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真正的貴族生活
瑪麗·都鐸就在這種狀況下又獃獃地坐了很久,終於,她突然感到肚子餓得生痛,渾身的力氣似乎在霎那間被抽空了,她軟軟地俯倒在自己膝上。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羞澀了,連忙拉了拉手邊的繩子。
稍頃,兩名姿色不俗的侍女便疾步入內,見狀便趕緊將她*舒展開,隨後用柔軟的絨布將她體表的汗水擦乾,這才用厚厚的棉袍將她裹覆起來。
瑪麗就一聲不吭地任由她們動作,這兩位侍女先攙著她到了隔壁的一間小室,那裡空氣似乎陡然清新了許多隨後將她扶進浴桶之中,用加了玫瑰香油溫水幫她洗浴。
在此期間,瑪麗還在浴桶里享受了一頓還算豐盛的大餐,很多吃的東西是她見所未見的。例如那些半生不熟的菜蔬,蘸著調料竟然極其爽口;還有豬肉,瑪麗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相比起來,她家裡那些巴黎廚子做的菜恐怕只能算是勉強能吃了!
「我什麼時候能回去?」半躺在浴桶里的女人發問道。
兩名侍女面面相覷,一名黑髮的侍女屈身行禮,「稟告夫人,我們現在正在回航的路上,預計還有兩周時間,就可以抵達蜜特拉。」
先聽到「回航」的解釋,瑪麗還微微有些黯然的感覺,但聽到後來,她卻打了個激靈,人立刻從浴桶里站起,水花迸濺。
「你說什麼?!」
塞拉弗此時已經躺在了吊床上,枕著膀子,舒舒服服地看著一本《論死亡之準備》的書。
這本書的作者是德西德里烏斯·伊拉斯謨,這位尼德蘭人是個著名的人文主義思想家及神學家,他還像他的朋友胡安·L·維夫斯那樣,對新教育的推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這位學者在歐洲的影響力絲毫也不亞於君主,他被稱為「聖賢」,甚至有人步行前往他的住處朝拜。每到一地,所受接待宛如王者。歐洲各國王室,都想聘請他為顧問,而每代教皇都想與他面對交流,聆聽他對時事的見解。
他有許多著作,其中最著名的,要屬《愚人頌》,在此書中,他激烈地指責教會和貴族的腐敗,嘲笑經驗哲學家和僧侶們愚昧無知的空談。
他同情馬丁·路德,曾向教皇多次寫信,為路德說情。但他在本質上卻和馬丁有著極大不同,他是個溫和主義者,寧願用批駁的文字作為炮火,也不願向路德那樣,向人民大眾首倡宗教改革。
有人曾譏笑說,「伊拉斯謨下蛋,馬丁·路德孵蛋。」
塞拉弗卻不是因為這些而去注意伊拉斯謨的著作,他純粹是在消遣,因為不知道何時,他聽說過流傳在耳邊的一句話,據說是伊拉斯謨在與托馬斯·莫爾成為朋友時提起過的,他所提起的主角就是那位瑪麗·都鐸夫人,那時候她還是個未婚的年輕姑娘。
伊拉斯謨對她的評價如下:「自然美麗莫過於此。」
塞拉弗的耳邊,現在正重複著這句話。從密室里走出來,他的心緒就有所波瀾。那具赤裸的**,在他眼前不斷浮現,這其中未嘗沒有一點令他動心的念頭,不過他卻總是在搖晃腦袋,試圖甩去這些妄想。
伊拉斯謨的文筆,果真了得,似乎已經達到了一種極致,就如同唐詩般精鍊而悠深,增一字則多,減一字則少。他的拉丁文水平完全到達了這個時代的巔峰,此外他還會用希臘文寫作,而這種文字甚至連屬於大半個希臘人的安蒂岡妮都很少使用。
伊拉斯謨在《論死亡之準備》里,聲明了自己的觀點,即永久的生命保證不在於教堂中的聖禮和儀式,僅在於對**贖罪的信念。
最近幾年,塞拉弗也看起了聖經,以及這些著名神學者的著作。要想在這個時代活下去,當兵就可以了,但是要想在這個時代舒服地活下去,那麼必須粗通經義。
宗教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歐洲這種氣氛尤甚。無論文藝復興的目的是什麼,無論是否進行宗教改革,想抹殺宗教的存在卻是完全不可能的。
「陛下,陛下,瑪麗夫人來了!」
塞拉弗的聽到侍從的話,便淡淡一笑。他這裡哪裡是想來就能來的?公爵衛隊和內衛部隊又不是吃素的,只不過他已經通知過手下,讓瑪麗可以隨便出入罷了!
幾名侍從七手八腳地上去,化裝的化裝,整理的整理。沒多久,在瑪麗闖進房間時,已經看到這位君主面色臘黃地躺在吊床上,屋裡滿是奇怪的苦味她還不知道那是中藥的味道,只是皺眉看了看角落裡那正在火上煮著的小陶鍋。
「有什麼事,瑪麗小姐?」塞拉弗輕聲地問道。
他的聲音也令對方吃驚不小,瑪麗已經沒有了最初趕來時的激動,雖然她還穿著可憐而單薄的睡衣。她猶豫了片刻,長長吸了口氣,「為什麼?」
她執拗地凝視著對方。
塞拉弗聽出她語氣中那種淡淡的傷感,「您誤會了,瑪麗小姐。我只不過向埃蓮娜承諾過,絕對不傷害您。可是,您的*……實在是太虛弱了,如果我不出手,您也許很快就會死去。」
「是**在召喚,那麼我會平靜地祈禱,然後帶著滿足的意願,等候最終的判決。」瑪麗在*前劃了十字,她的臉上露出信仰的堅定。
塞拉弗咳嗽起來,嘶啞的聲音聽起來令人發狂,「您的死與我根本無關,我只不過不想讓埃蓮娜傷心。她會認為我對您不利的。」
「您胡說!」瑪麗·都鐸脫口叫道,隨即不知所措地用手捏緊了睡衣的前襟,臉上浮現出一絲迷人的紅暈,但旋即,她臉上的傷感表情更加重了,嘴唇輕咬,泫然欲滴。
「您必須留在我身邊,做進一步的治療。」
「埃蓮娜呢,我要見她!」瑪麗忽然顫抖著說了句話。
塞拉弗若無其事地笑了,「如果您還當她是朋友的話,就最好不要再利用她純真無暇的感情。她不是一個輕易會被感動的人,也不會輕易交朋友。我想,您能利用她的弱點,打開她的心防,也確實是個本領過人的女人!」
瑪麗拚命地搖著頭,看向塞拉弗的目光中,帶著點幽怨,又帶著點凄迷,「我再說一遍,我從來不曾利用過她,也不曾刻意讓她為我去做過什麼!我從來沒有向她提過任何要求,從來沒有!如果您執意想因此而對我胡亂施加罪名,詆誨我的名譽,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塞拉弗聲音低沉,卻絲毫沒有一絲退讓之意,「如果您與她真心交往,那麼我想埃蓮娜不會在我的面前,說那些令我莫名其妙的話!難道這都不是您的授意嗎?她還將波爾特堡借給您。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那意味著您已經享受到了特立尼達王室成員的標準,埃蓮娜雖然是王室的管家,但她卻被視同王室成員!這一點您不會不知道吧?」
瑪麗·都鐸微微倒退了一步,她覺得心揪了起來,「我,我確實不知道。」
聽到剛剛的那些話,瑪麗最初的感覺就是難以置信,一個女僕,她能成為王室成員嗎?
當年她嫁到法蘭西時,凱瑟琳王后陛下特意派出安妮·博林、瑪麗·博林姐妹,擔當公主的「榮譽女僕」,這是未婚的貴族少女能夠擔當的最重要的宮廷角色之一了。如果英格蘭沒有受到外力的影響,那位不用多久,凱瑟琳就會被迫與亨利八世離婚了,而亨利也將迎娶她舊王后的侍從女官,也就是安妮·博林。
這樣看來,女僕的確有變身為王室成員的可能性,但這種麻雀變鳳凰的事情應該是十分罕見的。
但瑪麗又想起她現今居住的波爾特堡這座城堡位於倫敦南郊,風景優美,曾經是一位英格蘭貴族的家族領地。在蒙彼斯的西路軍進入伯克郡之後,這位貴族因事伏誅,蒙彼斯就做主將這座美麗的城堡接收下來,他還私人斥資對城堡加以修繕,最後更是將之呈獻給特立尼達一世陛下。
塞拉弗只是看了看那份碳筆勾划的素描草圖,便直接連地契一起,贈送給了埃蓮娜。以前塞拉弗很少贈送埃蓮娜禮物,但此次有所不同,遠征英格蘭屬於他的私事,戰爭所獲,便盡皆歸屬於他的私產。
別說是埃蓮娜,就算王國中其他高層貴族,除了索尼婭陛下有幸獲贈封地以外,其他人根本就沒有獲得領地的機會。在王國上層中流傳著一句話,「如果您的莊園和別墅不是分配的,那麼恭喜您,您已經是位高級貴族。」
只有高級貴族,才會有向政府申請購買建宅土地的機會。
而幾乎其他所有各等級的貴族和官員們,他們的屋舍、馬車以及其他必要的生活物資,都是由政府頒發的。等級相當的人,有著幾乎固定的居住區域,以及同一型號的馬車,還會有人開玩笑說他們車伕的長相都很近似!
即使不在首都,各行省和總督領的貴族、官員們也大抵如此。國家頒布的關於土地的法律異常苛刻、嚴格,不乏有人因為私自侵佔土地資源而被處以極刑!政府對法律實施的監督也有諸多方式,其中最厲害的一條就是法院系統與行政院系統分開,現在,又增加了監察院,對法律監察和執行的力度更進一步加大了。
別的不說,那位公認的與國王陛下有「親密友誼」的亨斯科特伯爵夫人,不也是因為私自建造城堡,而被法院貼了封條嗎?
她尚且如此,其他人還有什麼話說呢?
難道他們不想要那些超出歐洲普通貴族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年薪了?或者,他們更願意呆在歐洲鄉下的某座城堡里,全副武裝、提心弔膽地等著一場又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對於貴族的定義,在哈國早就不是原先那種有地自肥的概念了。剝削佃戶的勞動,或者從耕作中獲得微薄利益,那絕對不是一個高級貴族應該過的生活他們的王,偉大而令人敬畏的特立尼達一世陛下,已經為他們做了一個極好的示範!塞拉弗的生活方式,才是真正貴族的生活方式!至少,他從不靠剝削農民來獲得金幣,依靠那種封建方式獲取積累,一百年或者兩百年下來,也未必會比他幾年間獲得的收益更多!
波爾特堡比起瑪麗·都鐸一直生活著的,屬於薩福克公爵領地的韋斯索普大宅恐怕還要豪華幾分!
蒙彼斯在東方的幾年,早已賺得盤滿缽足,他掏點錢出來裝修古堡,完全是不費力氣的,更何況國內還有大把的人在等著討好他,不說別的,那些玩藝術設計的專家隨便挑選幾個,就可以將波爾特堡變成英格蘭的楓丹白露!
埃蓮娜隨軍遠征期間,還真的沒有入住過波爾特堡,因此,光憑一幅素描,她也同樣不清楚其中的「實質」。只是瑪麗在住進去之後,方才感覺有異,這哪裡是一個普通女僕的住宅?這分明是高貴的公主殿下,或者是王后陛下才能住得起的豪宅!
想到這裡,瑪麗的心虛了起來。
塞拉弗淡淡地皺了皺眉,臉上露出疲憊的神態,「瑪麗小姐,如果沒事的話,請您先退下吧。我現在很需要休息,而且……」他揮了揮手,一名女僕遠遠地屈膝行禮,方才壓著蓋,從陶罐里摒出黑乎乎的湯水來,「我葯還沒喝。」
瑪麗·都鐸聞到那讓她害怕的苦味,看著那位侍女端著碗往塞拉弗面前走去,心裡莫名地覺得一陣抽緊,隨後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微微欠身,「請恕我先行告退。」便邁著貴族夫人慣有的步伐,盈盈地走出這間艙室。
塞拉弗望著她俏麗的背影,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隨即,他的手一揮,便斥退了那位端葯的女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