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冤家路窄

  “那貴客想要如何?也要讓小的留下一隻耳朵不成?”那夥計反問。


  霍明珠輕笑:“我倒是沒有貴店的怪癖,原本我也不是想來問問這焚心琥珀是否價值連城,此番我得了準信,自然高興。小哥不必留下耳朵,隻需告訴我,這地下城裏的格局如何,我們若是在其中穿行,需要注意些什麽?何處商賈最為守信?”


  經過一番折騰,霍明珠從“北街”夥計那兒得了一份地下商城的布局圖,將幾個區域也一一問得清楚。


  素縷看著被她們遠遠丟在身後的“北街”,想著方才差點兒便沒了至少一隻耳朵,仍舊心有餘悸地問道:“公子,若是那個夥計臨時起意想要奪這琥珀,咱們可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啊!你方才怎麽敢將琥珀輕易交給他?太大膽了!”


  霍明珠笑:“即便他得到了那塊琥珀,也未必就有命一直拿著。”


  素縷驚訝不已地張大嘴巴:“莫非小姐動了什麽手腳?在那塊琥珀上淬了毒?”


  霍明珠不否認素縷的結論,隻是幽幽道:“既然他想要我的手指頭,我為何不能要他的性命?不過是在比一比誰更心狠手辣罷了。”


  “難道說……那個夥計還是得死?”素縷忙問。


  “死倒不必,隻是恐怕要費些時日去解毒了。變不成聾子,或許能做個啞巴,從此省了口舌。”霍明珠說話時,腳步未停,仿佛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全然不覺得將人毒啞有什麽罪過,她的性子已經漸漸睚眥必報,秋後算賬也並不稀罕。


  素縷聽著毛骨悚然,簡直要懷疑那副夜叉麵具下的人是不是她家小姐,不過她素縷理智倒還都在,也並不想去勸她家小姐做個心軟的好人,隻是頗為忐忑地問道:“小姐你如今是在地下城中,弄出這些事端來,咱們可不好走出去啊。而且,小姐下毒的法子是同誰學的,也太高明了些……”


  “別擔心,一切有我呢,多讀些書,藥理同毒理是一樣的……”霍明珠說著,一扯素縷的胳膊,示意道:“到南街了,這兒是今夜地下黑市的重頭戲,你行走時要多加小心,不可遠離我左右。若是出了事,人群噪雜混亂,你便隻管在出口處等我,能逃則逃,千萬別妄圖救我。”


  “好,我知道了公子。”素縷忙用手捂住了嘴,從指縫裏露出幾個字的安慰:“悠著點兒,注意安全,別亂來啊公子!”


  有了“北街”的前車之鑒,在看到“南街”的匾額掛在高高的門庭上方時,霍明珠再沒有了驚訝。可見,這地下之城中的南北並非用來區分街道的方位,而僅僅是為南北兩家店鋪命名。


  不過,比之“北街”的荒蕪和門庭冷落,“南街”明顯要熱鬧上百倍。最顯而易見的,便是那絡繹不絕登門而入的客人。


  霍明珠同素縷在一旁觀察了一番發現,出入“南街”的客人似乎沒有特別的要求,隻要是戴著鬼麵具,每個都放行。換句話說,既然入地下之城的每個人都戴著麵具,那麽,每個人都有資格出入“南街”。


  摸清楚門道之後,霍明珠攜著素縷入了“南街”店鋪的大門,今日的鑒寶和拍賣便會在此舉行,整個“南街”的天井裏頭,已經人頭攢動,擠得不可開交,還源源不斷地有人從外湧入。


  霍明珠主仆被人一擠,朝後退了一步,不偏不倚一人一腳跺在了身後同一個人的兩隻腳上。


  “哎唷……”那人哀嚎,這嚎叫聲不大,可因為靠得近,因此聽著十分刺耳,想必他的確痛。


  霍明珠不想惹事,忙想道歉,可回頭一望,心裏卻直冷笑,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她一腳踩上的那個人,正是給她們指路去“北街”,害她們險些丟了一隻耳朵的人——戴著羅刹鬼麵具的男子。


  “是你啊?”素縷顯然也認出了那人來,一隻手直接指了上去:“你出現得正是時候,我和我家公子可找你找得真夠辛苦的……”


  “麻煩兩位把腳挪開……”那戴著羅刹麵具的男人哀嚎著,也不急於去辯解他是否是他們所要尋找的人,隻是著急他那兩隻被釘住不能動的腳。


  素縷方才在北街受了那麽重的驚嚇,能找著罪魁禍首,豈能隨便放過他?依著她的性子便想拿了這羅刹男問罪。


  霍明珠卻不想把事鬧大,在這種場合,“南街”人來人往,誰又知曉這男人是什麽來頭,每一個出入地下之城的人身份都不簡單,心裏恨歸恨,要報複也不能明著來……


  “放肆,我們興許是認錯人了,這兒到處都是戴著麵具的人,你很容易就看花了眼,快讓開……”霍明珠說著,一隻手拉開了素縷,帶著她後退了兩步,轉頭跟那個羅刹男道起歉來:“抱歉了這位兄台,方才我們被一個混賬給騙了,險些喪了命,見兄台也戴著羅刹麵具,故而認錯了人,兄台端莊斯文,定不是那混賬之徒。”


  那戴著羅刹麵具的男子,無論是臉還是五官都埋在了麵具下麵,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麽。因此,霍明珠等人沒有瞧見他聽罷她的話,臉上忍俊不禁的神色。


  腳背被踩得不輕,羅刹男抱著一隻腳跳了跳,興師問罪般抱怨道:“爺倒是見過不少地下之城裏頭的客人,卻獨獨沒有瞧見你們這樣不靠譜的主仆,能同時踩中了爺的兩隻腳……要是方才你們再不挪開腳,爺的腳都快廢了!你們拿什麽來補償?”


  素縷想說,補償你個大頭鬼,她認得這個人的聲音,怎麽可能認錯?可霍明珠說是,便是,她自然什麽都聽她家小姐的安排,不知她家小姐這會兒是否也有計劃。


  不過,與霍明珠主仆的明裏暗裏想著報複不同,這羅刹男子似乎玩上了癮,也不去追究補償了,反而去問道:“對了,你們方才說有人誆騙了你們,險些害你們丟了性命,他到底做了什麽缺德事啊?”


  他像是完全置身事外似的,充滿好奇地打聽著霍明珠的消息,仿佛聽到她訴說她的恐懼和狼狽,是一件難得的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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