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是紫河車
“好,我知道了小姐。”素縷看了看那個罐子,又想了想霍明珠的話,越發地對那罐子裏頭的東西好奇不已了,簡直一夜都沒怎麽睡好,就惦記著這事兒了。
第二日,借著為霍明珠去某個胭脂鋪拿新進的胭脂水粉的工夫,素縷又去了昨日經過的“濟世堂”,那大夫還認識她,知曉她們主仆出手大方,自然要客氣對待。
素縷將大夫帶至後堂,才拿出那瓷罐兒給他瞧,先叮囑道:“大夫,有些話我不得不同你說,我們家裏頭亂的很,有人想害我們夫人,被我們查出藏了這藥,您幫我們瞧瞧是什麽。若是能說出道理來,我們自然不會虧待大夫你的。”
說完,素縷揭開了瓷罐兒的蓋子,那大夫一聞這藥渣的味道,頓時變了臉色:“這……這……這是紫河車!”
“什麽是紫河車?”素縷傻了吧唧地問,“毒藥嗎?”
那大夫臉色凝重,見素縷一副好奇的模樣,又認真地看了看藥渣的顏色,斷定道:“這是紫河車添加了幾味旁的藥材熬成湯藥後的殘渣,若是說有毒倒也不至於,隻是這紫河車從婦人體內而出,與食用嬰孩無異,醫書上道可治不孕……然而,本朝有律令,因紫河車來路甚為肮髒,朝廷將其列為禁藥,不得私自服用。這位姑娘,你們夫人若是遭人陷害,便陷在了這紫河車上,偷用禁藥,是要受牢獄之災的!”
素縷像聽見了天方夜譚般,半天才反應過來:“大夫的意思是,這藥可治不孕,隻是被朝廷列為禁藥,不可服用?抓住了,要坐牢的?”
“正是!”那大夫歎了口氣道:“姑娘快走吧,小店可擔不起這種風險啊!”
見那大夫趕人了,素縷不傻,偏偏不走,眼睛盯著那大夫道:“濟大夫,你這麽急趕我走,該不會要去報官拿我吧?我雖然是個丫頭,卻也懂得什麽叫明哲保身,你今日便隻當不曾見過我,咱們都能相安無事,若是你報了官,我恐怕不得不承認這紫河車的禁藥是濟大夫你獻給我們夫人的了……”
“不敢!不敢!”那大夫嚇得半死,忙道:“小的定不會多嘴多舌!什麽都沒聽見,什麽也沒瞧見!姑娘你高抬貴手吧!”
素縷記得霍明珠的吩咐,不可太過暴力,得恩威並重,雖然極其不樂意,卻還是從袖袋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拍在了那大夫的手裏,笑道:“我們這些丫頭見識淺,大夫你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但我們這些丫頭也知曉識時務者為俊傑,濟大夫替我們解惑,算是幫了我們夫人一件大忙,謝謝大夫了。”
說著,素縷拿起那個小瓷罐兒轉身走出了藥鋪的門,那大夫在心裏捶足頓胸的,手心裏那錠銀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收了銀子便等於擔了風險,做大夫也要提心吊膽,每日為患者的病情已是焦頭爛額,還要應付那行行色色奇怪的人。
……
素縷得了這個秘密,心裏的震撼程度不亞於方才藥鋪掌櫃的激動和忐忑,紫河車,禁藥,夫人服用,掩埋藥渣,真要瘋了……若是叫人看見,那夫人豈不是……
素縷一路急匆匆地趕回將軍府,直奔“沉香苑”,跑得上起步接下氣,好不容易瞧見了霍明珠,卻發現霍明珠正在同俞彤下棋。
瞧見素縷這身急躁氣,俞彤先笑問道:“怎麽?素縷去哪兒了?”
“我……”素縷不答,望著霍明珠的方向。
輪到霍明珠走棋,她下棋太專注了,因此沒什麽空當去看別人的動靜,待她落下一粒黑子,吃掉了俞彤的一小片白子之後,霍明珠才抬頭去看素縷,笑問道:“不過讓你去幫我問問成記的胭脂到了沒有,我好拿來送給表姑母試試,若是沒有,也無妨,你慌什麽?”
素縷真覺得她家小姐變了,變得聰明且遇事不驕不躁,這種氣定神閑可真讓人佩服,她家小姐肯定一早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和可能遇到的危機,這種感覺讓素縷覺得又陌生又有些茫然。
但素縷從來都隻聽霍明珠的話,便學霍明珠的鎮定自若,衝俞彤道:“不好意思,俞小姐,我的確沒拿到胭脂,那掌櫃的說還要等上兩三日,不敢給小姐拿殘次的貨充好。”
“是嗎?那你出去不是毫無收獲?”霍明珠讚許地對素縷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要練,才能讓人信服。素縷得了霍明珠的笑,眼神越發透亮了,全然一副自得模樣。
俞彤卻不明所以,見霍明珠如此客氣,忙道:“明珠,莫要如此客氣,那些胭脂水粉,我素來很少用的……”
霍明珠收回目光重新放在了棋盤上:“表姑母,你年紀這樣輕,又還沒有許配人家,我外祖母說,姑娘家的,就該多打扮打扮,一來瞧見自己的容貌更明豔,心情便會越發好了起來,二來,若是碰上了心儀之人,他們第一眼瞧見的不會是咱們的心,而是咱們的臉,你說這胭脂水粉重要不重要?”
俞彤一愣,不防霍明珠有這樣一番道理,她也真聽了進去:“如此說來,倒也是這個理兒。不過啊,明珠你從來都是淡掃蛾眉,從不濃妝豔抹的,底子好,我們這些女孩兒個個都羨慕不來的。”
霍明珠也不否認俞彤的誇讚,不想因否認而顯得虛偽,她隻是歎氣道:“我聽我外祖母說,我的容貌雖說還算上乘,可在我去世的娘親麵前,卻是沒得比的。她去世的時候我還小,完全沒有記住她的模樣,現在還時常想,她究竟是美到了何種地步……”
“原來大表嫂是那樣的美人兒……”俞彤想不出,卻讚歎道,“上次在你的及笄禮上瞧見林老夫人,也是個美人,即便如今年紀大了,仍舊可瞧得出當年是何等傾國傾城。平陽侯府竟是一門子的美人兒,想必那位雲樗小將軍也是極其英俊貌美的吧?”
想起雲樗,霍明珠笑了,點頭道:“雲樗的美貌,即便是當今太子同九王爺在場,也是絲毫不遜色的,隻是啊,美人兒未必便有好歸宿……”
她的娘林如錦美貌傾城,最後還是得不到愛情,得不到善終,林雲樗前世戰死,英年早逝,美貌未能救他,所謂自古紅顏多薄命,天妒紅顏,似乎有那麽些道理。
見霍明珠語氣略傷感,俞彤以為她想起了早逝的娘,忙道:“明珠,逝者已矣,你別太難過了,好在如今的表嫂是你的親姨母,多少要好些。你將來,也定是要嫁給王侯將相的。”
“借表姑母吉言……”霍明珠笑,想起方才素縷急匆匆的模樣,應當是已查到了什麽,這會兒正百般不耐地在那兒晃悠呢。
“表姑母啊,你看馬上要用午膳了,咱們這一棋也下不完了,不如先放著,等下午再來繼續,如何?”霍明珠提議道。
俞彤忙點頭:“自然是好的,便依了你吧。我先回孝慈軒去瞧瞧姑姑,午膳時再見。”
“好。”霍明珠送走了俞彤。
眼見俞彤消失在園子門前,素縷已經迫不及待地邀功行賞了,神神秘秘地湊近霍明珠跟前,道:“小姐,我查到了一個好可怕的秘密……”
霍明珠隨著她進了裏屋,才道:“說來聽聽。”
“小姐,你知道你挖出來的那個黑乎乎惡心的東西是什麽嗎?那大夫說,這是紫河車,女人生孩子過後留下的胎盤,入藥之後可以治不孕不育!但在大雍的律令裏頭,這紫河車被列為禁藥,除非聖上特赦,否則紫河車不得入藥,若有人敢偷用,則必遭受牢獄之刑!”素縷一口氣都道了出來,這一路上苦心忍著,可憋死她了。
“紫河車……禁藥……”霍明珠聽罷,喃喃地念著,一切似乎來得太容易,林如憶竟因為禁藥而撞到了她的刀刃上,可以死得很痛快了,一劍封喉,足夠林如憶痛快的。
可……怎麽夠呢?
一刀致命是對仇人最大的恩惠。霍明珠並不想給霍正德林如憶之流這種一刀痛快解決的機會,她必須要用鈍刀割他們的肉,一塊一塊地割,直到血肉模糊,慢慢地折磨他們,不準他們那麽快死去。
“小姐,你說夫人服用這個禁藥時,會不會將軍和老太太都知曉啊?為了生個男孩兒,用些禁藥秘術也很正常,咱們犯不著去管閑事吧?”素縷還是有些擔憂,將心中所想全都說了出來,她始終不清楚霍明珠的目的。
聽了素縷的嘰嘰喳喳,霍明珠回神,從夢中醒了過來:“素縷你這樣丫頭好生糊塗,我幾時說了要置母親父親乃至將軍府於不利的地步,我隻是讓你去問個清楚,好防患於未然。否則,你想啊,若是有人向朝廷揭發了禁藥的事,我們將軍府豈不是要蒙受重創?”
“所以,小姐是要把這件事……告訴夫人?”素縷遲疑著道,轉瞬又急了:“萬一夫人不領情呢?這生不出孩子的毛病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我怕到時候夫人記仇,會為難了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