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要她陪葬！
“母親，你相信我……”林如憶還在辯駁，後麵又說了什麽，霍明珠半個字都聽不見了，腦子裏隻是重複著這些晴天霹靂般的真相。
原來，她的母親並非死於情癡，而是因為重病時得知親妹妹與夫君有染。
原來，她並非因為身體弱，需得去邊城將養，而是她的祖母和父親為她算了一卦，以術士之言定下她孤苦無依的十年邊城生活。
原來，她前世所以為的突如其來的親情喪失、愛情背叛，一早就有了預兆，隻是她太傻，至死都被蒙在鼓裏！
若她非重活一次，她又如何能扒開這些真相，看清某些人的真麵目！
霍明珠的手緊緊地揪住了麵前的一叢帶刺的花枝，刺入血肉她也渾然不覺——她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恨意本在俗世的粗茶淡飯中聚不起來，她還在想那是否是一場無中生有的噩夢，可是此番，她的恨意忽然飆升到了頂點！
什麽慈母幼妹天真無邪？都是假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了林如憶卑劣肮髒奪姊之夫的示範，如何會教養不出奪人所愛珠胎暗結的霍懷玉！
霍明珠的眼眸因恨意而充了血，她要她們付出代價！她會讓林如憶知道，做了見不得光的醜事，終要遭到報應！天不報應，她來報應！
她要讓整個霍家和負了她的那個男人一起為她的母親陪葬！
屋內，林如憶的聲音漸漸地又飄進霍明珠的耳中，充滿了擔憂：“母親，懷玉不知去了哪裏，我想回去找一找她……她隻是個孩子，才十三歲，什麽事都不懂，母親您要恨便恨我，要怪便怪我，為何要和一個孩子計較？我的臉麵都已丟光，隻求您給懷玉一個機會……”
霍明珠的眼眸已徹底變了，整個人與從前的心態完全不同，她定在原地，以極度嘲諷的心聽著林如憶跟外祖母求情。
“懷玉丫頭是你們霍家的人，與我老太婆沒關係，她有爹有娘還有祖母，一大家子都護著她，我老太婆不過是個外人，在我們林家的地方上實話實說而已，還能故意跟個小丫頭過不去？”林老夫人一向脾氣倔，從不肯隨意附和誰，這些話說出口，足見其對林如憶母女的成見之深。
因從小身子弱，在邊城時霍明珠便跟隨一位師父習武，她的耳力不錯，遠遠地聽見素縷的聲音：“咦，方才還在的，怎麽一會兒就不見了？”
她回頭看去，就見素縷扯住了一個灑掃婆子的手：“嬤嬤，你看到我們家小姐了嗎？”
素縷的嗓門一向不小，等她一說完，屋子裏的林如憶和外祖母的說話聲立刻停了。
這種有辱門風的醜事自然該關起門來說，即便外祖母對林如憶有諸多不滿，可到底是林家的家事，必得死死將這個秘密守住。
霍明珠看了看藏身的草木叢，雖然她穿了一身綠羅裙，不容易被發現，可若是那些下人都回來，總會發現她的。她不願在此時跟林如憶撕破臉皮，她要讓林如憶在不知不覺中痛苦百倍絕望透頂，怎麽能如此之快暴露自己？
霍明珠想了想，自最角落的草木中鑽了出去，悄悄地翻過了牆頭，整理了一下衣裙，重新自院門往裏走，故意放重了步子，還歎息了幾聲。
素縷和那灑掃婆子都聽見了動靜回頭看去。
“小姐！你的腳又疼了嗎？讓你別跑那麽遠的，腿腳不好，偏要去追二小姐！”素縷忙跑上去來扶住她。
霍明珠一麵任她攙扶，餘光瞥見了正屋的簾子打起了一些，她不勝疲倦似的歎氣道：“不知懷玉跑去哪兒了，我竟沒找著她。”
素縷皺皺眉，奇怪地嘀咕道：“小姐，我剛才眼花了，看到你進了園子，追上來又不見你人影了……”她隨後又笑嘻嘻道：“也難怪，園子裏草木多，夫人給你準備的又是一身綠羅裙，我當然容易把草木都當成小姐啦！”
霍明珠皮笑肉不笑：“就你話多。”
話音剛落，便見正屋的簾子已被掀起大半，林如憶踏出門檻道：“明珠，你的腳還未康複，母親著實不該讓你去找懷玉。走吧，咱們回家去，你父親去宮中赴宴，我已差人去送了信，讓他去找太醫來替你瞧瞧，宮外那些江湖郎中開的藥，多半是不見效的。”
若非霍明珠聽了牆角，定會真以為林如憶因惦記她的腳傷而執意回將軍府，可等她已明了所有，這種假惺惺的態度就讓她分外惡心了。
她霍明珠一貫扮作軟柿子，不計較地任他們拿捏，這會兒她便正好順了林如憶的意，蹙眉自責道：“母親，我的傷不礙事，倒是懷玉，我擔心她會出事，忠叔說她乘上馬車走了，也不知是否回家了，咱們快回去瞧瞧吧！”
“也好！”林如憶應聲太快，待察覺到太過焦急，忙去看霍明珠，霍明珠的神色卻十分坦蕩，眼神也柔和異常，根本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林如憶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握著霍明珠的手道：“唉，明珠，你一向都最疼懷玉，比我這個做母親的還要疼，長姊如母之說，到底是不錯的。那咱們這就去跟你外祖母說一聲，她想見你想了許久，隻坐了一會兒就走，恐怕不大好。”
說完，便攜著霍明珠入了門檻，跟林老夫人道了別。
外祖母的態度仍舊是不溫不火，也不理會林如憶，隻拍著霍明珠的手，歎息道：“阿矜啊，你才回上京第一日，按規矩，外祖母是不該留你在林府住下的。這樣吧，你先跟你母親回去，待你父親回來了，將家中瑣事收拾妥當，再來陪外祖母好好說話吧。”
霍明珠總算明白了，前世今生，為何外祖母始終對她這般偏愛，老人家的愧疚疼惜之情都給了她一人，看到她，定是想起了她死去的母親如錦。
而霍明珠也總算明白了，為何林如憶在外祖母麵前，竟還不如在她婆婆麵前自在，因為林如憶心裏藏著許多愧疚和齷齪心思，她死也無法彌補一個母親的喪女之痛，也無法抹去從前做過的那些肮髒之事……
“外祖母，您放心，得空我就會來探望您的。”霍明珠深深看著年邁的老人，好在這一世，愛著她的人都還活著，一切都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