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俞彤心計
方鐵衣雖不知會發生什麽，但是已經去勾欄苑那種地方抓過奸，想必事情會很混亂，也不知誰會向誰問罪。
然而，方鐵衣不好奇，對此好似完全不感興趣地退了下去，沒半句不當的言辭。
身邊沒人了，霍明珠抬腳往采逸軒走，走了兩步，頓住腳，心道，她隻當俞彤一回府，定是要去找林如憶算賬的，可是也未必，俞彤勢單力薄，定然不會同林如憶硬拚。何況，若俞彤是個明事理的人，率先就找林如憶去鬧，反而顯得她十分喧賓奪主，有再多的道理都沒了道理。
然而，在霍老太太麵前不同，林如憶為她安排的這門親事，本就是由老太太全權托付的，俞彤的婚事不僅關聯到霍家的臉上好不好看，更是關乎霍老太太的娘家俞氏麵子上有沒有光彩！
因此，霍明珠的腳步刹住，調轉了頭，往霍老太太那兒去……
一靠近孝慈軒，遠遠地看到院子裏的幾個嬤嬤正湊在一起說著什麽，眼神還時不時地瞥進了屋內，能讓她們竊竊私語的，定然是些八卦消息。
霍明珠想，她若是如此貿然進去，恐怕俞彤待會兒要連著她一起恨，她必得等俞彤將恨宣泄出來之後再做打算。可若是就這麽幹等著，霍明珠又十分不甘心，她總得聽聽裏麵在說些什麽，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
思及此，霍明珠閃身，極快地從園子的花叢中閃了過去，她的輕功極好，哪怕是在白日，以這些婦孺的眼力，也不足以抓住她。
孝慈軒十分寬敞，當初霍明珠的祖母霍老太太便將俞彤安頓在孝慈軒的東暖閣內，離她的西暖閣並不遠。此時，俞彤去找霍老太太，兩人必然是在西暖閣內。
說來也巧，因為霍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清靜，西暖閣的外圍種了不少鬆柏花木，霍明珠去成衣店換了一身綠色裙裳，夏日鬱鬱蔥蔥的，極易隱藏在花木之中。
她對著挑開了一絲縫隙的窗棱，果真瞧見了霍老太太坐在上首貴妃椅上，而俞彤跪在她麵前的蒲團上，從霍明珠的角度看，正好對著俞彤的正麵，她瞧見俞彤還是作那身去往勾欄苑的男裝打扮，卻滿臉都是淚痕。
俞彤說的話，霍明珠隔得遠，雖然聽不太真切，也隱隱約約有幾句話飄進她的耳中：“姑母，您一定要替彤兒做主啊！今日過後，彤兒是再不能活了的！”
霍老夫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俞彤前番已經有過投河的舉動，在霍老夫人瞧來，但凡她有一絲風吹草動，自然都是該在意的，便問道：“有話起來說，好端端的哭什麽？又有誰欺負你了？這身打扮又是怎麽一回事？”
霍老夫人的聲音因為驚嚇拔得很高，霍明珠心道，不知俞彤會如何告林如憶的狀，畢竟林如憶是這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她若想挑撥離間，可不能隻有這麽點兒功夫。
隻見俞彤仍舊跪在地上紋絲不動，用帕子擦了擦哭腫了的眼睛，對霍老夫人道：“姑母，我今日才知曉，那個徐俊孺是個惡心齷齪的紈絝子弟，他……他竟在煙花柳巷的汙穢之地同小倌兒廝混！”
“什麽？！”霍老夫人聽罷，不出所料地驚訝道，“你這孩子，休得胡說，那樣俊朗懂禮的公子，怎麽會做出這種醜事？”
俞彤哭得眼淚順著腮邊一直往下滾，不一會兒便抽抽噎噎道：“姑母，是我親眼瞧見的！若非千真萬確，彤兒怎敢胡說八道？那徐俊孺在同小倌兒廝混，彤兒抓了個人贓並獲，心如死灰般奔逃回來……”
霍明珠在窗外不動聲色，按照原定的推斷，俞彤該是來此控訴林如憶的狠毒，將她推入斷袖的徐俊孺的身旁，借此毀掉她的一生，且會以她霍明珠為佐證，拉上素縷同方鐵衣為她作證人。
然而，俞彤比霍明珠想象地更能沉得住氣，在這種氣氛之下，她居然可以能清晰地接下去說道：“姑母，出了這種醜事，彤兒不敢去找旁人，隻求您做主，表嫂那裏，恐怕也是不知其中原委的，如彤兒一般，被徐俊孺的衣冠楚楚給騙了！求您幫彤兒解除婚約，救救彤兒啊！”
哦？居然為林如憶開脫？先找了個台階給林如憶下？霍明珠挑了挑眉，佩服起俞彤的以退為進。
先前霍老夫人想必還不曾想起此事同林如憶有什麽關係，聽罷俞彤的話，頓時瞪大了眼，又是氣又是惱，一拍手邊的小幾道：“若此事是真的，你表嫂也著實太馬虎了，婚姻大事，怎的不好生查查清楚？！”
“表嫂懷有身孕，自然不能全心全意為彤兒張羅，姑母您別去怪表嫂了……”俞彤哭得更凶，眼淚像是不值錢似的往下滾落：“您若是去追究表嫂的過失，彤兒自此更無法在將軍府立足，求您讓彤兒回青城去吧！左右爹娘是來不得上京了！彤兒也沒臉麵再見爹娘！”
俞彤說著，悲從中來，掩麵而哭，這西廂沒旁人，隻有霍老夫人同她身邊的老嬤嬤，俞彤倒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哭訴。
然而，霍老夫人定不會聽她的話，不去找林如憶來對峙，她還是在俞彤的哭泣聲中，轉過頭去，對一旁的嬤嬤道：“去將夫人請來，就說昨日提到的俞姑娘的親事，我老太婆想同她商量一下，若是她的身子方便呢，即刻便過來。”
俞彤的哭泣和隱忍，換得了霍老夫人的怒意，雖說她甚少管府中的大事，可她到底是將軍府的老夫人，她交代了兒媳去做的事，兒媳非但沒能做好，反倒讓她在小輩、在娘家的兄弟弟妹麵前丟了臉。
對霍老夫人來說，絕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霍明珠聽到霍老夫人讓人去請林如憶，當下眉梢微微一挑，看好戲的心情更重了。她方才繞過來時，瞧見素縷在霍老夫人的門外候著，想進又不敢進去，顯然是被攔下了。
這事兒若是從根本上說，與她霍明珠無關，然而素縷在這兒，待會兒林如憶瞧見，定是要找她霍明珠對峙的了。再加上是素縷將俞彤“請”去了勾欄苑，這些是非恩怨，她霍明珠今兒個也是再躲不過去了。
好在，霍明珠倒也沒想著再同林如憶維持這麵和心不和的局麵，但她也不傻，俞彤尚且沒有提，她沒這個必要當這個出頭鳥，隻靜待俞彤如何在林如憶來了的時候解釋。
“姑母，您別去叫表嫂了，彤兒再不能活了……”俞彤揭開掩麵的手，一雙哭得紅腫的淚眼如泣如訴地望著霍老夫人，然而霍明珠卻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光芒，並非是不願見林如憶的神色。俞彤既然能聰明到來霍老夫人這兒告狀，顯然不會同林如憶硬碰硬，霍明珠等著她的手段，必然不會讓她失望。
那老嬤嬤聽了霍老夫人的話，又見俞彤哭得如此淒慘，當下也不好再勸一句半句，便邁開步子出去了，不消一會兒又回來，對霍老夫人道：“老太太，已是讓下人去請夫人了。”說完，才又輕聲勸道：“夫人這會兒懷著身孕，若是動了胎氣，可就……”
林如憶肚子裏的那個胎兒，如今是林如憶的致命法寶，一日不除去，一日都會給她依仗，讓將軍府的人不敢動她分毫。
照理說，林如憶已經知曉有人在查她的肚皮，若是她足夠聰明，定是要在這一兩日之內有所異動，何況再攤上這會兒徐俊孺的事敗露，簡直是絕妙的時機。霍明珠微微一垂眸，已是想到要如何去做……
在霍明珠思考時，已有下人去請林如憶，而老太太麵前跪著的俞彤始終不肯起身，委委屈屈地矮下身子，整個人哭得快要暈過去。
霍明珠不止身手好，耳力也極佳，從她的所呆的暗處聽，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聽見有人從院外匆匆走來。聽這聲音，來人不止一個，腳步也並不十分急迫，大約是不敢傷了身子。來人是林如憶無疑。
“夫人來了……”
果不其然，等那群人靠近，傳來了外頭丫頭們的通傳聲。
霍明珠心道時機已到，她可再不能置身事外了，於是，悄悄起身，又繞到了前院去，看起來氣喘籲籲，像是從外頭匆忙趕來似的。
“大小姐，您怎麽來了？”
孝慈軒的那些婆子和丫頭們，對霍明珠倒不壞，大約是近日霍明珠同霍老太太的關係已緩和許多，還從清泉寺為老太太帶回了沉香佛珠，老太太拿人手短，總也不至於還對這個孫女兒一直板著臉，連帶著那些下人們，也對霍明珠客氣了不少。
霍明珠佯裝喘氣，用帕子擦著額頭的汗道：“我在找俞表姑，去她房裏沒找見人，可是在老太太這兒嗎？”
那些下人都很為難，眼神瞅了一眼裏頭，為難道：“這……”
她們瞧見了老太太的架勢，還有夫人在裏頭，客氣歸客氣，可主次還是要分的，怎麽敢隨便放霍明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