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庫斯科附近的基派潘平原,向來以富庶聞名,然而在現在,卻變成印加人內戰的鏊兵場所。


  印加王瓦斯卡爾的軍隊已經連續三天沒有休息了,整個平原充斥著喊殺聲,生命在逐個消失。勇士們的血液流幹了,大地變成了黑褐色,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王室的旗幟倒伏下來,大火中,祭祀用的黑色羊駝被割斷了脖子,但它的*仍然保持著微微的顫動,手腳偶爾還會抽搐一下。


  代替阿塔瓦爾帕向庫斯科發動總攻的,是北方戰線上的兩位印加老將,基斯基斯和查爾庫奇馬。這兩位都是經驗豐富的統帥,雖然瓦斯卡爾的軍隊具有數量優勢,但他們仍指揮若定,採用奇襲夾擊的手段,終於擊潰了印加王召集的軍隊。


  雙方難解難分地打了三天了,瓦斯卡爾的軍隊逐漸失利,向庫斯科的最後一道防線退去。


  就在這時,米孛魯里耶將軍的生力軍趕到了,這成為戰役轉折的契機。瓦斯卡爾的乘輿也被叛軍包圍,大約數千人,被緊緊壓縮在一處狹小的地區。


  阿塔瓦爾帕則是趁勢佔領了庫斯科外圍的太陽神廟和祭司院。


  當他收到消息,欣喜若狂地趕到戰場上的時候,瓦斯卡爾已經被俘虜了。不過沒有人敢對他不恭,這位印加帝國的皇帝是老王瓦伊納?卡帕克的嫡子,掌管整個帝國已經三年!他是太陽之子,神威不容挑戰,雖然內戰失利,不過叛軍上下,仍沒有人敢於向他動刀動槍。


  「帕拉基馬大祭司正在主持典禮,我王。」


  「我們去黃金輿帳,米孛魯里耶。」


  「遵命。」


  阿塔瓦爾帕走進黃金輿帳,正看見他的兄長瓦斯卡爾。這位印加第十二代君王戴著黃金流蘇的頭飾,太陽貞女混和鳥羽和金線織出的長衫「溫庫」,披著方形斗蓬「亞科利亞」,精美的羽毛鞋穿在他的腳上,看起來就像要將他托飛起來一般。


  兩人的面貌有很大不同,瓦斯卡爾的血統似乎更加高貴,因為他是由王室近親成員生出的嫡子,而阿塔瓦爾帕則是外族公主的兒子。


  但是,阿塔瓦爾帕看起來更加健碩、更加俊美。他具有良好的外形條件,同時也比兄長個頭高。瓦斯卡爾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掩飾不住他的恐慌與顫悸。


  「以太陽神之名,我的哥哥,退位吧!一切都歸於神的榮耀,他賜予,再奪走,沒人能夠永享寶貴與權力。」


  瓦斯卡爾有著說不出的嫉恨,此時也變成了燒騰起來的怒焰,「你這個噬血的野獸,阿塔瓦爾帕!你只是個雜種,卻妄想獲得神子的資格!我不會宣布退位,也不會臣服於你的*威。我要通告全國,你的妄逆行為,終將得到神的懲罰!黃金會因此褪色,蒼鷹會因此墜落,大蛇會緊緊纏繞你的靈魂,太陽會永遠沉沒」


  阿塔瓦爾帕眼皮跳動著,臉色漲紅,拳頭緊握,「印加之子,都是太陽的兒子!誹謗和誣衊,不能代表事實,那只是你心虛的說法!我是瓦伊納?卡帕克神的兒子,我擁有承繼塔萬廷蘇尤的權利,這是誰也不能剝奪的!」


  「即使神,也會生出愚蠢的兒子,更何況你這樣的雜種!」瓦斯卡爾輕蔑地說道。


  阿塔瓦爾帕被接二連三的諷刺與挖苦沖昏了頭腦,他大聲吼道,「不准你再提這個字!」


  「雜種,雜種……你想遮蓋也是無能為力的,你就是個雜種,永遠都是!」


  阿塔瓦爾帕失去了理智,他飛身撲了過去,兩人緊緊地糾纏、扭打在一起。瓦斯卡爾不斷地大罵著,而阿塔瓦爾帕幾乎要咬破了嘴唇,他狠狠地一拳拳打在對方的臉上和身上。兩人滾跌在地,狼狽不堪。


  「我叫你再說,我叫你再說!」阿塔瓦爾帕仗著自己身高馬大,很快搶佔了上風,他掐住對方的脖子,坐在他身上,惡狠狠地搖動著。瓦斯卡爾臉漲得紅如豬肝,兀自嗚嗚地叫著,嘴唇翕動著,彷彿仍然在喊著,「雜種」、「雜種」!

  阿塔瓦爾帕怒火中燒,加大了手上了力度,瓦斯卡爾的*劇烈扭動、掙扎著,他兩手試圖掰開對方的指鉗,卻又哪裡掰得動?

  阿塔瓦爾帕用出了吃奶的勁,甚至*也壓下來,不顧反擊的痛苦,緊緊壓制著對手的反撲。


  在這一刻,營帳里已經沒有了兄長和弟弟,沒有了同父異母的骨肉,有的只是兩顆爭權奪勢的醜惡靈魂!37605738

  終於,瓦斯卡爾安靜下來。他嘴角微張,流出污血,眼睛彷彿要凸出來似的,滿帶著驚愕與不能置信的表情,臉色蒼白,*還詭異地保持著扭動掙扎時候的姿勢!


  阿塔瓦爾帕已經失去了力氣,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坐倒在地上。他想用自己顫抖的手去整理一下已經被冷汗打濕的頭髮,但竟發現自己的手根本不聽指揮了,已經無法再做任何活動。


  不過,掐死印加皇帝以及自己的親兄長的那種淡淡的恐懼與懊悔,很快便煙消雲散了。他的心裡現在充滿了慶幸與快樂,瓦伊那?卡帕克的地位和榮譽,終於全部移交到自己的手上!他應該是最有權利得到這一切的人,而不是只會呆在庫斯科吃白食的瓦斯卡爾!


  自己南征北戰這麼多年,戰功赫赫,瓦斯卡爾又有什麼了?


  難道太陽神的所謂純潔的血脈,就真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嗎?


  如果是這樣,自己的父親,怎麼還會將基多王國傳到他的手裡?這明明就是一種暗示,印加王位,有德者居之!

  「來人,把這具屍體的衣服剝了,拖出去斬去頭顱和四肢,把這些分下來的屍塊遠遠地摔到庫斯科的城外去!所有執行過這件任務的人,統統祀神!」


  印加人相信屍身要保持完整,否則是不能復活的。阿塔瓦爾帕這番命令,看來是對自己的哥哥嫉恨已極了,絲毫也顧不得他的行為有多麼令人恐懼。


  瓦斯卡爾的頭顱由一位勇士親手砍下,熟練地腌制後用油布包好,再用木匣子裝裹,交由親信前往一個「受詛咒」之地掩埋。


  阿塔瓦爾帕心思俱去,哈哈大笑,在一眾將軍、領主們的奉承下,換上了印加王的穿戴,手持向征王權的斧鉞「昌皮」,登上黃金肩輿,接受臣民們的恭祝朝拜。


  當天,這位自稱第十二代印加王的阿塔瓦爾帕,在查德國家大權之後,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慾望,他沒有進入神廟拜祭,也沒有進入首都外圍的薩克薩瓦曼石堡,而是徑自去了庫斯科的「阿克利亞瓦西」。


  這個印加辭彙,代表著庫斯科地區的太陽貞女宮,其含義就是「入選少女的宮院」。阿塔瓦爾帕已經有了自己的「科婭」(王后),但是此外他還擁有包括基多王國公主在內的數十名嬪妃和女官,他迫不及待地要擴充自己的後宮,因為他聽說過,歷朝歷代的印加王,都擁有著挑選全天下美貌少女充入後宮的特權。庫斯科地區的太陽貞女宮,更是美色匯聚之所,這讓他心癢難搔。


  而此前在兩軍激戰的時候,有一支外來軍隊屯駐卡亞俄的消息,則自然而然被雙方同時忽略了。在阿塔瓦爾帕俘虜並處死了他的兄長之後,這條消息更是變得可有可無。畢竟大勝之餘,印加帝國仍然是無敵於世的狀態,些許的跳樑小丑,根本無法翻動帝國的根基分毫,他們的行為,更像是在自取滅亡。等到印加王的心情好了,隨時出兵,都能將之從**到靈魂予以粉碎!

  此時,從北方重鎮卡哈馬卡也傳來消息,幾支外族軍隊正試圖搶佔印加人的要塞和坦博。


  可是這同樣沒有激起浪花,甚至根本沒人試圖向新皇提起,他們害怕打擾了阿塔瓦爾帕的興緻。將軍們並無憂心的表現,貴族領主們更是沒心沒肺,他們關心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多過於關心這些芥蘚之癢。


  首都附近實施了宵禁,只有那些忠誠於瓦斯卡爾的臣子們,才顯得惶惶不可終日。


  此時,陸軍第22師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了查爾萬卡,那位「維拉科查」神的法駕已經到達了錫尼馬神廟,浩浩蕩蕩的附從隊伍里,卡尼亞爾人、阿勞加諾人、普納人的軍隊氣勢如虹,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崇拜與敬畏的表情。


  「男爵,一會兒朝拜的貴族到達的時候,我們會在您*的前後布下兩道同樣的背景。由於燈光黯淡,當他們登到一半的階梯時,我們就會抽走你身前的半幅背景。這樣看起來,您就像突然出現在金字塔頂端一般!同時,四周的火光會燃燒起來,造成一種神秘的氣氛……」


  揮舞著雙手,向巴爾波亞男爵解釋自己的意圖的,是研究院建築和繪畫方面的專家約瑟夫。他是個形容枯乾卻又精神矍鑠的老者,眉毛和鬍子又白又長,偏偏是個光頭,這讓他看起來不但顴骨很高,而且面孔十分猙獰。他揮舞雙手,像兩隻雞爪,多過於像正常人的手。但是巴爾波亞卻沒有絲毫的惱意,相反,他饒有興味地聽著,並附和地連連點頭。


  沒有這位約瑟夫的添油加醋,估計他這個維拉科查神的神話想要躍升到如此高度,也不會很輕鬆的。


  目前,虔誠的信徒中,也只有最高級別的部落酋長、大領主、祭司和神職人員允許直接前往參拜。經過幾次三番的洗腦,這些信徒無不篤誠,甚至還有人願意將自己的*祭祀給巴爾波亞,以求得天堂里的好位置。


  果然,在神廟裡的布置天衣無縫,那些「神靈的僕人」們無不敬畏拜伏,口中念念有詞。


  巴爾波亞立刻降下「神諭」,說今晚將有神兵天降,他們有的騎著怪獸而來,擁有凡間沒有的會噴火的武器,他們來保護神的安全。


  比恰克恰爾少將的第22師,完全按照參謀部的部署換裝。官兵們身穿閃閃發亮的鎧甲,頭戴帶長角的鐵盔,面部用柵格遮擋,看起來像一具具機械人物。他們一色的血紅披風,佩戴著太陽標牌。軍官們騎著馬,馬匹覆蓋藤盔,披著毛氈,用紅色漂染尾部和四蹄。


  這些馬匹高大威武,全是精選出來體型壯碩的類型,比恰克恰爾少將騎乘的更是一匹巨大的夏爾馬,這些戰馬經過這樣加工后,看起來真像從地獄里跑出來的怪物。


  他們還沒等靠近錫尼馬神廟,所有的印第安人包括士兵都屈身跪倒,甚至不敢抬頭了。這支帶著股肅殺氣息的軍隊,沒有發出丁點兒噪音,便徑自圍住了神廟,很快,有騎著馬的勇士,在神廟入口處以克丘亞語大聲宣讀維拉科查的命令,除了神祗的近衛軍團,其他人全部要退出神憩息所在千步以外。


  命令立即得到了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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