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樊衡青臉上露出難色,塞拉弗不悅地道:「有話就說,時間可不等人!」


  老船匠咬了咬牙,「王爺,恕小的斗膽!小的以為,『左武衛將軍』號正可用以施救!」


  塞拉弗目光中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隨後漸漸隱去,樊衡青卻已經被嚇得額頭見汗,顫身垂首。


  「說說看理由。如果能靠上去,『紫檀』、『綠桃』號怎麼過不去?」


  「王爺,您這旗艦,可是沙船型制啊……」


  塞拉弗停住嘴,皺了皺眉。他對於*式海船可真的沒有多少研究,他腦海里的相關記憶,大多是西洋帆船。這麼些年來,他多少知道了西洋船和*船的一些區別。只不過對於*式海船諸多型制,仍然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說說。」


  「是,王爺。」樊衡青偷偷抹了把汗,躬著*,「沙船型制,有寬、大、扁、淺之特點,『左武衛將軍』號亦如是。因為吃水較淺,故河灘淺礁,都可安然行走。這一帶海面,小的敢用腦袋保證,您這旗艦必可通行無阻!」


  「如果也擱淺呢?」塞拉弗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樊衡青硬著頭皮一揖,「王爺,其實這沙船可是天底下所有船里,最不怕坐灘的了!」


  「哦,何出此言?」塞拉弗剛剛也不過隨口一問,見他這麼講,反倒好奇起來。他還沒打算馬上下達拖救的命令,不過他卻吩咐法斯賓德少將,將兩根碗口粗的纜繩繫到「白楊」號的尾部去。


  這項行動不會很簡單,至少得幾十條艇,數百號人。而且在風浪那麼大的情況下,非常困難。


  樊衡青說道:「沙船構造獨特,不同其他。從縱向看,船底用數塊厚板組成了兩頭窄、中間寬的平板菱形龍骨,又叫『扁龍骨』,俗稱『中心底』。龍骨是船體脊樑,居船底中央,和首尾柱相連接,擱沙時能承受船體上的所有重要,涉淺時經得住淺灘的摩擦。此為一大妙處!」


  「其二,沙船型制,其兩舷有大梁直壓到頭。例如王爺座艦,便採用8根巨形長杉,交錯相連,並列釘合,以充左右衛,抗擊風濤。由於舷梁接近水面,還可以起著護舷木的作用。船在側航時舷梁入水,等於增加了有效船寬,所以有『大梁入水船才穩』之說。沙船型制在橫向上,有異於西方帆船所依靠的是為數眾多的肋骨,而是靠一道道堅實的水密橫艙壁。隔艙板上頂橫樑,下接肋骨,四周密封。它既可保證強度,防止船體扭曲變形,又使各艙互不相通,如發生少數艙破損漏水,不會導致船沉。王爺您看,沙船既有堅實的龍骨,耐風濤的大舷梁及水密艙壁,縱橫又構成一體,強固無比,所以即是您這四十四丈長、十八丈寬,載重數十萬石的大沙船,也能夠安然坐灘,不虞有損。」


  塞拉弗卻並未高興的神色,當初在*時,那些船匠經常說起沙船,稱這種船並不是好海船,兩頭方艄,腹大扁平,容易橫漂,速度又慢,在海里很不穩當。


  可是樊衡青一說,倒像沙船是種最好的海船型制了,竟然連鋼鐵巨船害怕的擱淺它也不怕!

  塞拉弗便即提出疑問,樊衡青笑道:「王爺容稟,稱沙船不利於海,實是大謬!船型寬大,總比窄長的船要穩些吧?船身扁淺,全船重心就低。上層建築少,受風面積小,象扁平的木筏,不易傾覆,這是它之所以穩的道理。沙船在唐宋之時,便是海上最多的船。」


  「沙船沒有那麼深的底,總在水面之上,乍一想來,總是覺得不安。」塞拉弗點了點頭道。


  「王爺,其實這也多是誤解誤傳,沙船行多了,也避免不了沉沒。有的因為船隻製造不當,有的是*作失誤,有的則因為嚴重的海難,多多少少會令人不安的。」樊衡青小心地解釋道,「其實,沙船寬大不說,還多有『太平籃』,備其船舷。其是以竹編成籃,內裝石塊,如船在航行中受大風大浪衝擊,發生嚴重晃動時,便可在適當的位置上將籃懸於水中,減少搖擺幅度,顯示出它的『太平』作用。《兵錄》中講,『諸船唯此最穩』,說的就是沙船型制。」


  「這『太平籃』,我似乎從未見過。」塞拉弗詫異道。


  「稟王爺,『左武衛將軍』號雖是沙船型制,但畢竟極寬極大,超出其他沙船多矣!船體巨大,足以鎮波壓浪,故而毋須『太平籃』,即可在海中馳騁無恙。」


  樊衡青繼續道:「遇大風時,往往其他船型都須進港避風,而沙船總是最後一個入港的。抗風搏浪,唯沙船最利,這絕非虛言。船速方面,眾人皆知船體寬大者有利於穩,卻會增加阻力,如何使之快呢?瞧瞧王爺這艘座艦,便可一見端倪。此船採用多桅多帆,且大都是密桿硬篷。帆型也不同於浙江扇形帆,亦不用三角縱帆和橫帆,而是採用高度大寬度小的長方形平衡縱帆。當它航海時,由於帆桅高大,航速便會提高。當它由海進入江湖時,由於河岸堤壩、兩旁樹木對風力的影響,近水面風力減小。這時,它那高大硬篷,利用了上空風力,仍能推船前進。因此沙船航速慢,也是誤區。」


  塞拉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多桅多帆,的確是很好用的招數。」他想起自己親自設計的飛剪船,就是多桅多帆的布置,不過主要搭載的是橫帆,這種船利用季風,可以高速往來於歐洲、新大陸之間。但船型不穩,也是很重要的問題。「好望風」號,就有幾次遇到差點翻沉的情況。


  因為樊衡青的解釋,塞拉弗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設計上的誤區,窄船上設這樣高大的帆,的確是會跑得更快。但是問題也很大,因為船窄篷高,等於頭重腳輕了,一遇風浪,自然容易翻船!


  看來得把桅杆設計得密一些,短一些才對……


  瞧瞧「左武衛將軍」號的桅帆,再看看遠處燈火下的「紫檀」諸船,塞拉弗確實感覺到不同,帆型不同,桅杆長短也不同。「左武衛將軍」號帆桁更密,船帆更高。加上艉部的搖櫓,無論是從靜止加速,還是最高速度上,肯定能與福船等一較高低的!


  塞拉弗終於下達命令,讓「左武衛將軍」號順風反拖「白楊」號。隨著成捆成箱的糧食被再次登船的水手們拋棄到大海里,「白楊」號果然止住了側傾的勢頭。這艘福船型制的日月艦,原本就沿襲了福船的基本風格,艉有兩舵,一隻舵用於深水,一隻舵用於淺水。此時,在一隻艉舵已損的情況下,水手們奮力扳動另一隻舵,將舵位扶正。大約兩個沙漏時之後,施救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白楊」號被拖救出來,懨懨地歪著*,漂流在海面上。


  「白楊」號船長商賢博*著上身,背著幾根荊條,痛哭流涕拜伏在塞拉弗面前。


  對這個人,雖然陛下可以體會他的心情,但違抗上命這條,罪不容赦。當下命令先拖下去用「九尾貓」打上十鞭,然後禁閉解職,「終身不得上船」!

  至於這位船長會不會因此鬱郁而卒,則不在塞拉弗的考慮之中。


  他對於軍紀的理解就是這樣的,不講人情,不講人性,只論遵違。一旦違犯軍紀,不管什麼理由,不管是誰,都得為他們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當年,公主殿下也曾違犯軍紀,她一樣被執以鞭刑,隨後還在公爵衛隊里接受「改造」,可以說樹立起了典型。


  在哈布拉德王國整個軍隊里,最遵守軍紀的莫過於*人,最不遵守軍紀的也莫過於*人。


  這可以看作是東西方思想、文化、傳統體系的差異而致。


  情有可原,向來是*人可以行事不羈的某種借口。他們有太多的事情,把情理擱在法理之上,並且這種事還能在社會公眾面前站得住腳,贏來一片異口同聲的肯定。


  「損失很大,陛下。」監察局前來彙報的官員說道,「糧食、物資,包括船上的重武器,都扔進海里了,差不多4600尼爾,船隻必須進港大修,現在整個地中海區域,還沒有那麼配套的船塢,只能考慮拖回本土。」


  「那樣的話,又會產生一大筆花費。」塞拉弗說道,「先拖到阿雅克修,簡單地修補一下,暫時不動用吧。今年肯定有新的造船廠出現,否則我們的地中海轄區,根本沒有辦法保證一支完整的、有實力的艦隊的駐紮!」


  臨近深夜了,塞拉弗仍舊沒有休息。


  所有船隊只在大風天氣里,都陸續收回了救援艇,按照規矩靠港。塞拉弗則命令「左武衛將軍」號和另一艘在場的日月艦「紫檀」號留下。兩艘船艦的抗風性能都非常強大,看上去竟然還是「左武衛將軍」號晃動得更加厲害一點!不過兩船都沒有展帆,按照樊衡青的觀點,「紫檀」號一旦升帆,在這種條件下就會產生嚴重的側傾,甚至翻覆,而「左武衛將軍」號還可以繼續在海里遊盪!


  回到港口,瑪麗娜就吐了一地。她還算好的,有些船上的水手是上吐下瀉,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又要控船,實在是很危險的差事。


  「左武衛將軍」號的船舷,要比「紫檀」號矮得多,沙船型制的甲板上最容易上水,在風浪天氣里尤其如此。整艘船濕漉漉的,到處滴水。好在陛下開恩,讓乘員全部上岸,同時明早軍訓取消終於能舒舒服服地睡一個安穩好覺了!


  塞拉弗得空視察了坎普港早已在布置的倉庫區。


  糧倉全部是簡易的配置。下面打樁墊高,上面是柳框夾黃泥石塊做起來的倉身,最上面遮蓋多層茅草和蔑席。這些糧倉全部座落在樹林之中,免得海風一起就掀飛了屋頂。


  每座倉大概可以儲糧3-4萬斤。


  這段時間,數百座這類糧倉就要緊鑼密鼓地建起來。不但儲糧,一切重要的戰略物資,都可以儲存,慢慢的,這裡還要囤積更加重要的貨物。庫區也要向馬恩島的儲備中心樣式轉化。


  有了這些貨物,哈布拉德王國在義大利的根基才能漸漸鞏固起來,特立尼達王室才能在歐洲王公貴族階層中佔據一席之地。塞拉弗想要大聲說話,這就是資本。


  坎普港,將會變成塞拉弗「攻陷」義大利、打擊哈布斯堡家族的橋頭堡!

  雖然厄爾巴島名聲在外,不但緊鄰亞平寧半島,而且島上盛產鐵礦,是義大利地區重要的冶鍊基地,但是,它畢竟與大陸是相隔的。憑藉著優勢的海軍力量,在哈軍控制下的坎普港,將會變成一顆契入義大利的釘子,令查理一世首尾難安、顧此失彼,時間長了,必定破壞了他們想要入主義大利的一攬子計劃!


  在「左武衛將軍」號上,莊嚴的軍樂迴響,全船披紅挂彩,中央甲板的紅地毯鋪得精緻而細密,以米盧斯?威爾為首的「哈布拉德王國醫院騎士團」成員正在參加騎士冊封大典。


  維克?德?莫林斯、夕巴斯汀?德?奧帕爾、托拜厄斯?德?魯西亞、湯尼?德?莫林斯、亞哥歇?洛維斯基、比爾?約翰遜、格羅納?米卜克內西等騎士們身穿精美的全身鎧,手持插著染紅鳥尾的頭盔,精神奕奕地挨個在特立尼達一世陛下面前跪倒,接受冊封併發下神聖的誓言。


  米盧斯?威爾和原騎士團高層,如弗朗茨?瓦格納等人在一旁觀禮。


  經過幾個月的審查和清洗,原騎士團的情況都已脈絡分明。


  鄧尼斯家族的里查德,不但對內貪污腐敗、任人唯親,而且還暗中聯繫**世界的大敵奧斯曼土耳其蘇丹,從某些異教徒手中取得好處,出賣騎士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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