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雅克的命

  埃蓮娜小姐看到了一臉青腫、衣衫襤褸的公爵的時候,她先是愣了兩秒鐘,隨後便緊緊地捂住嘴。


  「別擔心,有個小子比我更慘!」塞拉弗笑著說道。


  埃蓮娜的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她飛快地撲上來,將公爵攙扶到椅子上,隨後不由分說地解開他的破襯衫,取來蒸餾過的高度朗姆酒為對方搽拭傷處。她發現公爵閣下全身都有斑斑的淤紫,每當烈酒燒到傷處,他的肌肉都會莫名地顫抖幾下,可是塞拉弗卻仍然微笑著。


  「我去找醫生來。」


  塞拉弗一把拉住了她,靜靜看著她的眼睛,片刻后,埃蓮娜現出一絲慌亂的表情,「別去,我不想驚動索尼婭和其他人,我悄悄回來,連伯爵都不知道這事。」


  「我不去。」埃蓮娜又流下了眼淚。


  「傻丫頭,我要知道你會這麼哭,我也就不來了。」


  這句奇怪的話一說,埃蓮娜小姐反而心裡平靜了許多,她表情悲凄地一笑,一邊繼續著手上的活,一邊低低地說道:「我只是個侍女罷了,老爺。」


  「你有一顆公主般的心。」塞拉弗的聲音同樣很低,很溫和,「別因為你是個侍女而就此自卑起來,你是我最早認識的女人。」


  埃蓮娜激動得*輕輕發顫,她欲言又止。


  塞拉弗拉起她的手,握著,咧開嘴扮了個鬼臉,他臉上的傷淤之處有點不堪入目,因此這個鬼臉的殺傷力也使得埃蓮娜小姐「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陪我說說話,好嗎?」


  埃蓮娜哪裡享受過公爵閣下如此溫柔的待遇?她受寵若驚地點點頭,隨後便被強大的男人輕輕抱起,放坐在腿上。


  法蘭西女僕自然地環摟著對方的脖子,她看了看他,隨後俏臉粉紅一片,「老爺……」她不失嬌嗔地低聲道。


  塞拉弗淡淡一笑,「最近還在去聽課嗎?」


  「是的,貝拉小姐對我很好,她還讓我去她家裡,由專門的家庭教師教授我寫拉丁文。」


  隨著埃蓮娜小姐的權力越來越大,公爵閣下下令讓曾**盲的她接受再教育,現在這位公國最高領袖的內務總管除了會講四門語言以外,還會聽寫法文和拉丁文。


  「哦,是嗎,那麼伯爵那裡呢,有沒有成功地拜他為師?」


  埃蓮娜羞澀的感覺一下子沒有了,她的兩隻眼睛閃爍出崇拜的光芒,「列奧納多先生真是我所見過的最優秀的藝術家!可惜他說自己年齡太大,不可以再收弟子了,所以他讓弗朗西斯科·梅勒茲先生教授我基本的繪畫技法。當然我也會在空閑的時候去找瑪格麗塔夫人,她和我很投緣,常常會把拉斐爾先生最新的畫作拿給我看!」


  瑪格麗塔嗎?塞拉弗暗暗尋思,這個麵包匠的女兒當然會與埃蓮娜關係很好了,因為她們不太良好的出生使之更有共同語言吧!

  「嗯,學習畫畫可以陶冶情操,藝術,也是件讓人幸福的事情。」


  「你說得對。」


  兩人在說了一會兒廢話之後,埃蓮娜忽然像想起了什麼,「老爺,佛羅倫薩美第奇家的亞爾倫先生來了,他想要立刻見到你。」


  「這兩天我不見任何人,除了你和索尼婭。」塞拉弗攬住她的腰,輕佻地在她的頰邊親了一下,隨後再享受著對方面紅過耳的羞態,「好了,快點走吧,否則今晚我會把你留下來。」


  埃蓮娜渾身顫抖,感覺*已經完全軟癱下來,不過少女的矜持仍然使得她跳起來,嚶嚀一聲,掩著火燙的臉龐,快步逃了出去。


  塞拉弗用一句玩笑話支走了埃蓮娜,他站起來,把那瓶燒灑嗵地一聲扔出窗外,「噝噝」地抽了好半天冷氣,這才剋制住疼痛,重重地拍了兩記手。


  「真人。」


  「真人。」


  幾個道士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塞拉弗皺了皺眉,「子虛,取點外傷葯給我,我的臉上很熱,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長老,您的臉……」子虛道人大驚,難道說那個雅克如此厲害,竟能把掌教長老「顯妙真人」給打傷?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沒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塞拉弗懶得解釋了,他坐在那裡一仰脖子,沖虛、沖元兩人便會意地上前,從懷裡取出武當密制的療傷葯,厚厚地敷在他的傷處,「讓我的秘書去把拘押的盧瑟爾上尉帶到這兒來,另外,我要召見秘書處隨行顧問團成員。」


  一會兒功夫,莊園外傳來轔轔的馬車聲。


  瓦爾塞瑪中校等人在警備團侍衛的護送下,到達小樓的外面,令他們意外的是,公爵府一片黑暗,只有庭院中點了幾盞防風燈,微弱的橘灰色光線不太清晰地勾繪出幢幢樓宇的輪廓線條。


  佐佐木三郎穿著整潔的黑色軍服,站在進入樓宇一處便門之外,伸手阻住了他們,「抱歉,公爵讓你們在客廳稍等片刻,他正在接見警備團盧瑟爾上尉。」


  瓦爾塞瑪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後帶著顧問團成員轉向另一側邊的大門。


  「這傢伙不是個低賤的倭人嗎?」並不太清楚公爵私戍力量的莉拉上校說道,最近她帶著參謀部官員的身份也進入到顧問團,並取代了瓦爾塞瑪的職位,因為她的軍銜最高。


  「沒人會了解公爵閣下在想些什麼。」瓦爾塞瑪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在攻擊日本之後,他還帶了不少倭人回來,聽說了吧,在收復古巴省的戰役中,這些倭人兵團還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我那裡有不少倭人奴隸。」莉拉理所當然地說道,她早年也確實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土耳其蘇丹的逐漸強大,使得她的家族累積了無數資本,「也許我也能像公爵閣下一樣,將他們編組起來。」


  瓦爾塞瑪沉默著搖了搖頭。


  跟在他們身邊的安蒂岡妮上尉立刻出聲,「長官,這件事您最好連想都不要再想。」


  「為什麼?」莉拉停住腳步,隨意地問道。


  「使用倭奴是一回事,編組倭人軍團是另一回事。」安蒂岡妮用加強了的語氣來表明態度,「我在情報部門呆了不短的時間了,公爵閣下對日本這個國家有著非常奇怪的仇視心理,他其實並不想使用倭人組建軍隊,不過出於軍事素質和戰鬥能力的考慮,他仍然批准了建軍的計劃,並且這部分人很少,比之擁有數百萬上千萬人口的日本,我想僅僅一個團,也就是陸軍亞洲軍第102師第1團,並不能對我們的武裝部隊產生多大的影響,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公爵閣下對此有著難以言喻的防備心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上尉。」莉拉早就聽說安蒂岡妮小姐的名字,軍界盛傳她很為最高領袖看重,在她保留上尉軍銜同時撤銷一切功勛獎勵之後還能調入公爵府樞機秘書處,就可以想見此人所受到的優寵了,「是我考慮不周,這的確會讓公爵閣下產生警惕,並且很可能會要影響到他對部下忠誠的判斷。」


  「我建議連使用倭奴都要謹慎,如果可能,使用別的人種更好。」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瓦爾塞瑪跟著說道,他可比安蒂岡妮更會做人,剛剛他並沒有明說,也許是怕得罪上司,但安蒂岡妮可沒有這樣的顧慮,「另外,那個叫佐佐木的人應該還是很得公爵閣下信任的。」


  「唔。」莉拉透過面紗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眾人繼續向客廳走去,不時有侍衛或僕人們退讓到路邊,向他們優雅地躬身行禮,「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在最近的情況匯總材料里看到過一則消息,說最近跟隨海上行動的那些*戰船,已經秘密進入北太平洋總督領的亞吉爾拉群島軍事基地,他們將在那裡進行整備和訓練,但他們的船上,似乎有著比亞洲師團更多的倭兵,而且這些人都不屬於公國海軍陸戰隊或陸軍的編製。」


  「奇怪的事情並不只是這一件。」瓦爾塞瑪說道,他盡量想讓自己的上司知道,由於樞機秘書處的權威性,所以公國諸多機密甚至絕密的事情這裡都有參與的份兒,因此不必對任何事情大驚小怪,「別忘了公爵閣下的乾女兒徐清卿小姐也有自己的戰艦,並且還被編在了公國的艦隊之中。可即使這樣,她的船上還有幾百人是不屬於國家編製的,那些身手非常厲害,手持棍棒的*僧人,似乎都屬於徐清卿小姐的私衛。」


  莉拉感覺到有點頭疼,「瓦爾塞瑪、安蒂岡妮,希望你們能夠多多指點我一些迷津,我不知道為什麼公爵閣下會把我調到這個部門來,我不得不接觸越來越多的機密,並且我總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這是公爵閣下對您的信任,長官!」兩個下屬異口同聲。


  莉拉微微苦笑了一下。


  她對自己和公爵的事心知肚明,自從加入到特立尼達公國以後,至少在人身安全方面有了更多的保障,公爵專門派軍隊駐守「巨蠍島」秘巢,還調遣了一隊專業的瑞士保鏢來護衛她。而在她擔任第6艦隊指揮官以後,更是沒了顧忌,除了不能出遠洋去打擊奧斯曼土耳其艦隊以外,對於來自伯克爾的威脅已經完全不屑一顧。


  也許公爵閣下看重的是她的智慧吧!

  其實,瓦爾塞瑪同樣也是這麼看的,要不然他對於隨便調來一個上級多少會有些不滿的想法吧?可是,對於莉拉上校的調入,他反而顯得如釋重負。畢竟,公爵府樞機秘書處的主要職能,就是保持一個高速、有效並且強力的指揮核心吧?

  他們在客廳里還沒坐多久,法圖娜少尉就出現了莉拉等人對她的最初印象都不怎麼樣,因為這個印度女人的個子實在是太高了點,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是從正規院校里畢業的,近年在軍隊中,這些高材生給了其他人很大的壓迫感。


  「各位長官,公爵閣下召見!」


  「這麼快?」瓦爾塞瑪脫口而出,他們這些人是很清楚發生在巴達達里基地前的事情的,警備團被**軍解除武裝的消息,雖然沒有長了腿那麼誇張,但最少也像是蒲公英遇到了合適的風一般,到處飄散。


  身為公爵府樞機秘書處的隨行顧問團成員,是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的。


  幾個人微微點頭,起身前行,法圖娜小心地跟在後方,「各位長官,聽說盧瑟爾上尉已經被越級升為中校了,並且司令部警備團的規模也會被擴編成一個加強師。」


  「真是因禍得福啊。」這幾個人都在心裡暗暗地說道。


  等他們來到公爵閣下的私人會議室的時候,不禁為明暗突然的變化而產生非常微妙的緊張情緒。這裡僅僅只留了一盞油燈,公爵坐在最靠近窗的遠端,他的身影彷彿被屋外投射進的光亮籠罩成一團灰黑色的油墨,只有不太清晰的移動才能發現那是個活物。


  原先的大會議桌以及大部分椅子被撤走了,只有一排椅子放在進門口的燈台前。


  莉拉眼力最好,她隱隱約約看到幾個身影靠在昏暗的角落裡,他們投來的目光卻像雪地里反射的冷色光線,令人有些寒顫。


  「坐吧。」塞拉弗的聲音毫無二致地響起,「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找你們來。」


  這幾個人紛紛敬禮,隨後便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下來,瓦爾塞瑪還輕輕挪動了一下,以使自己坐得不要太滿,可以保持隨時站起來的姿態。


  「您的召見,是我們的榮幸,公爵閣下。」莉拉微微欠身。


  她只聽到若有若無的一聲輕哼,塞拉弗沉默了有比較長的時間,他似乎對某些事很為難的樣子,「對了,找你們來,是想商量一下對雅克船長的處置問題。」


  這個題目明顯有些大了,這些人紛紛低下了頭,故作沉思的樣子,事實上,連最老於事世的瓦爾塞瑪都不敢輕易作答。


  公爵等了一會兒,鼻孔里發出哼聲,「說說看,都說說看!不要不說話,我知道你們都長著舌頭,並且今天都沒有失聲的可能。莉拉!」


  很少見到這位最高領導會用如此令人壓抑的語調講話,尤其是對他們這些近侍寵臣,但今天,可能他的心情不好吧?這個念頭讓所有隨行顧問團成員都感到無比沉重。


  莉拉站起來敬禮,她迄今為止沒有穿過軍服,甚至連面孔都沒有露出來過,但她卻能行軍人的禮節,這也造成了她在公**事界的獨特地位,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經過公爵特批可以這樣做的人。


  「對雅克船長的過往我並不了解,不過我從開始接觸機密的情報卷宗之後,對此人的印象就非常不佳。的確,他是個非常優秀的海軍人材,不過,他的脾氣暴躁,又缺少對領導的基本尊重,他是個兩面的刀,能傷害敵人,也能傷害戰友。」


  她說到這裡,兩腳一併,「我要說的就是那麼多!」


  塞拉弗並沒有聽到她的處理意見,而雅克的脾氣,這是公國上層根本不會保密的情況,言之鑿鑿,卻沒有說到關鍵之處,這因為什麼當然不言而喻,莉拉原本就是這個房間里最聰明的一個吧!


  「瓦爾塞瑪,現在雅克已經在我們手裡,你會建議我如何處置他?」


  這位中校直挺挺地站起來,沉默了片刻,「主說,『要忍耐,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臉,那麼你要把右臉送過去。』偉大的公爵閣下,您是仁慈、善良和恩惠的,雅克船長的兩次罪行,您已經赦免了一次……我要說的就是那麼多!」


  塞拉弗有點七竅生煙的感覺,他提高了聲音,「法圖娜,你說說看。」


  「我最近才知道雅克先生曾經是公國的將軍,對此我沒有發言權。」膚色黝黑,個頭很高的女秘書起身敬禮,但口吻卻是毫不猶豫的敷衍。


  公爵閣下聞言,心裡已經有些明白了,雅克這件事,恐怕誰都不敢多說別的,也許是因為自己態度曖昧的關係吧?

  「安蒂岡妮。」他於是用非常溫和的口氣詢問自己的嫡系親信,自從伯爵挑開隔著他們之間的那張窗紙之後,塞拉弗對這個美女下屬已經有了不同其他人的態度,「你也說說看,對這件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安蒂岡妮起身行禮,語氣非常平淡,「公爵閣下,我的建議是處死他!」


  「嗯?」塞拉弗挑了挑眉毛,不過他的臉始終在暗處,沒人能看得清他的表情,於是也無從猜測他的反應,「繼續說。」


  「是,我對公爵閣下驅逐雅克船長出境一事同樣沒有發言權,不過既然是觸犯了國家的法律,違背了臣子的道義和忠誠,那麼如何懲罰此人都不為過。」安蒂岡妮平靜而秀氣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嚴厲的神色,「他投靠聯軍並且帶著艦隊前來尋釁,且已經製造了幾次相當嚴重的禍亂,甚至我們的一位省長先生也被俘虜並絞死,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情況了。這說明聯軍方面,尤其是這位雅克船長,完全沒有把公國當作是一個可以在平等政治條件下作戰的對手,他們違背騎士的信條,公然殺俘,而且還打算秘密**公國。有些問題令人深思:是不是雅克船長在此前聯軍的準備中,提供了有關於公國機密的一些資料?不然的話,他們是不會那麼清楚我軍的戰略部署、作戰程序及戰術安排的。以上就是我要向閣下進呈的觀點,我建議不留後患,公開處死叛逆,也好使今後清肅反叛工作留下一個可供借鑒的參考!」


  瓦爾塞瑪的嘴角微微一撇,心想也就你敢這麼說了,誰不知道你和公爵閣下走得近啊?我可不要得罪包括彼得在內的長官們,如果說真的要殺掉雅克船長,估計不久以後我們都將成為被打壓的貨!


  只有法圖娜少尉滿臉欣喜地看著這位「不屈不撓」的長官,她覺得對方說出了自己想講卻不敢講的話,她自從接受過軍校的學習之後,就完全忠於公爵,忠於國家了,她認為一切危險的根源都必須掐死在萌芽狀態,這位印度姑娘甚至隱隱認為,塞拉弗當初放走雅克船長,就是一件大錯特錯的事情。


  沒想到,出乎意料的,塞拉弗鼓了兩記掌之後,開口說道:「你說得很好,安蒂岡妮,但對他的處置卻不能如您所說,至少不能如此地草率!眾所周知,雅克此人在公國極有名聲,尤其是軍界,他的影響力在早些年甚至要超過彼得將軍。而且他曾經的部下們,有些已經成為國防部的棟樑,他們掌握著一支巨大的軍事力量,也許陸軍方面他們還插不上手,但在最重要的海軍方面,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如你所說,雅克船長帶來了不安定的因素,但我想問你一句,就情報部門的分析來看,這個人,他是一個政治上的天才嗎?」


  安蒂岡妮直挺挺地站著,沉思了片刻,搖頭,「不,閣下。」


  「那麼,他會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嗎?」


  「這……不,恰恰相反,公爵閣下,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塞拉弗點了點頭,他從陰影里站起來,走到窗邊,瞥了眼窗外寂靜的叢林和起伏的山脈,「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在這種情況下,我想殺人的好處要大大少於放人,更別說如果有可能重新使用他了。」


  眾人都被他的談話所震驚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公爵閣下應該早就安排好了對雅克船長的處理意見,但他為什麼還執意要詢問他們對此的看法呢?難道說,他想聽聽其他的不同的意見?


  「公爵閣下明見。」瓦爾塞瑪一刻也不耽誤地站起來表態,「您的話使我們頓開茅塞!雅克船長的能力,決定了他是卷不起太大風浪的一個人,除了老老實實聽話,老老實實打仗以外,他沒有多少辦法對公國政治事務產生影響,甚至他的暴躁性格還會為他樹立越來越多的敵人。就算現在大部分人都同情他,在不久的將來,這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會被他開罪的。因此,想要再度挑起叛亂恐怕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了,更別說公爵閣下還額外地給了他兩次機會,這是對於任何人都沒有過的恩惠!」


  塞拉弗的身影從窗口回到了座位上,他的語氣非常平淡,「瓦爾塞瑪,你的見識比起以前要好得多了,看來在樞機秘書處里沒白呆。關於雅克船長的情況的確如你所說,現在我要告訴你們,我必然需要他重新回歸到公國的軌道之中,重新指揮一支艦隊,以便發揮他的特長,為國家服務。」


  所有人站了起來,「謹遵公爵閣下的命令!」


  「另外。」塞拉弗語聲一轉,「今天對各位的考察使我非常不滿,你們中的多數人只顧著韜光養晦、明哲保身,卻忘掉了你們身上所應當擔負的責任。你們不是委員會成員,你們也不擔任行政院的官職,你們是我,塞拉弗的心腹,是我的顧問,只對我效忠!可是你們呢,需要表明你們態度的時候,需要直言不諱提出你們意見的時候,需要用到你們聰明才智的時候,你們就只顧著自己了?或者是害怕講出什麼會得罪了某些人?」


  瓦爾塞瑪等人立刻額頭見汗,低著腦袋噤若寒蟬。


  塞拉弗從來沒有用這麼尖利、敏感的詞句來評述他的不滿。


  這也讓這幫顧問大臣們個個覺得心情壓抑到了極點!彷彿這間屋子已經擺放了一包點了引線的炸藥似的,令他們心悸股戰。


  「我需要忠誠、忠誠、再忠誠的手下,而不是那種可以隨時兩面三刀的政客,或者油頭滑舌的官員,我也相信你們不會是約瑟男爵、索巴准爵那樣的人。記住,不要再辜負我對你們的期望!」塞拉弗冷冰冰地說完這些話,又沉默了良久,房間里只聽得到這些犯了錯的顧問們急促而壓抑的喘氣聲,「雖然我沒有聽從安蒂岡妮的建議,但是她的忠誠與直率都在此前表露無遺!我希望各位能夠向她學習,在我需要你們提出看法的時候,及時說出來,不要等到我作出什麼決定之後再來拍我的馬屁,難道這個國家,拍馬屁的人還少嗎?」


  他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瓦爾塞瑪不禁汗如雨下,頭低得幾乎要碰到*口。


  塞拉弗使自己慢慢平靜一些后,作出指示,「法圖娜少尉,你調入顧問團工作,此後不再擔任公爵秘書。」


  「是。」法圖娜神情黯然無比地敬禮,她的聲音低若蚊鳴。


  「新的秘書工作由安蒂岡妮負責,她的職務升為少校,另外,法圖娜,因為你在我身邊卓有成效的工作和敬業態度,你將獲得銅質聖十字服務勳章一枚,我也將賜給你一塊公爵府袖徽,你仍然享有免檢通行的權利。」


  「是!」


  「是!」


  安蒂岡妮和精神重新振作的法圖娜都向著塞拉弗鄭重敬禮。


  在此之後,樞機秘書處隨行顧問團的工作一直令公爵閣下十分滿意,甚至他還經常給予這個單位大量的獎勵和表彰。雖然人員的流動頻繁,但作為部門負責人之一的瓦爾塞瑪先生,還是很喜歡給新入人員們講述一段「雅克船長事件」。


  12月2日,委員會以投票表決的方式,作出了對雅克船長免於追究罪責的決定,公爵府樞機秘書處也在本日發布命令,對雅克複職為公國海軍准將,公爵閣下將把自己的「第5艦隊」交給他統率,並撥給一條重型蓋倫船,1300噸位的「蘇醒」號作為該艦隊的新旗艦。


  如今,1100噸的「王權」號再也不是公國海軍最巨大的船隻了,聽說,最近還要下水兩條**艦,噸位都要超過「王權」號。而除此之外,新墨西哥船廠出品的新船「蘇醒」號和那艘最早設計並花了兩年多才建成的**艦「公爵」號都要比他更有體型方面的優勢。


  不過,「蘇醒」號的加盟第5艦隊,仍然向公國上層清晰地表明了公爵閣下本人的態度,那就是他對於雅克船長,仍然是信重的!

  且不討論這件事所產生的震動了,這天,艾美拉宮的女主人,在她維多利亞山的私人別墅里在得到公爵私邸的鑰匙之後,她已經將當初起建的另外一幢單獨的小樓歸入到公爵府的範圍內,公爵府即是公主府她下令集中起所有的男女僕人。


  「公主殿下!」


  在凱瑟琳小姐的帶領下,所有的仆婢們都向公主殿下躬身行禮,他們發現平常態度溫和的索尼婭,現在臉色鐵青,緊咬著牙關,像是在極力憋著怒火一般。她的保鏢托雷塔騎士雙手柱持一把大劍,冷冷地站在她的身後。


  公主殿下揮了揮手,「西蒙娜來了嗎?」


  西蒙娜畏畏縮縮地站了出來,眼光遊離,根本不敢接觸對方的目光。


  索尼婭冷哼了一聲,她把身邊的東西遠遠摔了過去,丟在地下,「這是什麼?」


  已經有眼尖的人看出,那是一張草圖,繪在羊皮紙上的機械構造圖。


  西蒙娜立刻變得面無人色,她兩腿一軟,跪倒在地,驚懼的眼淚噗噗而下。


  「公主殿下開恩,公主殿下開恩……」


  索尼婭根本不理會她的求饒,像是無窮的怒火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似的,她鐵青著臉一揮手,立刻幾名穿著黑紅色短甲、身材壯實、面目猙獰的傢伙從側邊走上來,像拎一隻小雞似的將西蒙娜倒拖到庭院旁,捆綁在一個搭好的大架子上。


  所有的仆婢都以一種肅穆的表情看著這位倒霉的侍女被長長的「九尾貓」皮鞭打得哭爹叫娘、皮開肉綻。兩名交替使用長鞭的行刑者,絲毫沒有顧忌罪犯是個女人的關係,不一會兒,皮鞭就把西蒙娜的衣服幾乎打爛了,傷痕和白生生的**都露了出來,庭院里不斷傳來受刑侍女變了聲的嚎叫,「公主殿下饒命,饒命啊」


  等到奄奄一息的西蒙娜被擲到索尼婭面前的時候,她這才點了點頭,連看都懶得看上腳下的侍女一眼,厲聲說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們中有些人的身份,並不是很難猜的,不過我一直容忍著沒有發作,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要為公爵閣下盡點本分。可現在竟然有人要挑戰我的底限,要把我們視若珍寶的秘密材料偷走,去討好他們的主子!」


  人群中很多人低下了頭。


  索尼婭語氣森冷,「好吧,我對他們已經夠意思了,我沒有虧待過誰,也沒有刻意給任何人找過麻煩,但這絕對不能保證我一直扮演這麼個善良仁慈的角色;我也絕對不能允許有些人將我給予的信任視若無物!西蒙娜把研究院進呈上來的紡紗機構造圖偷偷交給了外人,現在已經造成了我們巨大的經濟損失!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修補這一漏洞了。傳我的命令:西蒙娜剜去雙眼,驅逐出公爵府,判決她流放印加大陸的最南端,永不赦免!」


  這麼嚴重的懲罰,震得所有人都感覺是末日降臨。


  少數膽小的侍女聽到判決,甚至已經嚶嚶地掩住嘴低泣起來。


  在霎那間,所有人都突然發現,索尼婭公主殿下的身軀彷彿越變越大,巨大到如同神靈一般,她威嚴地俯視著地面的一切,操縱著光明、黑暗,以及生死大權。


  昏迷中的西蒙娜被拖了出去,留下一道十數米長的血印。


  所有人在神甫的主持下念叨了一段聖經,感謝過聖父、聖子和聖靈之後,這才在凱瑟琳小姐的宣布下各自解散。


  「西蒙娜,哦,我是說那個叛逆,她到底是屬於哪位國君或者是大公的勢力?」


  「小聲點,你難道不知道?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兩位戴著低級女僕的碎花邊帽,穿著圍裙的女孩,穿越著一條花園叢林中的林蔭小道,準備前往高處山脊上的麵粉磨坊。


  「能告訴我嗎?」


  那個老成一點的女孩四下里看看,這才往對方身邊靠去,「聽崔茜小姐說,西蒙娜是美第奇家族派出來的探子。」


  「什麼?!」另外一個年青些的女孩禁不住捂住了嘴,「你是說,她和公主殿下……」


  「我什麼都沒說。」兩人繼續上路,沉默了片刻,另外一個年青的女孩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告訴我,為什麼公主殿下要對自己的心腹女僕如此痛恨?這裡面難道沒有一點古怪嗎?」


  「我可不是巫婆,可以從水晶球里探知秘密。」老成的不禁撇了撇嘴,「好了,瑪琳,別問那麼多了,總之西蒙娜這一次是咎由自取,誰也幫不了她。美第奇家族已經得到了紡紗機的圖稿,據說已經開始秘密生產了,這下子會對我們委內瑞拉省的紡紗業產生很大的影響呢!」


  「我的表姐可是在勞倫斯先生的紡紗廠里工作的呢!」另一位驚叫起來。


  「可不是嘛,我的兩個小妹妹也在加拉加斯,但願上帝保佑她們不要被刻薄的東家解僱。」


  兩個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叢林里忽然一動,有人走了出來。


  「伯爵,您對這件事情是怎麼看的?」


  「塞拉弗大人,我想說您除了對索尼婭公主殿下感到深深的歉意以外,恐怕沒有別的考慮了吧?」


  年輕的聲音停頓了半晌,「哦,伯爵,您讓我的頭更疼了起來,這件事完全是我的錯,但我沒有想到,索尼婭會如此絕情地對待那個丫頭!」


  「我還是有點不明白您的計劃,大人。」


  塞拉弗撣了撣身上的浮草,臉上閃過一絲愧色,「農業部向我彙報這兩年棉產的數字令我非常吃驚。」


  「這和索尼婭有關聯嗎?」


  「先別激動,伯爵,我知道您是心疼索尼婭,我也心疼她。」塞拉弗邊走邊說,叢林里隱隱綽綽地出現大批衛隊成員的身影,「聽我說完,佛羅倫薩是一個把羊毛變成呢絨的大工廠,這一點您不懷疑吧?」


  列奧納多對於別人置疑他的出生地這一點上,顯得有些憤怒,即使問話的人是一位尊貴的大公。他勉強地哼了一聲。「好吧,我不繞彎子,直說了。他們的供需全部來源於國外,這並不很妙,也許以前我曾經向你們提起過。此外,他們的產品過於單一,而這一次,我所提供的紡紗機,可以為他們打開另一件產品的市場,那就是棉布。」


  「棉布和呢絨是兩種價值完全不同的產品,即使在佛羅倫薩也只有富人階層才能夠享受呢絨。」


  「是的,伯爵,的確如此。不過,有了紡紗機和集約化生產車間,棉布的產量會比那些手工作坊多出數倍乃至數十倍,這種巨大的產量會帶來驚人的效益。也就是說,當我的棉布比你手工織造的棉布便宜幾倍的時候,哪怕手工織造的棉布質量再好,也抵不過紡紗機所製造的產品了,而我的棉布雖然很便宜,但因為供應量充足,同樣可以賺到非常多的金幣。此外還可以完全取代那些手工作坊,迫使他們破產,最終使得我們依靠這種紡織方面的技術先進性,來壟斷國際棉布市場。」


  「我明白了,但為什麼非得是美第奇家族?」


  塞拉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索尼婭可是該家族的一員啊,我不照顧他們還能照顧誰呢?」看見伯爵臉上似乎又要浮現出怒色,他趕緊咳嗽了一聲,「不過我真的沒想到索尼婭會如此小題大作,她也許是害怕我與美第奇家族的關係破裂吧!或者,她在向我隱晦地表達某種決心。」


  「夠了!」老伯爵威嚴地一揮手,「我們也許還來得及,去解救那個倒霉的孩子。」


  塞拉弗張開手,攔在了他的面前,「您過於激動了,伯爵,難道您不覺得,此時此刻干擾索尼婭的決定是非常不明智的嗎?她已經向我、向這個國家、向美第奇家族、向現在正呆在艾美拉宮的亞爾倫先生表示出了她強烈的意願,她已經嫁給了我,嫁給了這個國家!因此,即使是佛羅倫薩的君主,也不能夠冒犯她的威嚴或者以欺騙的手段奪去她所擁有的利益。無論如何,我都認為她做得不錯。」


  「難道這就是神的裁決?」列奧納多顯然有些激動,西蒙娜也曾經伺候過他,老傢伙並不願意這麼輕易地結束一個人的性命。


  「神也是凡人,他也有自己的慾望所在。」塞拉弗淡淡地回答他,「別說你不願意,伯爵。就是索尼婭,我想她也一定非常難受。可是,如果我們強硬地干擾到她的處置與決斷,我想她只會更加地不痛快。」


  列奧納多盯住他看了一會兒,他慢慢嘆了口氣,「我要去見她,可憐的孩子。」


  塞拉弗不知道她說的是西蒙娜還是索尼婭,但他不想讓這位深受眾人尊敬的老人感到不悅,於是他讓開了道路,「巴達耶卡,把伯爵閣下送到索尼婭公主那裡去。」


  一名衛隊士兵現出身來,無聲地敬了個禮。


  塞拉弗靜靜地看著他離開,他的心裡還在盤算著另一個沒有說出口的計劃:美第奇家族雖然得到了紡紗機,但是他們的原料棉花仍然要靠大量的進口,從與他們簽訂的補充協議中看,近期向佛羅倫薩出口的原棉數量大大增加了,而公國也差不多成為歐洲最大的原棉出口商。


  棉桃脫籽技術專利,可是塞拉弗精心挑選出來的好東西,這項技術制約了其他棉產地生產原棉的產量,手工脫籽和機器脫籽的速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這也是為什麼塞拉弗要向美第奇家族塞去紡紗機的用意如果沒有人幫忙消化公國巨大的棉花產量,恐怕那些已經無法塞入倉庫的棉花就有發霉腐爛的危險了!

  今年上半年農業部上報的棉花產量,已經達到了驚人的24萬巴哈爾的數字,其中公國能夠消化的不過一半,另外一半必須出口。


  經過情報部門的分析,美第奇家族對於以低廉的價格獲得原棉是非常在意的這也從一個側面表明,呢絨雖然是他們的主業,但也無時無刻不在想擴展其他的產品。紡紗機是制棉布的重要一環,又與呢絨的生產不無聯繫,更重要的是,這種紡紗機稍加改動,就能代替手工捻羊毛的過程,這也能解放大量的勞動力到制棉類產品上。


  一個多世紀以來,佛羅倫薩的呢絨成衣價格高昂,一向是歐洲最富有階層青睞的對象,也具有極高的知名度。如果在棉布方面能拓展開來,對於美第奇家族來說,無疑是多了一個有益的補充。近些年來,經歷過幾次戰火和其他經濟因素的影響,佛羅倫薩的呢絨產業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雖然這種徵兆還不明顯,可自從塞拉弗向美第奇家小公主的那次著名的剖析論辯之後,佛羅倫薩人的首腦們已經變得非常警惕。


  越過公爵府後面潺潺而流的叢林小溪,瞥望了一眼遠處仍然花香四溢的山谷,塞拉弗走到了門外伸出的木製階梯上。他的左手邊是個漂亮的小魚塘,美人魚塑像是個噴水口,漢白玉的花瓣式圓形池台上,已經爬滿了精緻美觀的藤本植物;他的右手邊就是索尼婭使用頻率最多的玻璃餐廳,眼下正有兩位女僕小心地打掃著。


  在庭院里的仆婢們統統向他屈膝問安,他不置可否地隨便點了點頭。


  「讓我的秘書準備好一樓會議室,我馬上要用,1/4沙漏時后,讓亞爾倫先生到那裡去。」


  與美第奇家族特使的會面還是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下進行的,與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索尼婭公主並未出席。


  「亞爾倫先生,您看上去老了不少,頭髮也更加稀疏了。」塞拉弗直言不諱地說。


  美第奇家族的特使微微一怔,隨後自嘲地摸了摸頭頂,「公爵閣下,您就不用再嘲笑我了,我的長相很接近我的祖父,他也是個謝頂的人。」


  「要注意保養,亞爾倫先生。」塞拉弗親手倒了兩杯葡萄酒,遞給他一杯,「避免操勞,不要頻繁地過夜生活。」


  中年大叔的臉上閃現出一絲尷尬,然後就變成了熱切的感動狀,「多謝您的關心,尊敬的公爵閣下,為了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乾杯!」


  塞拉弗也笑著伸出手,碰過杯后,兩人各自抿了一口。


  「這次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哦,是的,家主托我帶來了給您的親筆信。」亞爾倫與對方打過多次交道,知道塞拉弗是個討厭拐彎末角的人。


  塞拉弗展開信來看了一遍,不出所料,美第奇家族已經得知了公國與法蘭西王國的秘密合作協議,他們要求與公國簽訂同盟條約,並基於這個秘密合作協議簽署備忘錄。


  「同盟?亞爾倫先生,我們兩國的關係,現在已經是不需要用文字來說明了吧?」塞拉弗微微一笑,「索尼婭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我也已經同意動用軍隊來幫助佛羅倫薩擴展版圖,尤其是地中海的幾顆明珠,在此之後都有可能併入佛羅倫薩共和國的疆域內,貴國難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並不是您想的那樣。」亞爾倫欠了欠身,「如家主所言,貴國與我國的關係在聯姻之後能夠得到極大的發展,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尤其是在國家之間……您應該能想像得出我們的恐懼,法西兩國在義大利的土地上乒乒乓乓打了許多年,我們根本不知道要依靠誰,也不知道誰會取得最終的勝利。現在,公爵閣下,您的勢力儼然令各國矚目,您的艦隊已經可以媲美西、葡的海上力量,您說一,他們就不敢說二!所以,我們誠摯地希望能夠獲得您的友誼,使我們在姻親的關係上更進一步,成為平等互助的好夥伴、好兄弟、好盟友!我覺得,這也同樣符合貴國的利益,不是嗎?」


  「等等,亞爾倫先生,我不明白,友誼和結盟有什麼關係?」塞拉弗表現出不解的樣子,「恕我直言,我從來不認為國家之間有真正的兄弟、夥伴之間的關係,我只相信國家所能得到的利益。我認為在貴方提出結盟條件之前,還是讓我來先詢問一下,美第奇家族是否使用不當的手段,從秘密途徑獲知了我方正在實施保密的技術專利?」


  亞爾倫臉色變得煞白,顯然,他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美第奇家族使用號稱國家間最牢靠的關係聯姻來獲得強勢的新興國家特立尼達公國的幫助,這件事在佛羅倫薩、義大利甚至歐洲各國間都不是什麼新聞了,從生產資料上、出口產品上,以及家族銀行業務方面,塞拉弗都向美第奇家族傾注了新的血液。這幾年以來,以堅實後盾來形容公國對美第奇家族的重要性毫不為過。甚至佛羅倫薩在1519與之簽訂的三十項貿易合作協議之後,全歐洲都發現她的華貴、富庶更甚以往,無數的藝術家趨之若鶩,美第奇家族彷彿又重新進入了「豪華者」洛倫佐的輝煌時代!

  這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擁有龐大的疆域、海量的勞力和極其豐富自然資源的特立尼達公國。


  可想而知當亞爾倫先生聽見公爵用這種赤裸裸的不滿向他遞出話時的心情了,現在美第奇家族上上下下,已經視這位公爵為上帝派來帶給他們榮耀的使者,如果得罪了他,還不如主動跳海自殺來得好。


  「我,我想,這是個誤會,對,誤會!」亞爾倫結結巴巴地說道,塞拉弗的威懾力並不是因為見過幾次面就能夠淡化的。


  「誤會?」對方的反問使得特使先生額頭見汗,「我也希望如此,不過我有確切的消息表明,貴國的間諜參與了此次不名譽的行動,而且此事已經驚動了我的未婚妻。她對其中一位已經確認罪行的女子採取了剜目和流徙的刑罰。這件事還沒有被公開,不過那也只是時間問題。您與其對我閃爍其辭,不如留著這副好口舌去面對索尼婭公主殿下的怒火。」


  他站起身來,「安蒂岡妮,幫我送客!」


  亞爾倫心裡叫苦,如果真的像對方所說,那麼自己的妹妹此次是真的雷霆大發了雖然被稱為嫻靜而雅緻的貴族小姐典型,但她在少有的震怒情況下,連美第奇家主大人輕易也不敢面對她的氣勢。


  因此,老奸巨猾的亞爾倫又怎麼會放走塞拉弗而去觸那個霉頭呢?他連聲高喊,「我親愛的公爵閣下!」一邊繞過安蒂岡妮,飛快地拉住那個舉世無雙的男人,滿面懇求之色,「哦,我的上帝,這全是我的錯,我向您保證我不會再說那些讓您討厭的廢話。」


  塞拉弗瞥了他一眼,隨後悻悻般地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吩咐取上可可茶來,隨後便一言不發地盯著亞爾倫,直到看得他有些慌亂的表情為止。


  「我的朋友,我們很快就會有奇妙的姻親關係,所以我不喜歡把事情搞得太僵。如果我想懲罰你們請您做個簡單的推測,我只需向吩咐下去,斷絕與你們的貿易往來,隨後再向歐洲各國的大使們打個招呼,讓他們儘管把羊毛、染料等等東西高價賣給我們就行了,我想這點小錢我還是能夠花得起的。」


  「我知道,我知道。」亞爾倫手拿絹帕,連連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公爵閣下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都以擁有您這樣的朋友為榮。這次的確是我們的失誤,哦不,是錯誤,錯誤!上帝作證,我們對公國的那些技術專利充滿了欽佩與驚奇,我認為其中充滿了妙不可言的東西,我個人也多次向家族議會提起購買貴國這些專利的使用權。但是我並不知道有些人背著家族搞了些不體面的小動作,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算過每年能夠生產棉紗多少碇嗎?」


  「102.5萬左右……啊!我,我是說……」


  突然發問和脫口回答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塞拉弗把脊背往椅子上一靠,朝著送飲料來的美麗印第安女僕微微點了點頭,取了杯子大大喝了一口,隨後朝安蒂岡妮笑了笑,「你也喝點,這東西對女人很有好處。」


  「謝謝。」安蒂岡妮若有所思地欠了欠身,亞爾倫則在旁邊覺得一陣發寒,他有點魂不守舍地拿起杯子,結果反而覺得這種可可飲料居然有點發苦的感覺。


  「我親愛的公爵閣下……」


  「亞爾倫先生。」塞拉弗打斷了他的發言,正容看著他,「我對您的工作也抱有深深的敬意,不過外交這東西並不是耍耍嘴皮子的事,它需要經濟、政治、軍事等相關力量作為保證。我們彼此所處的高度是不一樣的,所佔的位置是不相同的,我們的政治經濟力量嚴重地不均衡,因此,外交所帶來的結果也不可能盡如人意。這樣吧,今天我有點累了,改天我們再約個時間好好談談,順便把索尼婭也叫上,我的秘書會給您一份我方提出的有關於增補兩**政方面內容的協議草案,下次見面,我將以此為藍本進行談判,額外的話題,就不要再多說了。」


  亞爾倫站起身,有些獃獃地望著徑自點頭離去的塞拉弗,甚至忘記了基本的禮節,不過他的手裡很快多出了一份安蒂岡妮遞來的文書。他有些木然地翻了翻,不多時,臉上就浮現出苦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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