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不必害羞
霍明珠心亂一陣，很快便又安定下來，她淡然地望著百裏宗律笑笑：“既然王爺這樣說，明珠自當考慮考慮。”
她不給他正麵答複，也不回絕他的麵子，倘若百裏宗律是隨便說說，她便一聽置之，倘若百裏宗律說認真的，她便也從容以對。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誰的臉皮厚誰就贏。
“……”百裏宗律又被她氣笑，或許也談不上氣，就是覺得有意思，他從未遇見如此自信落落的千金小姐，他開著玩笑說要娶她，她就聽之任之。好像她的地位格外高，他倒落在了下風似的，誰讓他是先開口求娶之人呢？
百裏宗律素來捧慣了，偶爾遇見不討好他的姑娘，也就起了幾分逗弄之心，他怎肯輕易敗在霍明珠的敷衍之下？
因此，百裏宗律望著水橋盡頭的“沉香苑”，笑道：“明珠小姐方才說考慮考慮，本王可就當了真了，明珠小姐可不能逗弄本王，隻是說說而已。”
霍明珠側目，百裏宗律麵帶揶揄，指著“沉香苑”的方向道：“聽令妹說，那是明珠小姐的園子，遠遠一瞧十分清幽雅致，還聽說待冬日會開滿園的梅花。本王素來不喜脂粉，卻獨對雪梅風骨敬畏有加，冬日來時，可否與明珠小姐一同賞梅？”
霍明珠順著百裏宗律的手看去，聽著他的話，已是明白霍懷玉有多迫不及待，恨不得將整個將軍府的一草一木都介紹給百裏宗律認識。
那些梅花啊……
所有輪回都逃不過宿命，霍明珠心中五味雜陳，那些梅花曾見證她的情竇初開，也是在“沉香苑”的梅林中，百裏宗律第一次親吻了她，他說世間脂粉再多，我獨對雪梅風骨敬畏有加，而萬千明珠璀璨，獨你一人亮在我的心上。
山盟猶在，卻已是前世因果。
今生今世百裏宗律再提起梅林，在霍明珠聽來，無異於天大的嘲諷。心事壓得深，霍明珠的麵色不改，甚至浮起淡淡笑意：“明珠在邊城長居十年，間或回京，也從未見過‘沉香苑’的梅花，多數時候不過空對一樹寒枝。王爺既對那梅林有興趣，明珠自當記在心上，待冬日梅花開了，定邀王爺共賞。”
她沉穩落落，無一絲可拿捏的軟肋，這種氣定神閑的姿態，更加撩撥起百裏宗律的好奇心，他點頭歎息：“梅花啊梅花，為何竟是開在冬日？你可知因你定了時令，本王便要從入夏盼到寒冬了。”
他搖著折扇的手背在了身後，與霍明珠比肩望著眼前風景，言語中含了幾多愁怨，霍明珠怎會聽不出他的意思？她笑笑，沉默以對。
百裏宗律從來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之人，無論是戰事，亦或是待人，霍明珠太了解他，隻是前世他愛她，她便存了寬容之心，今生她從骨子裏憎惡他，連他的惡習也從心底深處翻了出來。
果然不消一會兒，百裏宗律便沒話找話道：“身上的疹子可消了？”
霍明珠瞧不見自己的脖頸，百裏宗律側頭去瞧，鳳目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流連，神色異常專注，薄唇染上的笑意也動人心魄：“已是好多了，本王也就放心了。明珠小姐遭此一劫，算是本王的罪過，若是等到冬日賞梅時再與小姐賠罪，本王卻怕忘了。不如四月初八佛誕日，與小姐一同去拜藥師佛，也算是為小姐祈福了。”
堂堂九王爺，尊貴得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卻說要為一個小女子祈福，霍明珠不得不感慨百裏宗律心思太深，她眉頭微蹙：“王爺這是要折煞小女子，若是……”
“若明珠小姐不肯賞臉，本王便會以為明珠小姐先前所言考慮考慮本王之事也是敷衍……冬日太遠，恐有意外，不能成行，然佛誕日卻近的很哪，本王恰好有空，小姐又忙完了及笄之禮，去護國寺拜拜藥師佛有百利而無一害……”百裏宗律接過了霍明珠的話，打斷了她的拒絕，直截了當地替她做了決定，半是威脅半是脅迫。
見霍明珠的麵上青一陣白一陣，百裏宗律總算開心，他微微一笑，俯下身來，很是親昵地說道：“入夏也好，小滿也罷，你不喜歡本王為你取字，那便日後再說。聽說林侯夫人喚你乳名阿矜，本王能否這般稱呼你？”
“我……”霍明珠再忍耐極佳，也敵不過百裏宗律幾次三番逗弄，她連名字都不願他叫，怎肯讓他玷辱她的乳名？
“阿矜矜持，本王知曉，若往後無人在側，本王便這樣喚你了，倒也不必害羞。”百裏宗律不知她有多恨，言語間開著玩笑，並不掛懷。
見她麵色漲紅，顯然快要發作，他便直起身子，頗為瀟灑開懷地搖了搖折扇：“阿矜你好好休息，本王還有政務要辦，先回府了。此來，隻為你的及笄之禮，雖然有些許不快，但本王心中歡喜，總算是來過了。”
他果然是個獨斷的王爺，容不得她來說半句不滿，也似乎優越感高過了頭，覺得她一介女子，能得他青睞已是天大的喜事，她該跪在祖宗的牌位前感恩戴德才是。
霍明珠閑話不多說，恨不得早點送走他，聽罷，便收斂了情緒，行了個禮：“王爺慢走，恕明珠身子有恙，不便遠送。”
百裏宗律搖著折扇，玄色的錦袍走動間飄逸如風，他側過頭來，鳳目含笑：“阿矜不必遠送，四月初八近了，那時再見也不遲。”
他說完笑意更甚，也不管霍明珠什麽臉色，徑自轉身離去。侍衛賀方、謝冥等遠遠迎上來，跟在百裏宗律身後，幾個人很快消失在鬱鬱蔥蔥的花木間。
“小姐？”
素縷一直貓在不遠處偷窺，見百裏宗律走了，迫不及待地鑽出來，賊兮兮地問道：“小姐，小姐，怎麽樣？王爺跟你道歉了吧？他是不是覺得特別內疚？”
霍明珠真不知該如何跟素縷解釋，怕她又要追問不休，便搖頭道：“沒有，他是堂堂九王爺，憑什麽跟我道歉？酒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是他逼的，他要道歉的話，王爺的麵子往哪兒擱？”
素縷聽罷，神色凝重，以手撫著下巴，糾結道：“這樣啊？”她仿佛在思考一個異常艱難的問題，見霍明珠不理她，轉身要走，素縷才拔腿跟上去，扶住霍明珠的胳膊道：“小姐！我想明白了，九王爺雖然是戰神，又有那麽多女人喜歡，但是他太高不可攀了，簡直跟神仙一樣！算了，若是小姐嫁了神仙，恐怕要受委屈，天天得看他臉色過活呢！不如還是嫁給雲樗表少爺吧，知根知底，又是表兄妹，親上加親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