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他皺皺眉頭,山迪趕緊解釋,「是還有一個,叫做伊波利托,比亞歷山德羅大1歲,16歲就獲得教廷的聖職,擔任第一任阿維農主教,前年被升為樞機主教。」
「20歲就披上紅衣了!」塞拉弗感嘆,「真是有多少資歷、本領,都不如有個老爹是教皇啊!」
「陛下,伊波利托並不是教皇的私生子,按照東方的輩分算,他要稱教皇為堂兄。」
塞拉弗不禁有些赧然,「呸,真按這算,亞歷山德羅還要叫索尼婭姑媽呢。」說完,連他自己都忍俊不禁。
塞拉弗出了一身熱汗,吩咐從人上了涼水,擦過臉,這才含笑說道:「一個公爵,一個樞機主教,美第奇的後裔還需要什麼幫助嗎?難道連區區一點騷亂都壓制不下?」
他的話里當然是滿含譏諷,曾幾何時,那位看似沉穩,實則心大的美第奇公爵閣下簡直要甩開王國單幹呢!明裡暗裡拆台不說,居然還悄悄聯絡反哈聯盟的某些人,如果不是因與法結盟得罪了查理一世,他直接派兵找來了,可能這時候一場大仗就得是佛哈兩邊直接交火。
真到那時,得罪心愛的女人也顧不得了。
山迪說道:「正是這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很明顯,《茹林西納協定》簽署時,帝國可能秘密與教皇達成了某種協議,而直接任命亞歷山德羅為公爵,這簡直是將伊波利托放在火爐上烤!這兩個人年幼時就不很和睦,長大了更是鉤心鬥角,什麼陰謀都玩得出來。陛下,您以為佛城暴亂中就沒有伊波利托的影子嗎?」
「亞歷山德羅得位頗正,輕易可是推不翻的。」塞拉弗有些疑惑地說。
「是這樣,不過亞歷山德羅自從當了公爵,行事就不是太順當。這次為救羅馬,把鋼鐵衛隊搭了進去,原本就是一著臭棋。教廷被圍,教皇差點被俘,這簡直讓佛羅倫薩人高興得發了瘋,即刻再次作戰。這一次,佛羅倫薩公爵和科爾托納主教等人一開始就意識到,沒了教皇的支持,憑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抵抗,他們便出逃了。」
「然後呢。」
「現在還不知道,估計亞歷山德羅會選擇前往羅馬,畢竟教皇還在梵蒂岡,當然還有伊波利托樞機主教。」
塞拉弗露出一絲恢諧的笑容,「亞歷山德羅是沒了毛的雞,還不如只麻雀了。不管他們,總之此事我們不能插手過多,但也絕對不能不管。亞歷山德羅靠不住,就儘早讓他下台,我看趁此機會,讓伊波利托上台試試,說不定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對我們的利益最有幫助。瓦氏,你看呢?」
女將軍欠了欠身,「陛下所言極是。我派志輔帶兵前往,也是想在他們收拾不住局面之時,攫取最大利益!」
「現在天時地利都在我們這邊,查理一世遇到了登基以來最大的困難,他的尼德蘭領地有部分已在我手中;東邊易卜拉欣帕夏正率軍猛攻維也納;羅馬劫掠令他名譽掃地,同時其精銳雇傭兵部隊損失慘重,那不勒斯也淪陷了;德意志方面,信奉新教的諸侯越來越多,而奧斯曼土耳其大軍已至,他只能想辦法維持內部的團結了。從以上看,哈布斯堡將不是我軍在意主要對手,現在必須對法蘭西重新重視起來。」
「那不勒斯斷斷續續打了有一年的仗,到現在法軍不過剛剛控制住局面。他們能對我軍構成威脅嗎?」
「弗朗索瓦一世剛剛獲得大筆遺產,他開始厲兵秣馬,大肆擴充部隊,撕毀《康布雷條約》只是早晚的事。」塞拉弗冷笑,「他們沒有別的進攻套路,惟有在義大利輪番施暴。別看法西兩國為近鄰,但他們都避免在自己的國土上開戰,這很有意思。」
「看來局面很不利於查理一世。」瓦氏無所謂地說道,以她*式的認知觀念,無疑認為在歐洲大陸上進行任何戰鬥,都是「勞師遠征」、「勞民傷財」的,可是她的陛下卻深深顛覆了這一儒家定理,他的每次出擊,都潛藏著巨大的利益。
「一直以來我們對法維持著盟友關係,不但出錢為受俘者贖身,還支持他們兵馬糧草打仗。法蘭西王國的經濟狀況雖然不如世紀初期,但仍是欣欣向榮的。反觀帝國方面就差得太遠了,疆域太大,矛盾太多,內憂外患,許多事情都難以及時處理,便造成越來越多的大麻煩。另外,弗朗索瓦這傢伙沒什麼政治頭腦,路易絲一死,更沒人會影響他愚蠢計劃的推行了。年初我已經否決了關於繼續與法保持關係的政策,貿易制裁措施也在醞釀之中。我絕不會首先挑起戰爭,不過我同樣也不會懼怕戰爭。」
眾人一起點頭,深以為然。瓦氏忽然想起了什麼,便道:「陛下,還有件事情要請示你。」
「說吧。」
「是。俞將軍派人送來了幾個女人,其中有一個自稱是索尼婭王後母親的侍女,還有兩位修女,和一位瘦小的女孩。」瓦氏說道,又有些好笑,「我之所以將她們帶到營中,是因為那侍女口口聲聲地說這小女孩竟是烏爾比諾女公爵!」
「怎麼可能!」塞拉弗脫口嗤道,他很清楚瓦氏剛剛攻佔了烏爾比諾,教皇此前更頒布詔令,冊封索尼婭為烏爾比諾女公爵,這無疑是正名歸位的重要時刻,哪裡還能容得下別人在其中插手插腳?「把人帶上來,我要好好審問一下。」
事關索尼婭的名譽,平常諸事不*心的塞拉弗也認真起來。他想了想后,向瓦氏略作示意,又命人將帝福尼?切扎諾叫來,後者是公認的義大利通,看樣子不用多久就會在王國情報部門找到他的位置。
來人很快到了,瓦氏的騎士安托萬?特里萬提在門前大聲道:「爾等謹奉尊敬而崇高的哈布拉德王國之主,塞拉弗?朱?特立尼達一世陛下的旨意覲見」
有個女孩尖聲叫喊,「是特立尼達陛下,是特立尼達陛下!」
緊接著,在衛兵的喝斥之下,她們循規蹈矩地列隊而入,在塞拉弗御前行禮,待看清楚座上的人物之後,一位年輕較大女僕臉露異色,盈盈拜倒,「難道尊駕就是索尼婭殿下的丈夫,哈布拉德王國的君主嗎?」
塞拉弗傲然地點頭,「是我,怎麼,你曾經見過我嗎?」
那位女僕起身感慨地道:「沒有。我叫萊瓦斯。我伺候費拉拉的伊莎貝塔十六年,伺候佛羅倫薩的索尼婭也有三年,我當然見過姑爺曾經的肖像……只是陛下您仍那麼年輕,出乎我意料!殿下應該也有27歲了吧?」
塞拉弗疑惑地抬起頭,「她今年32歲……你到底說的是誰?」
「哦,我忘了,這件事實際上公主殿下自己也不太清楚。她僅僅在佛羅倫薩呆過幾年,小時候不是呆在費拉拉,就是呆在修道院,只見過父親的墓地和一些叔伯兄弟罷了!」萊瓦斯淡然地說道,「索尼婭殿下是個遺腹子。」
「這我當然知道。」塞拉弗有些不高興,「她還沒出生,父親就去世了。」
「可是,皮埃羅先生是1503年去世的!」萊瓦斯挑了挑眉毛,提高了聲音說道,果然收到了效果。
塞拉弗呆住了。
瓦氏和山迪等人也不吱聲了,很明顯,如果索尼婭是遺腹子,且她的父親死亡的年份沒錯,那麼,無論如何王后陛下都不可能是32歲的年紀。難道……
瓦氏甚至想到了某些擁有假身份最終穿幫的故事,背脊上汗毛倒豎。
「也許,她記錯了自己的生日。」塞拉弗突然目光凶厲地盯住眼前這個老婦人,他覺得這裡面肯定有陰謀,為了保證索尼婭的利益不受傷害,那麼處死一些敵對分子自是理所應當。
萊瓦斯對此視若無睹,不過她終究還是解釋起來,「伊莎貝塔夫人怎麼會記錯自己女兒的生日呢?她是不想別人提起那段婚姻罷了。皮埃羅這個名字,在美第奇家族裡就是個禁忌,很少有人會講述他的故事。殿下呆在美第奇宮中,也不會有人跟他說父親的事的。甚至,在她小時候,她都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另一個叫皮埃羅的人。」
塞拉弗忽然警覺起來,「你對我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我不想翻關於我妻子父輩們的陳年舊賬,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是誰,難道不知道教皇將烏爾比諾公爵之位交還給索尼婭了嗎?」
看到萊瓦斯受迫,那個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她輕輕咳嗽一聲,上前行了個漂亮的禮節,口中說道:「我叫凱瑟琳,是洛倫佐二世?美第奇和奧弗涅的瑪格萊娜的女兒,也許您聽說過我父親的名字,他是受法王和教皇冊封的烏爾比諾公爵,在他故去之後,由我承襲了他的爵位。」
「你?」塞拉弗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這,這從何說起?」
瓦氏見狀,明白這位陛下估計很不清楚歐洲貴族之間的「這點事兒」,恐怕他平常也根本不會去關心、詢問的,連忙向他低聲解釋了關於洛倫佐「烏爾比諾公爵」稱號的由來等等秩事,這些還是從帝福尼那裡淘來的,也算是現學現賣。
塞拉弗聽到那段歷史,眉頭絞得都快滴出水來,定了定神,他突然道:「你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嗎?」
凱瑟琳像受了委曲似的,不說話,只是低著頭。萊瓦斯趕忙在旁邊說道,「有的,陛下,這裡有一些信件,可以說明小公主的身份。」
萊瓦斯在旁絮絮叨叨地說起,這位叫做凱瑟琳?德?美第奇的小女孩真是一枚政治棋子,舉動毫不由己。她出生12天,母親死於產後熱,第20天,父親死於梅毒,按照東方的說法,這小孩就是「克父母」的典型。
老科西莫?美第奇的合法男性後裔,在洛淪佐二世之後終結,無論亞歷山德羅或伊波利托,都不過是私生子而已。他們的政治地位是無法和凱瑟琳相比的,這也是小女孩為什麼能越過同父異母的哥哥,繼承「烏爾比諾公爵」頭銜的最重要原因。
她在羅馬呆了6年多,兩位美第奇教皇對她都照顧有加。7歲時回到佛羅倫薩,但只在宮裡呆了1年,隨即搬到郊外。按起初利奧十世的計劃,她繼承了父親財產的一半。
但佛羅倫薩頻繁的暴亂、騷動,使得凱瑟琳很受傷,她不像亞歷山德羅或伊波利托一樣,受人重視,而是不斷地轉移來轉移去。很快,她只能秘密呆在修道院了。她身邊的修女正是來自最後一個修道院,跟凱瑟琳關係不差。
亞歷山德羅當選佛羅倫薩公爵后,情況算是穩定了一些,不過凱瑟琳仍然得不到重視,縱然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擁有巨額財產,擁有烏爾比諾女公爵頭銜,還與教皇有親戚關係,但她終究是要嫁人的女娃,同時亞歷山德羅也不喜歡她跟伊波利托關係密切的樣子。
教皇一直在選擇凱瑟琳的聯姻對象。
求婚的人很多,有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五世,有逃亡在外的亨利八世私生子里士滿公爵,有費拉拉王儲,曼圖亞公爵,還有米蘭公爵等。
米蘭公爵弗朗西斯科?斯福爾扎年齡老得可以當凱瑟琳的爺爺,*又虛弱,也成為求婚者,真是鮮廉寡恥。在教皇看來,斯福爾扎家族日落西山,法西兩國為個米蘭戰個不停,無論誰贏,都不會有利於斯福爾扎的,跟他結親簡直是浪費資源。
曼圖亞公爵弗雷德里克?貢扎加也在排除之列,這位公爵連他母親半分優秀品質都沒有學到,品性不端,聲名狼藉。
蘇格蘭國王詹姆斯五世也來提親,婚事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可教皇最後還是拒絕了,拒絕的理由很新奇也很有個性。他指出他不想把侄孫女送那麼遠,因為這樣在路上的花費會比她的嫁妝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