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旱澇保收
「老闆，咱們這邊什麼時候可以簽勞動合同？我隨時都可以，現在方便嗎？不如現在我就和您回公司吧！正好也可以談一談具體的薪資待遇，方便問一下我的工作崗位嗎？」
「我這個人很全能的，各行各業都有所涉獵。」
「最後我還想再冒昧的問一句，咱們公司的社保是按照什麼標準交？醫保的報銷比例有多少？有額外的商業保險嗎？」
只能說王大師不愧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他既可以以苦口婆心，也可以以敦敦教誨，還可以以循循善誘，更可以噼里啪啦一頓輸出把對方直接問懵。
江祺就懵了。
他看著王大師。
人還是剛剛的那個人，只不過雲澹風輕，高人風範全都沒有了，此時此刻王大師的臉上彷彿就刻了五險一金4個大字。
看得出來，王大師真的很喜歡五險一金，非常關心醫保社保。
江祺只能說：「還有時間，不如您和我去遊樂園看看工作環境，順便看看勞動合同。」
「善！」王大師的高人風範又回來了。
和江祺與江冰一樣，王大師也是個行動派，說走就走。
王大師讓江祺和江冰在客廳稍等他5分鐘，把家裡的東西收收，脫下長衫換上常服就出發了。
別說，穿上羽絨服后王大師顯得年輕了不少。之前看著像40歲出頭的中年人，長衫一脫立刻變成35歲，身上沉著冷靜的氣質不見了，瞬間泯然眾人矣。
「大師，有一點我得提前和您說一下。」江祺覺得他得和王大師先說明工作環境，畢竟王大師現在是一個功德無量的算命師傅，算周易的，屬於東方占卜師。
而不可思議魔法學院里的水晶球占卜課的助教明顯是西方占卜師，職業類型理論上是一樣的，具體戲份不一樣。
江祺也沒從事過算命這個行業，之前也不了解，不知道他們算命界的同行鬥爭激不激烈，有沒有門派之分，有沒有什麼世仇。
比如說算周易的和塔羅牌占卜老死不相往來之類的。
「老闆，您說。我叫王世良，您叫我小王就行。」
江祺怎麼可能對著一個三四十歲的人叫小王，王世良讓他這麼叫他也叫不出口。江祺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一個折中的稱呼。
「我就叫您王助教吧，等您入職后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我的助教。」
王大師：！
天子近臣，美差！
「那麻煩您詳細和我講講我以後要做的工作。」王大師熱烈地道。
江祺開始同王大師詳細介紹，講了一路，坐上車了還在講。
江冰全程一言不發，上車了也是坐副駕駛，把後排聊天的寶貴位置留給江祺和王大師。她只是偶爾回頭看一兩眼，用疑惑不解驚奇懷疑人生的眼神盯著王大師看。
江祺作為江冰的親弟弟，單看江冰的表情就知道她此時此刻腦子裡的CPU大概已經燒乾了。
前一秒還是大師，后一秒就變得如此市儈，還是市儈如同一個騙子，明星塌房也不過如此。
還是現塌的。
大概了解自己未來的工作任務和工作環境后，王大師對江祺的財大氣粗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在遊樂園裡建一座7層高的歐式城堡，幾十個專業演員全天候表演，上千件機關道具……
雖然還沒看到不可思議魔法學院，但王大師已經覺得這份還沒有簽合同的工作是如此的可靠。
旱澇保收，五險一金，社保交的比例高不說，除了正常醫保外這類演繹人員還有額外的醫療商業保險！
就是工作似乎累了點，基本屬於全年無休，非上課期間也要在城堡里扮演助教，每天都要和遊客們互動。
但這有什麼關係呢？
錢到位了呀家人們！
王大師的眼睛濕潤了。
「王助教，這份工作您應該是可以接受的吧？如果您實在介意扮演水晶球占卜課的助教，我可以讓司機再把您送回去，出於某些原因，這個課程肯定是沒有辦法改的，一定是水晶球占卜課。」江祺道。
王大師連連搖頭：「不介意不介意，都是工作，有什麼可介意的。」
「您這個主題樂園本來就是西式的，就該上占卜課，真要在城堡里上周易卜卦我還覺得奇怪呢。」說著，王大師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笑笑，「我這個髮型你也別擔心，明天我就去把它剃了。」
江祺：……
有一說一，王大師你現在真的越來越像個騙子。
見王大師入職意向如此強烈，江祺就放心了，繼續和王大師介紹遊樂園其他的員工福利，租房優惠、員工食堂什麼的。不過租房優惠和王大師是沒什麼關係了，不可思議魔法學院的工作人員全都要住在城堡里，這是硬性規定，因為晚上也有表演互動。
江祺上次親自出馬招人還是招馮幫主他們。好久沒和自己招的新員工介紹遊樂園福利，江祺的業務都有些生疏了，一些福利得想半天才能想起來。
兩人就這麼聊了一路。
到遊樂園后，江冰也跟著兩人去了辦公室。黃富貴那邊已經把合同準備好了，王大師的合同和其他扮演教師的演繹人員的合同一樣，福利待遇和基本工資都是相同的，只是獎金略有差距。
教師的演繹人員的獎金根據他們的課時來算，江祺作為遊樂園的老闆，自然不可能像其他老師一樣一天上好多節課。
在江祺的規劃里，一周上3~4天課就行了，占卜課這麼神秘的課，自然要神秘莫測一些，少露面。
王大師作為江祺的助教，在獎金上自然是要吃虧的。不過王大師本人並不介意，他在看完勞動合同后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工資也和江祺說的一樣，非常爽快地就把合同簽了。
王大師身份證上的名字就是他之前自我介紹是的名字，王世良。
年齡，24。
在年齡方面，他讓江祺喊他小王沒啥毛病。
看身份證上的年紀，江祺比王大師還要大8個月呢！
「你24？！」江冰拿著王大師的身份證都懵了，把王大師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看看他復古的髮型，看看他滄桑的臉，看看他略顯粗糙還有些偏黑的皮膚，覺得怎麼看都不像24。
江冰承認這年頭確實有人長的比較老成，看著年齡偏大，那王大師的長得也太著急了吧？
24歲的年紀，經過一番打扮，能長成40歲的模樣！
合同都簽了，王大師就不裝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沒辦法，人顯老，其實把髮型改了也就像30出頭的。但算命這行江小姐你是知道的，和中醫一樣，越老越吃香，我要是頂著一張24歲的臉給您算命，您能相信我說的話嗎？」
話是這麼說，但江冰還是無法接受。
她剛剛消化了一路，才勉強接受王大師是個騙子的事實，結果現在王大師又告訴她自己才24。
江冰默默坐到了沙發上開始懷疑人生。
「大師，您到底是真的會算命還是……」
王大師坦蕩極了：「江小姐您是想問我究竟是個貨真價實的年少英才的算命師傅，還是一個年輕裝老成招搖撞騙的騙子是嗎？」
江冰點頭。
江祺也忍不住點頭，他也想知道。
雖然江祺從一開始打就從心底就覺得王大師是個騙子，可王大師算命的時候又好像確實有點東西，這讓江祺不由得產生懷疑，懷疑王大師是一個有點東西的騙子。
王大師微微一笑，又擺出了之前算命時的高人風範：「從事實上來看，我的確是個騙子。」
「算命，我只是從書上看到了皮毛。我本人連初中都沒有畢業，算不得什麼文化人，也沒人教過我該怎麼算命，都是我自己抱著一本《周易》琢磨出來的，說我是騙子沒什麼問題。」
「可要論口碑，我大約比這市面上大多數的算命師傅都要好。其實我算的東西准不准我也不知道，但客人們覺得我准那就是准。」
「有的人算命像您一樣圖好玩，有的人算命像剛剛視頻里的那位客人一樣想找一個心靈寄託，還有的人是真的相信算命師傅來算命。」
「後者我多少有些愛莫能助，算出來的東西准不准我也不清楚。那前面兩種我多少能提供點幫助吧，50塊錢一卦好也不算坑蒙拐騙，我一不賣東西，二不改風水，三不出外活。」
「50塊錢一卦，大多數人都算一卦。像您這樣有錢圖好玩的，一口氣算個兩卦、三卦，愛情、事業、健康全算一次。我能做的也只有讓您這樣的客戶覺得物超所值，錢沒白花。」
「您喜歡聽八卦，尤其是情感方面的，我就給您講情感方面的八卦。」
「老闆嘛，我是有點看走眼了。」說到這裡，王大師不好意思地笑笑，「來我這裡算財運的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做大生意的不會找我，基本上都是小攤小販開小店的。」
「會算財運，就說明最近的生意不太行。江小姐您說老闆是開店的，我就下意識覺得老闆大約是這種人。所以我就按照之前的套路說最近財運確實不行，但是不是運氣上的問題，是其它方面的問題，很好改的那種。」
「用不花錢的方式幫人把東西改了，給客人們點心理暗示和心理安慰。」
「我哪能想到老闆根本就不是來算命的，他是來……」王大師看了看江祺，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他是來招人的，他也不是小生意，是這種我想都不敢想的大生意。」
江冰聽到這裡基本上是肯定了，王世良不懂算命，就是個純騙子。不過硬要說他是騙子似乎也不太合適，他的行為是騙，可結果又不太像，更像是打著算命旗號的心理諮詢。
江冰不說話，繼續自我消化。
江冰這邊退場，就輪到江祺上場了。
和江冰一樣，江祺其實也有一肚子問題要問。
「王助教，我剛才粗略的算了算。今天下午就我和我姐看到的，您就賺了300多塊錢，這一天下來想必有個四五百是沒有問題的。」
「這麼一算，一個月也有1萬多，除了沒有五險一金和年終獎外，工資與我這邊的也差不了多少。」
「算命時間更自由，來我這邊上班，您當然可以繼續您的線上算命，但線下恐怕就不太行了，您剛才怎麼會答應的那麼痛快？」
江祺看著王世良，等他一個回答。
王世良和之前一樣，坦蕩極了：「因為我的夢想就是能找到一份包吃包住，五險一金，旱澇保收，穩定，還不用干體力活的工作！」
江祺＆江冰：……
王世良秉承著反正已經入職了，生是遊樂園的人，死是遊樂園的鬼，在老闆面前沒有秘密的原則，直接把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歷和怎麼走上算命這條道路的事情全說了。
剛才王世良就說過，他連初中都沒有讀完文化程度極低。
造成這樣的結果是因為在王世良小時候，他父母坐船去走親戚，結果大雨水流湍急，船翻掉進河裡淹死了。
父母雙亡，王世良是被爺爺養大的。在他7歲那年爺爺也病故，就去大伯家討生活。
因為童年的生活不幸，導致王世良從很小的時候就非常會察言觀色，說白了就是很會看人眼色。
因為讀書成績太差，初中沒讀完王世良就輟學跟著同村的人去外打工。一開始是進工廠，後來王世良覺得工廠環境太差工錢也不多，就跑去工地當小工，這麼干到了19歲。
他能夠做到24歲就長得像40歲，除了天賦異稟外，這些年在工地上的風吹日晒也功不可沒。
工地辛苦，王世良在一個又一個工地搬磚的時候，最羨慕的就是那些可以坐在辦公室里朝九晚五，包吃包住，有五險一金的打工人。
但因為連初中文憑都沒有，王世良這輩子基本上和包吃包住，五險一金無緣了。
算命的轉機出現在19歲。
那一年，王世良的一個工友被一個算命的騙掉了3萬塊錢的積蓄。
王世良一邊覺得這個工友是個傻叉，一邊又覺得算命這個行業真是一片廣闊的藍海。
在深入研究這個行業后王世良得出結論，騙工友的那個算命師傅還不如自己。論察言觀色，觀察人，編故事和說鬼話，王世良自認為甩騙錢的算命師傅十條街。
然後王世良就開始了他的自學周易之路。
最開始他在工地和工友們算，因為不收錢，工友們圖好玩，都找王世良算。
王世良因此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學會了該如何說話，漸漸的大家都覺得王世良算的很准，王世良也覺得自己自學成才了，就從工地辭職回了潯城。
回鄉下是不可能的，鄉下人口哪有市區多。幾經觀察后，王世良就在房租非常便宜的城中村租了一間小房子，開始了自己的算命生涯。
說起來王世良的算命之路還挺勵志的，他從一個籍籍無名的算命師傅，到能出現在江冰朋友的朋友圈裡的小有名氣的算命師傅，只花了4年時間。
他從最開始的一卦20塊錢漲到了現在的一卦50塊錢，有時甚至還能線上算命，給自己積累了良好的口碑和豐富的客源。
正如江祺所說，他現在算命賺的錢不少。
多的時候一個月能有兩三萬，少的時候也能有五六千，養活自己肯定沒有問題，又自由又輕鬆。
但王世良的內心是渴望五險一金，包吃包住，旱澇保收的穩定工作的。
而且算命這行說句實話也危險。
潯城的算命師傅不多，但也有那麼幾個。王世良知道的就有7個，現在已經進去4個了，都是因為詐騙進去的。
不懂法的王世良很擔心自己哪天也因為詐騙進去蹲幾年，所以當江祺向他拋出橄欖枝的那一刻，王世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給人算命哪有給人打工好。
王世良表示他是個堅定的打工人。
江祺對王世良的打工之心表示肯定，讓他今天先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入職，正好還能趕上不可思議魔法學院的員工集訓。
王世良快樂回家收拾東西了，順便給房東發消息表示自己要退租。
他，王世良，50塊錢一卦的王大師，從此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他不幹了！
從今天開始，潯城少了一個在城中村給人算便宜命的王大師，遊樂園的不可思議魔法學院里多了一個24歲的王世良助教。
王世良走後，江冰還坐在沙發上懷疑人生。
「姐，你還沒想明白啊？」江祺問道。
「我想明白了，我只是單純的在回味。」江冰道，「我以為最不是騙子的大師居然是個騙子，那我之前算的那些師傅是什麼？」
「騙術不行的騙子？」
江冰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就在想。」江冰撐著頭，有些惆悵，「王世良金盆洗手不幹了，那今天算命的那個說等離婚之後再跟進，還要讓她女兒算一算考研能不能順利的媽媽怎麼辦？」
江祺想了想：「她是線上算命，不打緊。」
「線下的王大師金盆洗手了，線上的王大師還未歸隱。」
「反正他是算周易的，扔銅錢就行，扔銅錢也是扔，扔五角錢也是扔。今天的那個媽媽不就是扔五角錢的嗎？」
江冰大驚：「啊？她扔的是五角錢？！我看都是黃色的，我還以為是銅錢呢。我還在心裡奇怪，這年頭網上算命還有裝備要求，要準備三個銅錢。」
「這麼說的話，王世良只要找個由頭把業務全都挪到線上，不耽誤他算命賺錢啊。」
「確實。」江祺點頭，「他這是真的旱澇保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