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入勾欄苑
林如憶才走，素縷便瞧見了，她也不敢去同霍明珠說話，便隻好忍著，裝作若無其事。霍明珠怎會不知她的小心思，轉頭睨了她一眼，算是告訴素縷她已知曉了，讓她莫要在俞彤的麵前打草驚蛇。若是俞彤看出了端倪，明兒個的戲可就不好演了。
林如憶走得匆匆忙忙，定是有事情發生，這事嘛，多半是和那個醫館的王大夫有關。
“噝……明珠，你這一步棋下得真絕，我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無論走到那，都被你吃得死死的，看樣子，這一局是必敗了。”一直專注於棋盤之上的俞彤忽然開了口道，她的目光仍舊凝視著棋局，半點沒發覺霍明珠主仆的不對勁。
然而，霍明珠還要謙虛作答：“這是表姑母故意讓著我吧？太過思戀情郎，心不在焉的，哪能下得好？”
是啊，每一步都在霍明珠的掌控之中，無論是這棋局之上，還是在那看不見的棋局之外。
調笑著的口吻，果然換來了俞彤的羞惱，作勢起身，又要去追打霍明珠，霍明珠也跳起來，不肯讓她抓著，兩人追追打打吵吵鬧鬧，整個花園都是笑聲。
待吵鬧到了半下午，霍老夫人那裏讓俞彤去用晚膳，劉嬤嬤來請人時，見霍明珠也在，那劉嬤嬤似乎也不大好意思，便解釋道：“大小姐，老太太那兒，有些頂要緊的話，要單獨問問俞姑娘，這才沒有請大小姐也一同過去。”
霍明珠在這個將軍府內本就不受待見，一開始更是惡劣，近來才漸漸好些，劉嬤嬤這話也是看在老太太的態度好轉了許多，才會說出來。
“劉嬤嬤言重了，都是一家人，老太太自然有老太太的道理，我們做晚輩的，聽話便是，不敢有別的想法。”霍明珠當然不會有什麽異議，她可乖覺地很，劉嬤嬤會這樣解釋，定然不是隨口胡謅，霍明珠連老太太會說什麽，似乎都猜到了。
她轉而對俞彤道：“表姑，你隻管隨劉嬤嬤去吧，不用管我了。”
待俞彤走近，霍明珠貼著她的耳邊道：“表姑母，若是老太太那兒提起了你同徐公子的婚事，你可別再瞞著我了……這種喜事，得大家一同來分享。”
“小蹄子……”俞彤的臉又紅又臊，她朝著霍明珠丟了個嗔怪的眼神，嘴角卻摻雜著藏不住的笑意，跟著劉嬤嬤走了。
“小姐，夫人那兒好像有動靜呢……”見一群人都跟著俞彤走了，隻剩下她們主仆二人，素縷總算把想說的話吐了出來。素縷並不知霍明珠的全盤計劃，更不知明日她與方鐵衣要做什麽，自然會擔憂。
天漸漸熱了起來，蓮池裏吹來荷葉的香氣，霍明珠胸有成竹道：“別擔心，明日一切都會見分曉。走，咱們回去再說。”
回到沉香苑後，素縷見霍明珠拿出了那套男裝，十分驚恐道：“小姐，你不是又想往外跑吧？那一夜咱們女扮男裝入了地下黑市，可吃了不少苦頭！再不可隨便冒險了！”
霍明珠見她膽子有小了，歎了口氣道：“素縷，明日可是到了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別再一驚一乍地讓我分心，若是明日那事辦砸了，你家小姐我可會翻臉的！”
好久不見霍明珠如此鄭重其事，素縷眉頭蹙起，有些緊張道：“這……小姐，明日你要做什麽？總得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
“好，你聽好了，一個字都別聽漏了。”霍明珠將素縷拽到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地跟她說道：“明日，我同方鐵衣先出門，等他回去找你的時候，你便去孝慈軒找俞姑娘，就說是事關徐公子，讓她馬上跟你走一趟。到時候，你同俞姑娘換上這男裝，跟著方鐵衣走，記住了，一定要讓俞彤以最快的速度換上男裝。如果俞姑娘有所懷疑，你就說再拖延一點工夫，便再也見不著徐公子了，她定然是會聽你的。”
“那……小姐知道方鐵衣會帶我們去哪裏了？”素縷既忐忑又好奇地問道。
“自然知道。放心吧，那是個頂好的地方，保管你這輩子都沒去過，多的是你養眼的東西。”霍明珠步步引誘素縷道。
聽霍明珠說得如此動人，素縷的心被勾引得七上八下的，想要去，又很不安，還有點躍躍欲試：“我家小姐反正是跟從前不同了，坑蒙拐騙樣樣都行，我這個丫頭隻好跟著去，十句九句都要信的。那小姐你明日穿什麽？出入那地方要女扮男裝，小姐你不作打扮嗎？”
“放心吧，下午咱們下棋的時候，方鐵衣已去準備了，他辦事相當穩妥，目前為止，值得相信。素縷，你可要長些心眼，你家小姐勢單力薄，唯一可信的人是你，你卻不爭氣，三兩句就將你家小姐賣了個幹淨，讓我如何是好？”霍明珠半真半假地埋怨道。
素縷被她家小姐這麽一刺激，又是心疼又是自責，賭誓要好生練練這一開口就露餡的脾氣……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霍明珠起身後，素縷端來熱水給她梳洗，道：“那傻大個天還沒亮就爬起來了，在園子裏折騰那些花花草草的，園子掃得連一根頭發絲兒都找不見，讓那些灑掃婆子們日後可怎麽活？那些活計全叫他一個人做了。”
聽見了方鐵衣的事跡，霍明珠笑道：“你這樣說話，我可不知是在誇他還是罵他了，這樣好用的人，一個頂好幾個灑掃婆子，腦子又靈活，恐怕不出多少時日，我的身邊隻留他一人便夠了。”
“隻留他一人……”素縷本意是要告狀，見告著告著，居然是幫著那個傻大個說話了，頓時急了，“留他一人，那我呢？我也是人啊！小姐你不是要傻大個不要我了吧？”
看鏡中霍明珠麵露揶揄，素縷在後麵氣得咬牙切齒，她家小姐一日不逗她，一日都無法安寢了似的，她隻敢把矛頭繼續指向那個方鐵衣：“那傻大個，什麽都會，好像十全十美似的，幸好他長得一般，若是再像九王爺那般好看，真不讓人活了。我就不信了，他定是有什麽古怪的毛病小姐不知道，等我找著了，才有他的苦頭吃呢！”
在素縷放狠話中，霍明珠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去平陽侯府為名，坐上了由方鐵衣趕的馬車出去。馬車行了好長一段路，卻並不是去的平陽侯府的方向，隨後在一處開闊些的巷子裏停了下來。
那條巷子處於鬧事的夾角處，有些偏，地勢卻不錯，有不少家店鋪環繞，半上午，已相當熱鬧，來來往往的人不算少。
霍明珠已在馬車內換過了男裝，等她掀開了簾子，在外等候的方鐵衣目光微微一變，他那木訥冷漠的臉上萬年不變的神色，無言無語地伸出一隻手，要去扶霍明珠。
霍明珠任他牽著下了馬車，待踏上了平地，她將手中的折扇搖開，看著來往的行人，叮囑道：“勾欄苑那種地方，對男人來說，可新鮮得很，你若是想玩，改日本公子再帶你去玩，今日咱們可有要事在身，莫要分了心，知道嗎？”
方鐵衣被她這麽一說，麵色越發不自然了，他本也不善言辭，聽罷隻是咳了一聲：“我對男人……沒有興趣，也絕對不會誤事。”
霍明珠笑了笑，轉頭睨了他一眼，挑挑眉，了然道：“那麽，下次帶你去麗春院找女人。”
說著，就邁開了步子，朝著不遠處的勾欄苑走去。
“我……”方鐵衣把自己給饒了進去，不喜歡男人，便是喜歡女人，這是頂自然的道理，霍明珠堵住了他的話，讓他再找不著契機去解釋。霍明珠已走出兩步遠，方鐵衣隻得跟上。
一個女人，出入勾欄苑這種地方，在方鐵衣看來，已然不可思議，他沒有辦法勸，唯有隨著她一同進去。
勾欄苑，顧名思義，與那些麗春院怡紅院等場所不同，裏頭伺候的都是些小倌，來往的客人也多尊貴。
才一到勾欄苑門前，已是覺得與麗春院等地方不同，誰人都知曉煙花柳巷這種地方，多在入夜才開張，可勾欄苑大白天也照樣開門，仿佛並不覺得有多見不得光。
門前相當雅致清淨，在未打開門之前，看到的唯有清雅的門庭和幹淨的匾額，仿佛來的是文人最愛的風雅之地。
然而，等霍明珠推開了勾欄苑的門，入目的種種，簡直讓她驚掉了眼珠子，這大白天的，居然就如此放肆，那些鴛鴦們互相喂著水酒點心，眼中無不盛滿陶醉，甚至還能聽見不堪入耳的放肆之聲。
“咳——”方鐵衣有些異樣的情緒，一見這場景，立刻便想拽著霍明珠離開，他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這情景，她一個女人難道不會覺得惡心害怕？
他占據著身高的優勢，隻需要稍稍一側頭，便能瞧見霍明珠的臉色，她的麵色一絲變化也無，眼眸中唯有好奇，手中搖著折扇的動作沒有停頓，十分富有規律。這足以說明，她將這裏的一切看作理所當然。
門一推開，裏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眼睛朝他們倆看了過來，饒是霍明珠的臉上抹了些桐油，也依舊掩蓋不住她的美貌，那些人的眼中紛紛流露出垂涎之意。方鐵衣握緊了手中的劍，感覺到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