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淪為打劫者的騎士
帕維亞這座城市並不能算是米蘭公國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她具有非同一般的財富和地位,這主要歸功於其得天獨厚的位置,靠近蒂契諾河和波河這兩條北意河流,並且,其所處的北意平原地區是整個義大利最為重要的農業區。經過帕維亞再往南行,就又是高大的山脈,尤其是中部著名的亞平寧山脈,義大利的大平原相當稀少。
這座城市甚至有全義大利最好的大學之一,2月份的時候因法軍圍城而不得不宣布休課。
法蘭西國王弗朗索瓦一世不想得到一個荒墟般的城市,因此他沒有命令強攻。不過隨著神聖羅馬帝國的兵員開始逐步增加,兩軍發生多起試探般的接觸之後,弗朗索瓦一世不得不命令他的將軍們馬上找出擊敗敵人的辦法來。
法軍持續著攻勢。這一天,一隊身著齊整精良的法蘭西騎兵隊掃蕩了帕維亞附近一個富有溫泉的山村。
山村只有30多戶人家,多為義大利人,老村長戰戰兢兢地向征服者獻上了300袋麵粉、550袋燕麥、20桶酒以及2個年青的姑娘,這已經是全村所有的積蓄。
騎兵隊的隊長是貝亞爾騎士。
這位身高馬大,長得異常粗壯的騎士先生在10多年前的法西騎兵大戰中出盡了風頭,被譽為法蘭西第一勇士。雖然現在他已經接近40歲了,仍然勇猛不減當年,經常單槍匹馬出去獵熊,據說還能夠徒手與虎獅搏鬥。
他的臉皮粗糙,眼袋很重,灰發短禿,有一副倔強的鷹勾鼻。他的嘴角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據說是被敵人的斧頭砍傷的,為此他失去了11顆牙,一邊嘴角歪斜乾癟,但他剩下的一口牙齒仍然能夠咬得動堅實的橡果或牛骨,他的手指仍然能夠擠碎核桃或者彎曲鐵劍。他性情粗暴,但十分忠誠於王室,弗朗索瓦一世因此任命他為王家騎兵隊的副隊長。
這幾名騎士清一色的黑馬,身穿黑衣皮甲,外嵌銀亮的米蘭鎧。皮甲的內襯是鐵制網甲,包括頭套,每人都有騎槍、重劍以及戰錘,配置得異常華麗。
貝亞爾騎士對自己淪落到打劫者的地位顯得並不是十分在意,不過他的部屬們顯然不是這麼想的,國王的騎兵侍從隊,竟然需要親自下到地方上來搜集糧草,這是對他們貴族權利的侵犯!
能加入侍從隊的騎兵,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擁有一個爵士的頭銜,有些人更是大貴族的子嗣。侯爵、公爵的孩子在這裡都算不了什麼,貝亞爾騎士本身就擁有一個男爵的封號。
他們無精打采地徵用了這個村子里唯一的一輛馬車,裝上被綁縛的女人和一小部分糧食,在村裡人畏懼與仇恨的目光中,他們若無其事地準備離開了。
「放開艾麗爾!」
騎兵隊整齊地調轉了馬頭,有些錯愕地看著從小村中打馬跑出來的騎士。
這位騎士穿著鎖鏈甲,絳紅色的外袍有些破敗,從腰腿部開始分叉,露出腿下的牛皮戰靴。他戴著義大利獨特的圓形騎兵頭盔,就是一個帽子形狀、只露出眼睛和兩道臉頰的東西,頭盔的正中是一道細長的鼻檔。
從外面看起來,這位騎士的眼睛散發著兇猛如狼般噬人的光芒,他手執一把頎長的刺槍,腰挎戰斧,騎乘一匹腿長而威風的白駒,一看那種體型,這些精銳騎兵就忍不住心動了。
「真是一匹好馬,隊長。」
「果真是,很神俊的樣子!」
一位騎士呵呵地笑起來,「艾麗爾?聽起來像某個義大利老情人的名字!」
這位騎士很顯然是剛剛做好準備出來的,他大聲地吼叫起來,「放了艾麗爾!我向上帝發誓,我一定會戰鬥到底,殺光你們這些高盧人!」
貝亞爾騎士用冷冰冰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傢伙,他的感覺向來都很準確,眼前無疑不是一個值得他出手的人物,於是他再度調轉馬頭,「昆特,殺了他,那匹馬就留給你!」
昆特是一位並不算太魁梧的傢伙,他騎著一匹黑色的英國馬,聞言之後,他猙獰地一笑,舌頭伸出來反覆舔了舔嘴唇,他的聲音異常嘶啞,「小子,聽到了嗎,主動下馬滾蛋,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去死吧,高盧雜種!」
昆特面色一僵,沒有再說話,只是哼了哼,扣下面甲,他熟練地驅使戰馬在地面上來回躍動了幾下,隨後提槍便向那個叫囂者衝去!
那個義大利人看起來是屬於常見的傭兵一類,貝亞爾心裡也很清楚,這些個村子之所以沒有多少人反抗還乖乖地上繳貢物,是因為己方的實力強勁,但如果這位挑釁者佔據了場面上的主動,那就不妙了,還不定有多少隱在的武力會冒出來呢。義大利人也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和好對付的!
昆特發現對方的刺槍遠遠長於自己的騎槍,不過他可是個沙場上的老手了,在對方也賓士而來,刺出悲憤的一槍時,他微微傾身,讓出左邊的空檔,騎槍猛地擊出。
兩匹馬交叉而過,昆特慢慢減速,發現自己還是託大了一些,左肋下的戰袍完全被割開了,網鎧也斷了好幾根,滋出尖利的毛利。不過他想對方肯定更難以承受一些,因為他的槍重重刺在對方左手的小盾牌上了。
那名騎士果然丟開了盾牌,明顯有些吃力地重新拿起槍。
昆特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他「嘿」地高叫一聲,再次開始衝鋒,這一次,義大利人的刺槍被他妙到毫巔地擋開,隨即他疾速地抽出重劍,扭腰並猛力地劃下!
那名騎士一聲不吭地從馬匹上跌落下來,刺槍斷成兩截,隨即他的頭顱和脖頸伏倒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像溪水般流淌了出來。
「馬匹不錯,是獨特的義大利式馴養法。」昆特牽著另一匹戰利品回到貝亞爾的身旁,面帶興奮之色地說道。這匹可憐的白馬兀自受傷般嘶鳴著,似乎在哀悼主人的身亡。
馬車裡面,更是傳來激烈的嗚咽聲和掙扎,不過在一名騎士上去兇狠地擊暈了女人之後得以平靜。
誰都沒有興趣再看那名死者一眼。在戰爭中,這種場景司空見慣,法蘭西的騎士們甚至有種羅馬人遠征波斯獲勝般的快感。
這個村莊蠢蠢欲動的勢力重新靜謐下來,不過騎兵隊長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樣子,他揮手示意所有人組成戰鬥隊形。由於面前是一處山丘和稀疏的樹林,他命令退到村子里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