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這位是圖爾奈侯爵夫人,她是列日主教派遣來的特使,負責和我們溝通。另一位是她的溝通對象,受王室調度,名叫羅德尼?佩恩。」
雅克船長的言辭還是與過去一樣,難以受到約束。不過他畢竟是個聰明人,沒有透露佩恩先生的真實身份。
儘管如此,霍亨索倫選侯也不能不吃驚了,他立刻把目光從嬌艷迷人的侯爵夫人臉上撤回來,再次不露聲色地打量起羅德尼?佩恩,並堆起了笑臉,「原來是王室特使佩恩先生,很高興見到您!」
羅德尼?佩恩說著冗長而無趣的讚美的話,以極低的姿態禮見了對方,又趕著向弗洛里安致以敬禮。在人們眼前,這彷彿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佞臣。
連霍亨索倫選侯心裡的戒備也不禁放了下來,這樣一個人,即使是位特使,又有什麼用?難道他還真的能代表那位威嚴的陛下?
他哈哈笑著,引領雅克等人進入大廳,「請原諒我,雅克,這裡有些簡慢了,但我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因為您一向帶著很多人。」
雅克皺著眉打量著這裡,冷哼一聲,「您這麼說,是在怪我了,霍亨索倫先生?」
「當然不是!作為朋友,我們應坦誠相對,您說是嗎,諾維雅小姐?」
在後面跟隨的圖爾奈侯爵夫人以極快的姿態湊過去,和羅德尼?佩恩耳語了一下,「這個選侯是不是個白痴?」
「他非常注意和雅克船長的關係,也許這會為他帶來好處。」男人也低低地回道。
眾人落坐,雅克說道:「霍亨索倫選侯,佩恩特使和圖爾奈侯爵夫人的到來,足以證明我方的誠意。您是否就上次我們交換的意見,給予答覆呢?」
「什麼意見?」艾蒂安?馮?霍亨索倫脫口而出,隨後便看見對方有些不善的眼神,馬上打起了哈哈,「哦,我知道,那件事!我很高興您提出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深入的了解,究竟貴國會對我們這個聯盟進行怎樣的支持?」
「威爾曼伯爵是初次見面吧?」雅克避而不談,「漢薩的高級談判代表齊格勒伯爵和雷吉諾德伯爵怎麼沒有來?」
弗洛里安?馮?威爾曼冷著一張臉,沒有絲毫笑容,「亨斯科特伯爵,既然我來到這裡,那麼,我就是同盟方面派遣的唯一談判代表。齊格勒和雷吉諾德另有任務。」
雅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想跟你多說,威爾曼先生,我只關心一點,漢薩同盟究竟準備拿出多少誠意來進行談判?」
「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當然,漢薩議會可能不會同意另外一股勢力加入進來。我們是純粹的商業聯盟,而不是政治聯盟。」
「霍亨索倫選侯的勢力也不行嗎?」
「如果他加入到漢薩城市的體系中來,也許可以。不過我們不會有政治方面的述求。」
雅克臉色鐵青,「威爾曼先生,我希望您能夠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使命!我和另兩位伯爵已經談到關鍵時刻,而現在漢薩方面突然換人,難道這是在玩弄我們嗎?」
他不待答話,撇過頭朝自己的衛士長說了一句話,只聽那位騎士恭敬地說,「一切都準備好了,船長。」
「很好,威爾曼先生。我會自己到呂貝克尋求答案的,我的艦隊已經在港外待命,我相信易北河流域,還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們的前進!」
弗洛里安?馮?威爾曼臉色大變,「亨斯科特伯爵,您這是戰爭威脅嗎?」
雅克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徑自叫道:「帕洛洛!」
「是,船長!」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幾名武裝護衛打開窗戶,在陽台上點燃了某些東西,那些炸開的物體飛騰而上,在空中炸響,發出巨大的聲音!
「您……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威爾曼有些色厲內荏地叫喊道。
「只是*人慣用的火藥,慌什麼?」雅克白了此人一眼,「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談什麼。呂克貝議會現在是誰在掌權?」他的問題直接問向了霍亨索倫選侯。
那位選侯唇角仍帶著微笑,「我想,是幾位議會的長老,來自漢薩的諸大商業家族,其中包括當初呂貝克女王金劍冊封的伯爾尼家族和蓋依家族。」
「您不會以為,他真的能夠率領艦隊到達呂貝克吧?」威爾曼不能置信地問道。
「弗洛里安,我認為,一切皆有可能。」霍亨索倫語帶雙關地說道。
他們的對話沒有過多久,便見一支桅帆高掛的戰艦隊劈波斬浪地馳騁而來,漸漸的,所有人都感覺到有些不對了,因為這支艦隊的旁邊,儘是密密麻麻的小船,這些船有帆、有槳,但是又不類同於地中海式槳帆船,而是那種特別堅固的小型單桅槳船,這些小船的體型與其鄭重得有些可笑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不過鋪天蓋地的樣子,卻使人根本笑不出來。
羅德尼?佩恩挑了挑眉毛,他同樣也站在靠港的窗口前。
他的小動作立刻被他的情人發現了,「這種船您認識?」
「是的,它叫水蛭。」羅德尼輕輕地說道,「被纏上了,就會有大麻煩,因為它們從不單槍匹馬地行動,總是一群接著一群……」
「好危險的名字。」伊妮德?佩洛茲喃喃地說道。
整支艦隊幾乎是在港外一掠而過,便將幾條趕來防禦的船撞得七零八落。
漢堡港的總督,此時在前往炮台的途中,在雅克與弗洛里安眼色有點不對的時候,這位先生便已聰明地離開了現場。漢薩同盟全副武裝的騎士與侍從們也迅速地佔據了大樓的各個出入口。
港口的棱堡式炮台,向來是漢薩引以為傲的防禦利器,號稱在北歐諸港中最為堅固。從漢薩同盟以此為重要據點以後,還沒有發生過被攻破的事情。
那些水蛭船蜂湧而來,像一隻只餓紅了眼的凶獸。出乎弗洛里安預料的,這些船在炮台的最遠射程外就停住了,隨即排成了多條線型陣。
看著這排兵布陣的場面,大樓中的氣氛已是凝固了。
弗洛里安故作悠閑地用蠟燭點起了一根公爵牌香煙,不過他兩手都抖抖的,蠟燭油竟然還滴在了衣服上。
突然,外頭沉悶地發出一聲巨響,宛如雷霆般在腳下炸開,令得整幢樓似乎都猛烈地往下一沉!弗洛里安嚇得香煙也落在地上,面色如土,嘴唇直抖,剛剛那種故作優雅的貴族神態則完全消失。
幾塊不透明的藍色「玻璃」窗則在這陣轟鳴中無聲地碎裂開來,散落一地。那種沉悶的轟響,彷彿千軍萬馬踏過小小山丘,一瞬間,凌厲的殺氣將整個港灣都震得失魂落魄!
新型的水蛭船沒有採用歐洲船型以肋骨為基架的結構,而是大膽地使用了*船型以堅硬的水密艙壁為主體的船架。
這樣小小的水蛭船也能有8個左右的水密艙,前後向的大炮兩門及乘員30人。
艦炮也稍稍經過了改進,長管前膛炮放在了船尾,而船首擱置的是一門18磅的後膛子母炮。
在船隊前進的狀態下,很容易形成連綿的重火力。而當需要攻堅的時候,調轉船頭,艉部的36磅重炮能輕易地撕開任何防線,尤其是這種炮的有效射程達到了1.5英里!
那簡直就是普通艦炮的最遠射程了!
尤其是那種發射出去會爆炸的炮彈,參照了*人的設計,通過發射時的劇烈震動點燃引葯,隨後會在炮彈墜落前後轟然炸開!
雖然在啞彈率方面還有點高,不過任何防禦體系,都罩不住數百上千枚這種炮彈的連射!
眼下漢堡港的防禦設施,就是這樣被撕裂成碎片的……
面對著雅克艦隊這種毫不講理的破壞性打法,弗洛里安的臉色慘白,嘴角囁嚅著,甚至失去了說話功能,他越是看,就越是恐懼與膽寒這與當初農民軍的威脅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事情,他不敢拿自己的前途,乃至身家性命去賭。
艾蒂安?馮?霍亨索倫選侯此時也沒了看戲的表情,滿臉都是凝重之色,他不是沒看到弗洛里安遞來的示意他求饒的眼神,不過他卻沒有勇氣去制止那個金髮的男人。雅克此時正抱著臂,冷冰冰地看著窗外,他的背影顯得那麼高大、沉穩,令人敬畏。
「漢堡港的防衛力量不值一提,看,他們的戰艦出來了!」一名海軍的成員正在低聲向羅德尼評述道,侯爵夫人也不時側耳傾聽著,其通篇都在嘲笑漢堡這裡的防務與武力,但伊妮德現在卻不能不重視這種看似傲慢的論調。
十幾艘船頂著猛烈的炮火,向港外的艦隊衝去。這些大都是帆槳大船和三桅大船,有著不錯的甲板炮,但是和第5艦隊的精銳相比,卻是差得太多太多!這些船在北歐地區的海戰中能夠佔據上風,但是在大洋的規則面前,只能是有心無力的徒勞掙扎,最後墜落深淵!
「看,我們的戰艦露出側面炮門了,哦,看看,上帝呀……這才是真正的戰艦!」海軍的這位成員口沫橫飛,聲音也漸漸興奮起來,「我敢打賭,那都是30磅以上的重炮!看看那粗圓的炮筒!看看那笨重的樣子!我的上帝!我做夢都想在這麼一艘戰艦上工作!瑪麗婭會體會到我的心情!」
羅德尼發現那群水蛭並沒有四散逃開,而是輕盈地調轉了身位。
正應了「船小好調頭」那句俗話,水蛭的體形,使得櫓手們很容易將船隻轉向180度,而舵手也很輕鬆,雖然船小,可是舵艙仍很正規,而且舵位深淺可調,不但是平衡舵,並且是上帶圓孔的平衡舵。這種舵擺弄起來更省力,雖然打著孔,卻並不影響舵的效率。
那些水蛭船調過頭后,頓時又是一陣硝煙瀰漫。從漢堡港的港務大樓上能夠清晰直觀地發現,那些勉強迎戰的船隻,此時紛紛中彈,有幾艘還被連串的彈藥擊打成篩子,連同桅杆一起粉身碎骨。
船上倖存者哀嚎著跳水,如同下餃子一般。火苗也同時竄了上來。
幾輪炮擊之後,第5艦隊面前只剩下幾隻隨波逐流的船殼,還有殘留的板材、桅桁、帆索與長槳。幾艘壓陣的大船隻不過打橫過*,並且警惕地開啟了炮門而已,它們一彈未發,充分顯示了其艦隊驕傲的特性。
水蛭群再次調頭。
傻子也知道它們將會趕盡殺絕了!這下子,弗洛里安的眼神已經不是單純的求懇了,甚至帶著極度的幽怨,望著選侯,他的臉上完全喪失了血色,看起來像個可怖的吸血鬼,而且*還在打晃,似乎隨時都會被上帝帶走。
霍亨索倫選侯此時不能再不發言了,漢堡港外圍的防禦設施此時已經摧毀了一半,再進行下去,也贏不回一星半點,反而讓對手佔據了全面主動。
他咳嗽了一聲,說道:「雅克,停停手吧,雅克!亨斯科特伯爵閣下!」他逐漸提高了聲音。
「給我一個理由。」雅克轉過頭,冷淡地挑了挑眉。
「我想,弗洛里安會同意您的要求,無論是什麼,只求您馬上讓他們停下來,看在上帝的分上!」霍亨索倫選侯打著手勢,臉上的表情也堅定起來,他知道現在已經喪失了大半討價還價的能力,只能服軟,只不過要按照一個怎樣的模式來談判,還需要計較。
「好吧,帕洛洛,讓艦隊維持現狀,陸戰隊登陸,佔據制高點。」雅克淡淡揮手,並且止住了想要說話的選侯,「抱歉,我的朋友,我也無可奈何,實在是威爾曼先生太過於得寸進尺,如果他真的能夠代表漢薩同盟好吧,1/2沙漏之後,我們在『蘇醒』號上重新談判。霍亨索倫選侯,我盼望著您的到來,當然還有漢薩同盟的正式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