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3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一點不假,王國之中,最豪奢、最富貴、最有權勢的一伙人,卻為著可能的分封領地、世襲貴族權利等莫須有的東西發狂,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一種本質的倒退。當然在眼下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還是很認同分封制度的,他們也固執地希望,自己的貴族頭銜、資產與榮譽,能夠世世代代傳承下去。


  在從前建國的艱難時期,塞拉弗提出的這種匪夷所思的貴族政策,當然沒人有必要去反對,事實證明這確實是一種變相促進國家資本實力的方法,通過國家資本的一次次劇烈擴張,王國很快成為新大陸,乃至舊世界中舉足輕重的力量,這不光體現在經濟方面,政治和軍事方面也同樣出色。


  然而隨著國家實力的提升,更多的人希望真正掌握權力,成為國家的統治階級。


  貴族無疑是榮譽者的代表,但在這一龐大無比的國度里,被授爵者還不足50,放在別處,即使是那些比哈國小上一百倍的國家,都不可能出現的!


  既然如此稀缺,當然他們應當在國家利益的蛋糕中分配更多。


  這就與塞拉弗的理念造成衝突,他所認為的「貴族」,實際上是一種榮銜。擁有了這樣的頭銜,這些人在社會上普遍受到尊敬和敬仰,他們享受國家提供的各種福利,享受特別的政治優待,但是與原始分封制最大的不同,就是不以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做交換。


  沒有貴族可以享受在領地中完全為所欲為的權力。


  即使受到冊封並且有實際的領地的諸人,例如多巴哥侯爵、馬提尼克勛爵、龍牙門伯爵甚至包括現任王后,蘇必利爾女伯爵的封地,都不允許擁有軍事、外交權及世襲的。


  在一度傳出科西嘉島會被作為封地之後,許多貴族便已開始了明爭暗鬥。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只不過到最後,塞拉弗也沒有一個明確的法令頒布,這令無數人大失所望。


  不能承襲的貴族,就彷彿過了過手的金幣一般,令人心癢難搔,且又垂涎不止。但現在好了,聽說了嗎,波旁公爵在歸順特立尼達王室之前,已與陛下達成協議,他不但保留了公爵爵位,且還保留波旁家族領地及普羅旺斯,這可是絕無僅有的特例啊!

  在查理?波旁之前的他國降將並非沒有,地位最顯赫的要算馬提尼克勛爵塞索斯?德?略薩,但他的封地是自己用天大的功勞賺來的,別人眼紅也沒有辦法。


  而除此之外竟然再沒人擁有封地了!

  波旁公爵的口子一開,想重新紮起來就很難了,至少歡欣鼓舞的大小貴族們像聞到了蜂蜜的狗熊般狂奔而來,準備覲見陛下暢敘感情……


  這裡不能不提王國政治制度方面的弊病,在某些方面,王國法律和規範顯然不足,甚至有些滯后。制度上最大的漏洞原來就在於塞拉弗身上這從憲法草案屢經修改,卻不能最終定稿上就能看出。


  按照陛下的早期規劃,君主立憲制將取代落後陳舊的封建君主制,無論是大國民議會團,還是各省、各城鎮議會,都是建立在限制君權、限制**的基礎上的。貴族們在這裡團隊里沒有高人一等的權利,只享有提議權和投票權。


  貴族們認為這種制度不能長期實施下去,否則他們的「特殊榮譽」遲早有一天會變成過眼雲煙。他們希望王國能像歐洲學習,至少在制度上給予貴族一定的照顧,有些人甚至對索尼婭說,在歐洲我至少有座城堡,可在一片廣袤原始的新大陸上,我卻僅有一輛馬車!

  貴族們的待遇包括一輛由政府提供的馬車,與那些沒有頭銜的大臣們式樣絕不等同,且有價無市,這已經變成了貴族的象徵。他們如是說,不過是想表明自己的可憐以及他們堅定的改革姿態,不求像尼德蘭一樣革命,但求像英格蘭一樣**!


  「親愛的,我想你一定被他們煩死了。」塞拉弗等索尼婭嬌軀靠坐在他旁邊之後,自然地探出頭去,在她頸旁吻了吻,順便低聲說道。


  索尼婭的身上灑著淡淡的桂花香精,聞起來清爽怡人,然而更加令塞拉弗感覺激動的是,透過王后肩頭那一層薄紗般質料的領口,他霍然發現「內里」竟然有一件他親手設計的*罩,還是暗紅色小花紋的!

  塞拉弗咽了口唾沫,那樣子逗得索尼婭眼中充滿笑意,掩起嘴來,假裝咳嗽了幾聲。


  宮廷禮儀官在門外大聲唱名,那些貴族們昂著頭走了進來,隨後又趕緊放低姿態,各自找到位置坐下,令他們感覺到不舒服的是,此次雖然是集體覲見,但寬闊的廳中密密麻麻地放著幾排椅子,還擺成了一個正方形,看起來實在太沒有檔次了!


  雖然感到怪異,但他們還是乖乖地坐好了。在御前失禮是可以追究罪責的,更何況是以嚴肅、冷漠、強權著稱的特立尼達一世呢?


  眾人參拜已畢,塞拉弗首先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心中便漸漸充滿了警惕。這下面可真是魚龍混雜啊!那些有爵位的幾乎來了大半,其中有巴里男爵、羅斯恰爾斯男爵、范思坦尼爵士這些不太照面的,也有桑德拉男爵、安德烈男爵、皮爾遜爵士、奧狄斯爵士這些熟面孔。


  其次是身居高位、卻無爵位者。例如機構改牌后財政部、稅務部的兩位一把手,撒姆爾部長和史丹利部長;教育局的貝拉局長;國家安全與保密局杜富爾局長;中央省巴亞蒙省長;巴拿馬省維拉扎諾省長等人。


  還有些就值得玩味了,例如科倫巴男爵科爾特斯的副手愛琳副總督,她不僅是阿瓦哈伯爵夫人,代表著印第安族最核心的力量,同時她還是索巴准爵的侄女,跟那位曾經的風雲人物情同父女。


  愛娃女爵士,這位長相平庸、年輕幼稚的女孩,聽說還在就讀,她是奧瑪烈士的遺孤,難道這代表著軍方勢力的伸手嗎?


  也許在場者中,巴勃羅准爵比愛娃更能代表軍方勢力……


  這傢伙也真是不辭千辛萬苦,那麼大老遠地趕來了。


  塞拉弗咂咂嘴,露出一絲冷笑,「我當然知道各位此來是為了什麼,正好我也打算開誠布公,好好地放開談一談!言者無罪。」


  眾貴族面面相覷,那位以鐵面無私著稱的桑德拉男爵便起身致禮,「陛下,自查理曼大帝之後,封臣制度便漸漸推行大陸,愈趨完美。最早在公元881年的勃艮第法令中,便初次提到了『封土』,原意是指馬匹、衣物、食品、武器等財產,但幾十年後便引申為土地。到了11世紀末,便以標準的拉丁文形式出現,正式確立了這一制度。封臣們向貴族效忠,提供服務,貴族則進一步向各大領主、國王效命。各級封建主依次從屬,構建起良好的社會秩序;貴族們在國家政治中也表現出越來越重要的地位。反觀我國,王室以下,幾無貴族!那些有侯爵、伯爵之稱者,卻沒有一個封臣,沒有可供仰仗之人,可供驅策之兵,他們的榮譽、信念和精神,無所寄託,無從保留。長此以往,貴族稱號已可省略了!他們難道不是君王的重要顧問、重要從屬、重要侍扈和不可或缺的輔翼力量了嗎?他們難道已經退化成只能乘坐王家馬車,到王宮中寫寫畫畫的角色了嗎?」


  他說到這裡,語氣便有些激昂,也顧不得塞拉弗閉目沉吟的態度,剛要再高亢地說點什麼,突然覺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是奧狄斯爵士,他丟了個眼色過來,同時皮爾遜爵士也朝他挑了挑眉,用意都很明顯,讓他壓一壓。


  推出桑德拉,實在是這些貴族們考慮再三的辦法。這位男爵不但出身於薩伏依家族,同時還曾是索尼婭的封臣,向她宣誓過。他的爵位最早並不是塞拉弗授予,而是承襲於前,同時這件事還得到塞拉弗的默認。


  雖然王國早期,貴族爵位、稱號一度混亂,但最終都得以理順,唯獨這位男爵既沒有正式的冊封,又沒有得到相應的貴族待遇,尤其是在那次得罪了索尼婭之後,桑德拉雖然聲名鵲起,得到塞拉弗進一步地看重,現在更執掌了王國最高法院,但他身上那些遺留問題卻從未得到解決。


  換到別人,在塞拉弗面前,恐怕都沒有這位有發言權。畢竟這是陛下心目中公正無私官員的代表,而不管他是不是貴族。


  見到幾位的眼神手勢,桑德拉心下一震,知道這裡畢竟不是他管轄的法院,自己也不是最高法官;相反,這裡的大多數人都只是被告,只能徒勞地等待著來自法官的宣判,以決定此後的命運。


  尤其是索尼婭王后似笑非笑看著他的樣子……桑德拉心情更是變得非常沉重。


  他彎腰鞠了個躬,繼續發言,「幸而近**等聽說,尊敬的陛下為法蘭西的波旁家族重新釐定了爵祿,表示將接受他的效忠。於此真是舉國震動,無不歡慶,得賴於陛下的英明,重啟貴族封臣授土的神聖權利。其實早在公元877年,禿頭查理便頒布了《凱爾西敕令》,規定封土的繼承權是乃貴族權利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但如此,隨著封臣們對封土處分權的增大,在諸如轉讓、買賣等方面的權利也得到相應的發展。經過長期的演變,結果也令人信服,那些優質的貴族,注重自身的修養和家族的傳承,他們被君主們倚為砥石之柱,而另外一些不能勝任貴族稱號者,封土和封臣流失、轉手,家族便會漸漸湮滅,這也說明貴族群體同樣會自我洗滌,淘汰弱者,保留強者。於王室、國家的發展有著必然的關聯。沒有貴族,什麼樣的國家能保持得長久呢?」


  那一群貴族們聽到這裡,也是熱血沸騰,紛紛嚷嚷,「是啊!是啊!陛下,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塞拉弗睜開眼睛,掃視眾人,頓時大廳里安靜下來,「桑德拉說得很好,看起來是做過不少準備的。」他若有所指地說了這句后,突然側過頭問道:「卡蜜拉,你從北海過來,是不是龍牙門伯爵、亨斯科特伯爵讓你也帶來了同樣的問題?」


  人們都屏住了呼吸。


  已經長成大姑娘模樣的卡蜜拉,此時青澀的容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副具有東方特有韻味的仕女相貌,她的地位和美貌,吸引得無數才俊之士前來投奔,但還沒有誰做得了她的入幕之賓。


  卡蜜拉優雅地欠了欠身,「他們可沒有絲毫言語叫我帶來,陛下,只是我聽說麥哲倫伯爵離開東方之時,領地交給了遠東戰役集團軍區司令部,其中新建一港已納為軍管;而亨斯科特伯爵更是從未登上過他的領地,也沒有派遣過任何人前往劃定邊界。科西嘉戰役以後,伯爵夫人曾向樞密局申請,但批文遲遲沒有下達。」


  坐在一旁的黛安娜臉色立刻蒼白,她咬著下唇,默然不語,這個時候她如果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捲入了某些難以抗辯的是非之中,那她也枉自在兩國宮廷內呆那麼久了。


  瑪麗便趕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按說此時這兩位夫人是不宜在場的,但既然陛下堅持,也就沒人特別反對。只不過索尼婭的反感總歸是有的,自己這個正牌夫人在,這些*們竟然也沒大沒小,共處一室,難道是陛下的寵信已衰?


  卡蜜拉當然更不會對「那些女人」有半點的客氣。


  她甚至當場拽出黛安娜的錯事,就是想給她個難堪。


  塞拉弗倒彷彿沒聽出其言外之意般的,淡淡道:「很好,並不是所有人都嚮往那種所謂的貴族生活。」他朝桑德拉微做示意,「當然,我承認采邑制度是歐洲封建制度之所以形成的重要基礎,正因為遍及大陸,人們將之看作是不可更改、不可變革、不可動搖的政治制度。可是要我說,這種制度遠遠稱不上是完美,更稱不上是先進!比起我國的政治制度,那種分封制簡直像生活在雨林深處的印第安部落般原始!」


  「陛下,我不能同意!」


  「那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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