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爛俗爽劇
胡清是個標準的行動派。
辦事效率高，一切以老闆的命令為最高優先順序，只要江祺不提出什麼離譜的要求，胡清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2月28日上午會才開完，3月1日賣戲票窗口的招牌，手繪海報就做出來了，戲票也做出來了一版只不過江祺不是很滿意打回重做了。
據說胡清那邊還找財務撥款用於做一批新的路牌指路，方便前期遊客能夠直接從太平鎮走到戲院。
可以這麼說，馮靈和汪杏花那邊的人設還沒開始寫，戲團其他成員的面試都還沒有開始，胡清這邊該做的準備工作就已經做得差不多了。
3月2日，戲團成員面試的日子。
因為來面試的人大多數都是馮班主的朋友，3月2日是正月十六，剛過元宵，馮班主那邊的新年限定接活已經結束。反正他們師徒父子三人也沒什麼正兒八經的工作，戲曲培訓班一共也沒幾個學生，乾脆把班一關學費一退，收拾收拾3月2日來遊樂園簽入職合同。
合同江祺這邊早都準備好了。
馮青華和馮班主的徒弟徐宇是要登場的演員，底薪4000，提成獎金另算，和遊樂園所有演繹人員一樣，工作時間是早上9點到晚上8:30。因為戲院現已加入太平鎮板塊，每人每月在太平鎮出場時間不得少於20天且沒有額外演出補助。
馮班主的人設依舊是戲班子的班主，因為其不上場演出的緣故直接算作太平鎮的演繹人員，底薪4700，沒有提成。
三人把合同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馮班主對於突增的工作內容表示接受良好。雖然工作強度增加了，但底薪也增加了，馮班主樂呵呵地就把合同簽了，一點異議都沒有。
「要是社保的檔次再高一點就好了。」簽完合同出來，被HR發了幾張條子要去領入職套裝的馮班主略帶遺憾的道。
馮青華有些無奈的看了親爹一眼：「爸你在想什麼呢？底薪4000包吃半包住，有五險一金還有提成，要是社保再給你交最高檔，我怕你做夢都要笑醒。」
「也是。」馮班主點點頭，眯著眼看著小條子，「剛才那個HR說我們這種定了角色的演繹人員要去錦繡衣坊量身裁定古裝，錦繡衣坊你們知道在哪嗎？」
馮青華和徐宇齊齊搖頭，馮班主無奈地掏出手機，開始導航。
「導航開始，全程720米，預計用時9分鐘，當前GPS信號良好。」
「嚯，這遊樂園還真大啊。」馮班主發出驚嘆。
「是啊是啊。」
兒子徒弟紛紛附和。
但人就這麼遵照導航指路，一步都不肯走錯，馮班主在前面只看手機不看路，馮青華和徐宇就跟在後面只看馮班主不看路，三個人就這麼走著走著差點走到了草坪上。
「馮班主？」去太平鎮蹲守白師傅新鮮出爐的炊餅成功歸來的江祺手上拿著一個啃了一半的炊餅，一臉驚奇地看著一入職就妄圖踐踏遊樂園草坪的三位新晉員工。
「你們走草坪上幹什麼？入職手續辦好了嗎？辦好了的話我陪你們逛逛？」江祺正好閑著沒事幹。
「不用不用，這怎麼好意思。」馮班主連連推辭，「我們已經辦好手續了，現在去錦繡衣坊訂衣服。這不是我們三個之前沒來過工作單位嘛，路不熟，所以開導航。」
江祺皺眉：「給你們辦入職的HR沒帶你們去？」
錦繡衣坊好找，但領餐卡的地方在員工餐廳的後門，員工餐廳可不會在地圖上標出來，一般情況下如果新員工入職，HR至少是要帶他們去領個餐卡的。
「他告訴了我們地點，就是我們……」
江祺點頭表示知道了，掏出手機給黃富貴發消息告訴他這件事情，讓他看著處理。
「我帶你們去吧。」江祺咬了一口炊餅，「入職流程我熟。」
「這不好吧？老闆您多忙啊？這麼大一個遊樂園整天日理萬機的，怎麼好意思讓您帶我們去辦入職，我們自己找找就可以了。」馮班主有些緊張，說話都帶些結巴，但說出來的話很好聽，不愧是接活高手。
「沒事兒，我正好閑著。」江祺笑笑，「不過你們來的挺早的，現在才9點多。戲院那邊的面試10點開始，現在辦完入職正好我們一起去看一下面試。」
「你們去過戲院，看到以後的工作環境了嗎？」
三人齊齊搖頭。
「那正好去熟悉熟悉。」江祺領著三人朝錦繡衣坊走，開啟嘮嗑模式。
「馮班主，我記得你們在市裡還開了一個戲曲培訓班吧？你還在市劇團做兼職，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這些天已經抽空的時候處理好了。我們那個戲曲培訓班一共也就四個學生，三個5歲，一個6歲，都已經退錢介紹到朋友的戲曲培訓班裡了。市劇團那邊因為是兼職辭職也就是打個電話的事，負責人也無所謂，都大半年沒排戲了跟辭職沒區別。」
「家裡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冰冰中介也聯繫訂了房，明天就能搬過來上班。」
江祺沒想到馮班主這邊效率還挺高，看了看三人，有些好奇地問道：「冒昧的問一句，你們三個這麼搬過來，您愛人還有您兒子徒弟的愛人不會……」
馮班主笑容逐漸變苦，神色也暗澹了些：「我愛人都走了十幾年了，至於青華和小宇，倆光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娶上媳婦。」
馮青華和徐宇尷尬地望天。
江祺：……
江祺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就提及了馮班主傷心的往事，乾脆閉口不談，安靜地領著馮班主三人去量身材定衣服，訂完衣服又領著他們去拿其他的入職套裝。
一圈繞彎，江祺最後領著三人前往戲院。
戲院和娃娃屋。
娃娃屋因為升三星被麗麗也改裝過，且娃娃屋的重點在內部裝修，外部如何不重要，所以娃娃屋側面和後面看就是一棟普通的白房子，得繞到正面才牆面才有其它裝飾。
戲院則不同。
因為至今沒有升星，戲院一直維持在最初的模樣，經過簡單的改造，現如今的戲院是外表像戲院裡面也像戲院，屬於那種遠遠看去你就能看出來是一個彷古式建築的獨棟建築。
簡單概括就是，遠遠一看就知道這棟建築花了不少錢。
凋梁畫棟稱不上，古色古香還是能沾點邊的。
馮青華在遠遠看到戲院那輪廓的時候就已經驚訝的睜大了眼。
等江祺領著三人走近，能夠看清戲院的外觀，看到牌匾上大大的茶園兩字的時候，三個人的嘴都已經張成了O字形。
「怎麼樣？」江祺笑著問，「這個工作環境應該還不錯吧？」
「哇哦。」馮青華一時沒控制住驚叫出聲，扭頭問馮班主，「爸，為什麼戲院上的招牌是茶園吶？」
馮班主：「……你怎麼跟個純外行似的？原先戲院最早的時候只收茶錢聽戲免費，所以就要茶園，你剛才入職的時候沒聽HR跟你說嗎？咱們的職位是演繹人員，和太平鎮是聯動的，太平鎮是古代背景，戲院的招牌是茶園有什麼好稀奇的？」
「不過我們這個戲院茶錢戲票一起收錢。」江祺笑著道，領著三人進去。
戲院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馬上就到10點的面試時間，今天來面試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到了。江祺看了看，有男有女，總的來說20來歲的小年輕比較少，基本上都是30左右和更年長的，倒顯得馮靈和汪杏花這兩個面試官很是稚嫩。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馮班主牽線搭橋來的，見馮班主三人來了連忙湊上去打聽情況。
江祺看了看，汪杏花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第一排的茶桌邊，桌上還放著剛泡好的熱茶，瓜子兒，花生和酥餅，看上去就跟來聽戲的客人一樣。
馮靈不在這裡，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們今天打算怎麼面試？」江祺一屁股坐在了汪杏花邊上，給自己也倒了杯茶。
「簡單。」汪杏花指了指戲台，「唱一段不就知道水平了。」
「每個人來兩段，一段自己最拿手的，一段能和旦角搭的和馮靈搭戲，我是評委。」
「彈奏師傅們的面試放在最後。」
江祺抓了一把瓜子開始磕，發現有的面試者再拉著副班組三人打聽情況，有的面試者蹲在角落裡在滴咕著什麼。
「你們這搞得跟電影試鏡一樣。」江祺喃喃道，「不過人家電影試鏡是一個一個進去，在小房間里互相看不到對方的表演，你們這是當著大家的面演，搞得大家壓力都很大呀。」
「唱戲哪有那麼多講究？」汪杏花一臉這有什麼，「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唱戲這件事情基本上一開嗓別人就知道你有幾斤幾兩。」
「而且我們的要求也不高，兩段有一段拿得出手就行。能和馮靈搭戲行，和馮靈搭不了戲自己能挑大樑也行。」
「等人招完了還要排新戲，還要磨合，還要訂戲服，訂道具。當然要招能和馮靈合得來的或者本身水平過硬的，不然這排戲不得排到猴年馬月去。」
「我和馮靈都商量好了，等戲團組建起來，她是總負責人，她負責戲班子里所有的事情。我是戲院的負責人，我負責戲院的所有事情和寫本子，分工非常明確，沒有衝突就不會有問題。」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戲班子的名字還沒有定好，雖然她姓馮，馮班主也姓馮，馮班主在太平鎮的定位還是班主，這個戲班子理論上好像應該叫馮家班。可是這個戲院是我們汪家班的呀，為什麼班主姓馮，戲班子就不能叫汪家班？我覺得也可以叫汪家班的呀！」
汪杏花最後那噼里啪啦一長串話把江祺都聽迷湖了，什麼馮家班汪家班的。
這個遊樂園還是江祺的呢，按照汪杏花的理論，這個戲班子完全可以叫江家班。
「你們高興就好。」江祺微笑，表示名字之爭他不摻和。
汪杏花撇撇嘴，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江祺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的話筒。
「喂喂，10:20開始第1位面試者的面試，可以單人可以合作，大家抓緊時間準備，每人每段只有三分鐘。」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拉著馮班主打聽情況的人也不打聽情況了，四散開來準備等下的面試曲目。
汪杏花放下話筒接著嗑瓜子。
江祺也跟著磕了一會兒，磕著磕著突然反應過來，汪杏花剛剛那那一大串廢話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點。
她負責寫本子。
寫本子？
江祺勐的看向汪杏花，把汪杏花嚇了一跳瓜子仁吐出來，瓜子殼咽了下去。
「你說你負責寫本子？」
「對啊。」汪杏花默默把剛剛吐出來的瓜子仁撿起來，又塞進嘴裡吃下，「有什麼問題嗎？」
「你還會寫本子？」
江祺一直以為汪杏花只會在三流報紙上寫一些造謠生事，能把老闆送進去的造謠文章。
汪杏花：？
質疑我的實力？
汪杏花瞬間坐直，擺出一副當代文豪的架勢：「會寫本子有什麼稀奇的？我們那個時代的戲班子，如果不出新戲天天演老戲觀眾都看膩了，誰還來你戲班子看戲啊？」
江祺這麼仔細一想覺得也對，那個時候聽戲就跟現在大家看電視劇一樣，總不可能老是盯著一部劇反覆看，每年肯定得出新劇。
「寫本子難嗎？」江祺有些好奇。
「看寫的是什麼類型的吧。」汪杏花道，「《女駙馬》、《孟麗君》這種等級的，三流文人想破腦袋一輩子也寫不出來，但要是寫那種又俗又爛但永遠有人愛看的，閉著眼睛隨便寫。」
說著，汪杏花就掰著手指頭給江祺數：「像是窮書生中狀元被公主相中最後成了駙馬。窮書生遇女鬼，原本女鬼想害他，但最後愛上了他，送錢送他去趕考科舉。窮書生被富家千金相中硬是要倒貼他，被富家千金的爹百般阻撓，最後高中狀元成功打臉之類的，一年能出個百八十本吧。」
江祺：「……我以為這是爛俗話本子的劇情。」
「爛俗戲也一樣啊，出了之後唱個大半年就沒人愛聽了，然後再出新的再唱，民間戲班子都這樣。」
「我們戲院以後該不會也要唱這種戲吧？」江祺突然為戲院的未來擔憂起來，都這個時代了還唱這種爛俗戲，應該會被觀眾罵到爹都不認識吧。
「當然不是。」汪杏花的表情突然興奮，「我原本以為咱們戲院要唱也是唱流傳下來的經典曲目，但是——」
「你知道馮靈他們戲班子原先為馮靈量身定做的戲有多精彩嗎？」
江祺：「多精彩？」
「正常的戲頂多唱唱女駙馬，女狀元，他們戲班子為她量身定做的戲是女皇。」
江祺：？？？
這就是大女主嘛，學到了學到了！
江祺驚得一時都說不出話來，組織了很久語言才弱弱的問：「這個戲……能唱？」
「能啊，我的世界那時候肯定是沒人敢唱的，跟他們那個世界不一樣，他們那個世界沒出過女皇，但是馮靈所處的時代出了幾個赫赫有名的女軍閥，女道士。」
「戲班子為了拍那幾位女大老的馬屁，寫了一堆大女主戲，馮靈火的時候最受歡迎的就是女主的母親為了爭寵讓女主公主扮皇子，最後成功登基的爛俗故事。」
「……等等，爛俗故事？」
「雖然是爛俗故事，但是爽啊，馮靈衣服上的東珠，瑪瑙，翡翠都是那些小姐夫人聽戲聽得高興打賞的。」
江祺：「……」
「我覺得要不咱們還是先演經典曲目，演一段時間再演這種爛俗爽劇吧。」
汪杏花一臉失望：「我還以為你會支持我呢。」
「馮靈也是這麼覺得的，她覺得不管是大男主戲還是大女主戲的本質都是爛俗三流劇情，能演好的肯定要先演好的。老闆你這個世界有一些經典曲目，是我們兩個的世界都沒有的。」
「唉，怎麼就沒人懂我們這些爛俗三流寫手呢？我寫這種爛俗爽劇可會了，只不過受限於當時的社會環境沒有辦法寫這種類型的爽劇。」
「我真的好想寫啊。」
江祺：……
「哎呀，第1個面試者是不是準備好了？快點快點坐好，要開始面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