擊。也就是在那場戰役中,雅迪耶蒂少將犯下了致命的錯誤,被扒掉了軍裝。
雖然是冷熱武器的交戰,不過皮拉斯曲戰役中,雙方都能清晰地看出一點點新式火槍戰術的影子,只不過哈國方面更加像模像樣而已。儘管頂著新式之名,但如果不是對手沒有足夠的援兵,那麼最終的結果還很難料。
不出所料,在後果如此難以承受的情況下,那位看上去溫吞吞的馬泰格隆將軍顯然無法立刻做出決定,他考慮了半晌,才面顯敬色地向塞拉弗輕輕揖禮,「我尊敬的陛下,您的消息渠道超乎想像,魏茨如果真的受到圍攻,那麼防禦一方很難不會立即崩潰。您能支援我們一點嗎?」
塞拉弗和費根相視而笑,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我從遙遠的地方不辭勞苦來到這裡,當然是來幫忙的。但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暫時指揮這裡的軍隊。」
「那不可能!」康拉德還未說話,那麼鐵手葛茨便又一次揮舞著他的義肢大喊起來。
塞拉弗冷笑起來,「馬泰格隆將軍,我發現您這裡有某些人對我很不友好,是不是這意味著貴方根本毋須任何幫助?我在海上飄蕩了那麼久,還遭遇了風暴和土耳其海盜,歷經千辛萬苦,最後發現竟然是用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了?」
一幫貴族們都異常地尷尬。在康拉德不斷地示意下,葛茨?馮?伯利欣根騎士勉強地向塞拉弗行禮,並為他那張不討喜的臭嘴道歉,自然對方也不想過於追究對方的無理而因小失大。
康拉德說道:「我尊敬的塞拉弗一世陛下,在抵抗異教徒入侵的最前線,我們只能有一個領袖,那就是偉大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陛下!請恕我方無法滿足您的要求。」
「我並非想完全掌控他們,那也不現實;我只是想率領他們去取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哪怕僅僅撥給我1、2萬人,我也能夠以自己的方法去解了維也納之圍。」
「哦,上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康拉德訝然叫道,「真的有辦法*退那位蘇丹嗎?他可不是一般人,甚至成就不會在薩拉丁之下!」
在十字軍時期,**徒們最恐懼也是最敬畏的名字,很顯然只能屬於異教徒薩拉丁,這是個一手摧毀教會夢想的傢伙,他滅亡了十字軍勢力最強的所在耶路撒冷王國,並且完全主導了哈丁之戰的進程,此役后十字軍遠征部隊諸多勢力包括幾支重要的騎士團都幾乎失去了戰力,耶路撒冷淪陷。
將蘇萊曼與薩拉丁相提並論,實際上並不妥當,蘇萊曼遇到了好時代,他繼承祖業,擁有龐大的疆域、無數資源以及浩浩蕩蕩的軍隊;如果薩拉丁當時也有這些,恐怕能夠統治世界了。同時,薩拉丁於政治、軍事方面的偉大天賦,也是耽於享樂、自視甚高的蘇萊曼遠遠無法企及的。
「馬格泰隆將軍,在您看來,為什麼土耳其的軍隊會突然利用內奸對魏茨下手?」塞拉弗轉換了一種態度,向那位聯軍暫時總負責人問道。
康拉德沉吟了片刻,目光中一度露出猶疑之色,「我猜想是他們的補給線出了問題,恐怕真的很糟糕。」
「沒錯,那麼,他們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康拉德很快就搖頭了,他畢恭畢敬地欠了欠身,「還待向陛下您請教!」
「很簡單,那位西班牙海軍元帥安德烈亞?多利亞先生正在沿伯羅奔尼撒地方掃蕩土耳其的後花園。」
「海上!」眾人都是目光一亮。
「對,各位都知道,海上的爭鬥,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分出勝負的。」塞拉弗淡然笑道,「如果不是前線非常吃緊,我想那位蘇丹何必非要把霍爾蒂親王這枚重要的棋子拋出來呢?他留在進攻維也納時再用豈不更好?」
所有人都點頭稱是,如果消息不錯的話,霍爾蒂親王的投敵確實是一件震動非常的事情,不過反過來講,也足以慶幸,畢竟在圍城期間發生這種事,後果才真是不堪設想!
「非常感謝陛下您提供的重要消息,魏茨一旦失守,我軍就將立刻面臨斷糧的危險,維也納城也將變得岌岌可危。」馬泰格隆說到這裡,反而眉頭一皺,「不過……若是敵人聲東擊西,將我軍調離,格拉茲必將面臨極大的危險,那時,我軍後路一旦被土軍掐斷,肯定將重蹈哈丁之戰的覆轍。」
塞拉弗暗自冷笑,馬泰格隆這樣說,很顯然他仍然沒有相信自己提供的消息,格拉茲已經是個純粹的軍事堡壘,即使只駐留500戰士,也可至少擋住一萬敵軍十天的功夫吧!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亞哥歇?洛維斯基騎士站了起來,沉聲道:「以騎士團歷屆大團長聖靈之名起誓,在下亞哥歇?洛維斯基,菲利普?維里爾斯?亞當大團長的弟子,必將留在格拉茲直到維也納戰事的終結。在此之前,任何敵人想要進來,必須踏過我的屍體!」
另有兩名騎士也做出了以上誓言。
這一幕深深震動了在場的諸人,尤其是以「馬克西米連騎士」自居的葛茨,更是忍不住低下頭,鐵手扣*,表示了敬意。
醫院騎士團的名聲未衰,他們仍然有著過人的力量,尤其是其權力核心,像亞哥歇、費根這樣著名的騎士,他們在大陸的名望依舊不俗,這與他們自身的修養、素質以及努力遵循騎士*守分不開的,當然,如此名動天下的騎士畢竟是越來越少了,葛茨也許算一個,但他已經窮困窘迫,必須為了五斗米折腰了,所謂的信仰,所謂的精神,也就沒有太多了!
洛維斯基騎士站出來之後,馬泰格隆等人即使想反對也無可奈何了,很明顯亞哥歇不會輕易用騎士的至高誓言束縛自己,那麼也就意味著哈國方面提供的情報是正確的了。
至於塞拉弗所提的統兵的問題,那根本不是問題換了馬泰格隆將軍這些人,他們一樣不願自己的功勞被人分潤了去!
康拉德?馬泰格隆與一幫貴族們竊竊私語了一陣,隨後十分抱歉般地向塞拉弗說道:「我們得留下老施泰德爵士的重步兵1200人扼守格拉茲,剩下有克里斯托夫伯爵的3000步兵、布勞恩爵士的1000步兵、伯利欣根騎士的750步兵以及我統轄的一支完整軍團,包括500名重騎和2000名高地雇傭弓手,所有的部隊都可以服從您的指揮,陛下!但是,魏茨之役,我們必須留有一個明確的文字說明。」
「馬泰格隆將軍,您的要求原本我該接受,不過救場如救火,何況敵人的大部隊即將到達,一場大戰迫在眉睫,此時此刻再行商談條件、訂立文本不嫌太遲了點嗎?我的騎士們已經起誓守衛格拉茲,我再留下我的權杖、印鑒和王冠在此,算作質押吧。一旦魏茨有失或我戰事不利,你大可拿上這些東西到富格爾銀行抵換數百萬金幣!」
康拉德等人禁不住都苦笑起來,這雖然不符合慣例,但塞拉弗一世顯然沒說大話,這些東西若真屬於特立尼達王室,那麼價值連城就是必然的,在歐洲隨便哪家大銀行,兌換200-300萬金幣肯定沒有問題。
這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很快做出決定的聯軍高層,在康拉德帶領下,齊齊地向塞拉弗致以騎士的禮節,指揮權也在同一時間宣布移交。
在一輛舒適的馬車上,塞拉弗有些無奈地看著外面亂鬨哄的行軍陣形,朝達爾曼騎士撇了撇嘴。
同在車上的馬泰格隆將軍與布勞恩爵士不禁面顯尷尬,頗為赧然。
救援魏茨的軍隊終於上路了,在此之前,聯軍指揮部已經派出若干批斥侯,向魏茨營地傳遞敵軍迫近的消息。
據最新消息,奧斯曼土耳其一支軍隊已經越過多羅特奧城堡,折向西北疾進,看他們的方向正是屯糧重地魏茨!
而敵人輕易穿過多羅特奧城堡,更加證實了塞拉弗所言的可靠程度,霍爾蒂親王在匈牙利王國知名度不高、名聲也不佳,但這不妨礙他繼匈牙利兼捷克國王拉約什二世之後,依靠血統掌握著軍事大權,全國2/3以上的軍隊都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