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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小公主遭罰

  小公主徐清卿被嚇壞了。


  幾乎一夜之間,她就由座上賓變成了階下囚,公爵衛隊的副指揮官瓊佩斯上尉親自宣布了對她的羈押命令,瓦氏夫人和俞大猷上校前往求情,也被公爵閣下拒之門外。


  這位小公主在被送到地牢里之前,先狠狠挨了一鞭。


  軍法處也不敢怠慢,畢竟公爵閣下的命令要優先得到執行,甚至他們派去的醫生都被攔下。徐清卿於是在畏懼的哀泣聲中度過了痛苦而可怕的一夜。


  次日,俞大猷被解職遣返阿瓦哈軍官學校。


  瓦氏夫人的部隊同樣被一紙調令,回防休達要塞去了。只有這位夫人因為其三位僕從騎士的原故,仍留在馬德里,但他們已經被撤銷了公主護衛隊的身份。瓦氏本人領受了三記皮鞭,處禁閉一日。


  至於公主府的所有侍從和奴婢們,統統杖責處分,包括總管太監強雄以內無一赦免。


  連彙報者梅諾卡將軍本人也被公爵閣下以冰冷刺骨的語言嚴厲地訓斥了一番,理由是他作為一軍之將,竟然無法行使自己的職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10月份正是馬德里風景最佳的時節。


  夏季這裡少雨,到秋天就時而傾瀉。滿城的高大樹木,莖葉漸黃,色彩飽滿濃郁。百鳥鳴唱在山毛櫸、核桃、梧桐及山槐樹的枝叉間。成片的草地遍染金黃,在和煦的陽光下顯得柔軟而溫存。古堡屹立山間,晨昏時刻便如披上了霞光的巨人,凸顯在周圍的景物之間。


  即使是這麼漂亮誘人的景緻,也總有人無福享受。


  公國的談判代表團包括公爵閣下本人在內,在圖思穆瑞城堡里一呆就是一周,根本沒有任何出來透透氣的意思,甚至連西班牙大臣的招待宴會都被驕傲的客人謝絕了。


  這個時候根本沒人敢去捋老虎的鬍鬚。


  塞拉弗在城堡的庭院里,享受著陽光,周圍除了兩名看得見的衛隊成員以外,就只有坐在他對面,高蹺著腳假寐的老伯爵。


  「他們把那個老傢伙放在了米蘭,見鬼,還嫌我的麻煩不夠多!」


  「不要生氣了,塞拉弗大人,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思。」列奧納多睜開眼,微微笑道,「您瞧,您可以從容享受獵物,卻又沒有沾上它們的血。」


  「你說的太隱晦,我的朋友。」塞拉弗在柔軟寬大的椅子上盤起腿來坐著,臉上看不出絲毫開心的表情,「現在我沒有力氣去殺人了,此外我還得編造一個慌話來哄索尼婭高興,到底我犯了什麼錯?」


  「想開點。」老伯爵正色說道,「帕維亞戰役,我們獲得的東西遠遠超過想像,您應該為您的英明決策而感到興奮,這是我們走向歐洲的契機,塞拉弗大人!」


  「那些事情我根本沒多想,該來的自然會來。我只是需要一個能夠讓自己好好放鬆的理由!我在兩處大洋間奔波來去,整天要處理無數公務,比起剛剛到達新大陸時的悠閑,我現在活得比狗還累。」


  他忽然皺起了眉頭,「列奧,我的朋友,你還記得嗎,我在維多利亞山裡當過一天的伐木工,我做了一張巨大的桌子和幾把椅子,我還送給過你一把。」


  「是的。」老伯爵溫和地說道,目光中帶有憐憫地望著對方。


  「我們還在一起洗過泥浴,在圖克里莫克伯爵的營地里,記得嗎?」


  「是的,我記憶猶新,那是一個禮拜日,天氣很晴朗。」


  「還有一次我們在海里釣魚,你差點被一條大魚拖到海里去。」


  「哈哈,那是一條巨大的石斑魚!後來被蒙彼斯帶人拖了上來,口味很粗糙,還不如小魚好吃!」


  塞拉弗嘴角帶著笑,但卻已經默然無語。良久,他收斂起笑容,嘴裡罵了一句什麼,「我需要休息了,伯爵。」


  列奧納多聽得出他的雙關之語,淡淡一笑,站起身,「您有絕對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塞拉弗大人!」


  老伯爵離開了,公爵閣下還在喃喃自語,「絕對的自由?真是狗屁!我全心全意為這個國家服務,到頭來自己幹了這麼一丁點私事都會被設置重重阻撓,還有人因此而忌恨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公爵閣下!」


  「唔,瓦恩莫里,有什麼事?」剛剛回過神來的塞拉弗說道。


  「劉貴妃求見,她已經來了有一會了,我們見您在和伯爵談話,就沒敢打擾。」


  塞拉弗心中知道肯定是為了徐清卿的事情,揮了揮手,「讓她進來,吩咐埃蓮娜……不,找別人吧,弄點吃的來,馬上!」


  「是。」印第安人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稍頃,美貌的*婦人出現在塞拉弗的眼前,已經有幾天沒見到她的公爵馬上眼前一亮。


  這位夫人梳著義大利式的髮髻,穿著帶束身衣的棕色蓬裙,看起來顯得皮膚更加白皙了。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散發出誘人媚惑的光線,小巧而濕潤的嘴唇微微張開,看得男人喉頭大動。


  「王爺。」


  「叫我公爵吧,這裡不是大明。你的法語說得怎麼樣?」


  「還不行,只會說你好,謝謝,再見。還有一句是髒話。」劉良女很害羞地低下頭。


  塞拉弗立刻笑了,「沒關係,學說外語最先會的必然是髒話。」他指了指自己,「這可是我的經驗,寶貝,坐到這邊來。」


  劉良女躬身謝過之後,搬起一個圓凳,坐在了他的旁邊。


  塞拉弗毫不客氣地攬過她,撫摸著她柔滑如絲質般的皮膚,劉良女微微打了個寒噤。


  「找我有事嗎?」塞拉弗把她摟在懷裡,用手遊走在她的肩頭和光滑的背部。


  「請公爵恕罪,臣妾是,是來為崇清公主講情的。」


  塞拉弗心中一動,「此次我這樣罰她,你覺得妥當嗎?」


  「王爺,您自該體恤女兒,雖然她生性跳脫不羈,但您的天威仍舊令她承受不起啊!」劉良女委婉地勸說著,「當初魏國公多次來求,不欲令女進侍,也是有此擔憂。王爺,您……」


  塞拉弗手上動作一停,將她推開一臂的距離,冷冷看著她,「那你說,我做的不對啰?」


  「不,不,臣妾絕非那個意思!」劉良女*輕顫,便欲跪倒請罪,卻被對方抓得牢牢的,動彈不得,「王爺恕罪,臣妾笨口拙舌,實在是說不來情,但崇清畢竟是您的義女,徐公爺又是朝廷肱股之臣,忠心可鑒,您若是處置過重,未必傷了眾人的心。」


  「傷心?」塞拉弗冷哼了兩聲,鬆開了手,「傷誰的心?徐清卿所作所為大逆不道,按律當斬,我留下她一條性命,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你們頻頻地來為她說情,為什麼?真的想寵她、慣她,最後讓她變成另外一個朱厚照,無法無天嗎?」


  劉良女一時說不出話來,淚水卻立刻迷濛了眼睛,哽咽起來,「王爺,您宅心仁厚,就算看在臣妾服侍經年的份上,饒過了她吧!」


  「好,我這次就饒過她。」塞拉弗出人意料地點了頭,「讓她來,跟安蒂岡妮她們學學怎麼處理公務,別整天沒事幹東遊西盪沒個規矩!」


  劉良女又驚又喜,擦了擦眼眶,跪倒在地,「臣妾,多謝王爺!」


  「索尼婭呢?」塞拉弗忽然問道。


  劉良女臉色又變得複雜起來,咬了咬下唇,才說道:「回王爺,姐姐這幾天*不適,都呆在房裡休息,埃蓮娜在照顧著她。」


  「*不適?」公爵又是幾聲讓人心顫的冷哼,「是心裡不舒服吧?讓她來陪我吃飯,馬上!」


  劉良女為難地看了看他,起身提裙離開。


  一會兒功夫,廚師就已經炒了些新鮮的蔬菜,和大盤的水果和濃湯一起送了上來。僕人們架起了簡易的飯桌,放好了餐椅,準備了烤架和肉串。


  衣衫零亂、臉色蒼白、目光無神的索尼婭先出現在庭院的門口。


  塞拉弗看見她的時候,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那種鬱結在心的憤怒霎時間化為烏有。


  隨後,埃蓮娜、劉良女、安蒂岡妮三人進來了,老伯爵和菲洛米娜女爵士也到了場。靜等了片刻之後,衛兵將徐清卿小姐押送了來,她穿著襯衣,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也乾裂發青了,見到公爵閣下便瑟瑟發抖。


  「都坐吧。」塞拉弗揮了揮手。


  所有人都在餐桌前就座。衛兵交付了命令后立刻離開了庭院,看見徐清卿那副令人哀憐的樣子,劉良女不禁心痛,悄悄拉了她一把,在自己身邊坐下。


  「讓她站著!」塞拉弗發話了,小女孩被嚇得跳起來,絞著手、低著頭,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宛如受驚的小鹿一般。


  所有人都緘默了,包括一向口齒伶俐的菲洛米娜女爵士,此時也不願開口,侍者戴著手套,用白毛巾裹著一瓶酒,為每位貴賓倒了一杯。


  「來,各位,先為我們在帕維亞戰役獲得的成功,乾杯!」


  沒有絲毫喜悅的口氣,眾人都望著塞拉弗,各懷心思地喝了一口酒。


  公爵抿了一口紅酒,隨後在那些裝有蔬菜的餐盤裡挾了許多東西,堆得高高的一碟,再用刀叉將它們打理得亂麻一般,青澀流汁的菜葉被切得滋滋作響,餐具和碗碟奏鳴,發出刺耳的叮鐺聲。


  「都吃飯,別看我!」塞拉弗冷冰冰地瞪了眾人一眼,隨後大口大口地消滅面前的混合沙拉。


  所有人慢慢地開動起來。


  「哈,好久沒有吃燒烤了,我來處理這些肉串!」老伯爵忽然滿面笑容地說了一聲,起身接過廚師遞來的食材。


  塞拉弗難得地沒有作聲,他也不想輕易令伯爵失望,畢竟他的胃口好起來之後,總是眼饞這些「不該吃的東西」。


  眾人看著列奧納多熟練地將大把的肉串攤在燒架上,隨後用油輕刷肉串表面,並慢慢翻動著,心裡都知道這位老先生絕對不是第一次偷嘴了。


  「列奧,小心燒著衣服,那可是傑馬大師的手筆!」菲洛米娜展示了一個非常有魅惑力的微笑,所有的女人在心底嘀咕之餘,也不禁將目光重新投向了老伯爵。這位藝術家先生現在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不修邊幅了,文藝復興式的貴族服飾,看起來很有點復古的味道。


  僕人連忙上前,為老伯爵套了一件粗布的圍裙。


  氣氛稍稍活躍了一些,公爵閣下瞥了一眼含著淚哆嗦地站在劉良女身後的徐清卿,眉頭輕輕一挑。他揮手召來了自己的近衛。


  「公爵閣下,您有何吩咐嗎?」瓊佩斯彎下腰,輕聲說道。


  「去給小公主拿件厚的衣服來,不要太華麗的。」塞拉弗仰著頭,同樣地低語著。


  隨後的事情沒有逃脫出聰慧的劉良女的意料,公爵閣下在大桌子旁又擺了一張僅容一人的矮小的桌子,配上了一張四方的小矮凳,隨後在這個小桌子上放了點剩飯剩菜,總之都是諸位客人吃過撤走的東西,一時間,連菲洛米娜都覺得坐立不安。


  披上厚衣服的徐清卿被要求坐在這張小桌子上,塞拉弗說道:「按照*的規矩,大人吃飯的時候,侍妾、孩子都是不允許上桌的,他們得在成年之後方能獲得如此的優待。」


  索尼婭的眼睛充斥著一團怒火,狠狠地盯著他看。


  劉良女則在桌底下輕輕拽著美第奇小姐的袖子。


  塞拉弗毫不介意被人仇視的狀態,他看著那位小公主在邊哭邊吃著東西,可能她這一輩子還沒有被這樣刻薄無情地對待過,但相信在此之後,她一定會明白許多做人的道理,有時候很多事不是自己一拍腦袋或者一廂情願就能夠解決的。


  「公爵閣下,奧狄斯特使從馬德里王宮回來了。」


  「嗯。」塞拉弗草草地拿起一塊餐巾擦拭了沒有半點油跡的嘴唇,隨後將那把餐刀隨手擲了出去,深深插在庭院里的一棵樹上,「叫他到這裡。安蒂岡妮少校,請做好記錄的準備,再把幾位參加談判的主官都叫過來。」


  「明白,長官。」穿著軍服英姿勃勃的希臘女孩立刻起身離去。


  「請允許我退席,公爵閣下。」食不知味的索尼婭也站起來,輕輕拉起裙子,屈了屈膝。


  「不,您留下參加談判,劉良女去準備晚餐吧,這裡的事你不用摻合。」


  「臣妾告退。」劉良女聽話地起身準備離開,「崇清……是否隨臣妾一同走?」


  「她留下,我準備讓他擔當安蒂岡妮的助手,我的秘書人選很缺。」面色冷淡的塞拉弗多說了一句,所有人都看出那是對劉良女的特殊待遇,別人如果這樣問他的話,最多會得到「閉嘴」這個詞。


  徐清卿聽到這話,立刻在劉良女的示意下走到塞拉弗面前叩拜謝恩。


  公爵微微地一哼,讓她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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