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在卡拉維爾船聖路易號上
「聖路易」號能裝的人其實不多。
這艘卡拉維爾船,由於具有兩頭高聳的龍骨,所以座艙顯得特別低矮、不平。弧型的外舷,看起來還有點圓形船的軌跡。
中央小甲板上,能滿滿當當地站上40個人就很不錯了。
船尾高出的小台,已經作為大師的專用艙室,雖然很小,但平整、舒適,加上三面可以通過窗戶看到海面,所以令所有船員都感到羨慕。
塞拉弗此時就在這個艙室里,與芬奇先生談話這也是東方人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因為歐洲人在吃飯時不談事情,不像*人那樣會有說有笑。
所以,讓埃蓮娜服侍列奧納多吃過「營養」餐后,塞拉弗才端著茶杯出現在這裡。
這個艙室原本是船長室,不過現在彼得不得不與塞拉弗睡在底層,與水手們的卧艙也只能以布縵隔開,晚上就得享受著此起彼伏的鼾聲,直到某天塞拉弗勃然大怒,漲紅著臉在凌晨時分命令幾個豬一樣的傢伙上甲板巡邏至天明的事情發生后,這些情況才稍稍有了改變。
艙室的三面木板牆上都有窗戶,這些窗戶開得很小,兩層木窗上鑲有透明玻璃,窗外那些懸在海面的支架,原本用做臨時廁所,現在都鋪上了木板,放上了各式各樣的小木桶,種植起蔬菜來。
這也是令所有人驚訝的地方,因為蔬菜和人一樣,都需要淡水。
海洋上長期的工作與活動,令淡水顯得額外緊張。
當然,這些「奢侈」品連艦隊長都無權享用,它們基本上是大師中、晚餐的主料。
「列奧納多先生,今天怎麼樣?」
「上帝保佑,我右邊的*麻麻的,還有些疼痛。」
「疼痛源自於經脈的不通暢,說明你氣血不足,我會在你這兩天的膳食中增加生薑、紅棗,改善你的血液循環。」
「謝謝,塞拉弗大人。我想問一下,血液是如何在體內循環的?我只知道心臟會產生血液,但不知道是為什麼。」
塞拉弗由是仔細地講解了人體構造和血液系統,心臟也講述了心室、心房、動脈等等情況,列奧納多聽得十分認真,因為他也從事過屍體解剖並且寫出過多本筆記,因此在這方面算得上是半個專家就算這樣,他還是連連發出驚嘆的聲音。
「上帝是萬能的,無所不知。」他開始讚美道。
塞拉弗不禁好笑起來,一方面對方對科學具有大敢探索和積極創新的精神,一方面他又對上帝造人和創造世界深信不疑,這種極端矛盾的精神體系恐怕是這個時代歐洲人的特例吧。
「對了,我做的那套滑輪組系統你看過了嗎?」
「非常奇妙,大人,我都不敢相信一個人就能把一面整帆升起來,那必定是種機械原理吧。」
「不錯,比起我賣給美第奇家族的那套東西來,這個改進過的滑輪組系統還具有輕便、易裝、可以支持全索具多節帆等等優點。另外,我把原先的大帆統統改成了多節帆,這樣就可以在風力微弱的情況下全開,而在風力強勁的情況下半開甚至只使用某一張單節帆,節省了人力。」塞拉弗詳細解釋起來,「另外,前後桅的主帆外側都加裝了外掛,這種外掛其實是張三角帆,主帆全升之後,利用外掛可以使得船隻的重心下移,增加穩定性,同時也能更多更好地利用風力。利奧,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這條船全速前進的話,我能在一天內把那幾條霍克船甩下整整六里格。」
里格是歐洲中世紀的長度單位,每里格相當於2.6海里,一天要比霍克船多跑15海里的速度是極其驚人的!
「真是非常奇妙啊!」列奧納多喃喃地說,他用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花白的大鬍子,隨後再輕敲著自己蓋著毛毯的膝蓋,「大人,我們這樣草率地出發,能夠到達新大陸嗎?從哥倫布首次出航以來,已經有無數船隻沉沒在大西洋里,而西班牙更是把詳細的海圖收藏在王宮的密室里,甚至與他們合作的義大利人也根本沒有辦法看到。」
「放心吧,新大陸不是你想像中那樣,它很大,足足比歐洲還要大上幾倍。這個大陸分成南、北兩塊,大這兩塊大陸中間,是群島點綴的大海,我稱它為加勒比海,這塊海面比地中海還要大些,因此你不難設想亞美利加大陸的龐大。」
「亞美利加?維斯普奇先生對於哥倫布發現的重要更正,是非常及時的,我也不相信西班牙人的說法。按照地圓說的中心思想,如果把歐洲、近東、遠東、亞洲和新大陸完全合攏起來,我們只能得到一個兩頭被拉長的橢圓,而並不是一個正圓,所以我相信在新大陸和亞洲之間,還有一塊神秘的大陸沒有被發現,也許那就是消失的亞特蘭蒂斯。」
塞拉弗忽然覺得列奧納多?達?芬奇沒有去進行科學研究,實在是糟蹋了,他無疑是這個時代頂尖的人物,擁有超然的思維能力和天才的本領,他的很多想法無不與以後的科學實踐所契合,雖然在說法上還存在不少謬誤。
甚至,他還在哥白尼之前,第一個提出「太陽不動」的理論。
他剛想再解釋一番,隨即便住口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填充式「教育」在這一刻顯然是多餘的,有著豐富閱歷和科學經驗的列奧納多也許並不比自己差多少,他所少的,只不過是些對於現代人來說比較基礎性的科普知識罷了!
他微微一笑,「大師,有沒有興趣做一些初步性的研究工作?不過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行,等你能夠活動甚至行走了,我來安排怎麼樣?」
列奧納多的臉上綻出條條皺紋,他鷹勾般的鼻子下不怒自威的兩撇嘴唇輕輕咧開,露出幾顆還沒掉的駐牙,「我早就等著這麼一天了,大人。我沒想到自己的病情居然能夠好得如此之快,您看現在我甚至都不需要暖爐,我真希望我能夠馬上再度拿起畫筆,海上的景緻真是太美了。」
「尤其是落日,不是嗎?」
「哦,是的……上帝保佑您,塞拉弗大人,我希望您永遠停留在這個世界,上帝永遠也不要把您召回去不過我恐怕自己只是奢望罷了,您如此優秀,神又豈能捨得?」
塞拉弗啼笑皆非地看了看他,站起身,重新端起已經涼透了的茶杯,「承蒙誇獎,列奧納多先生。我的希望也跟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