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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忌日

  鬼盟加強了監管力度,最近所有人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畢竟本來鬼盟就是一個嚴格的組織,然而現在來看,總有點給人監視過了頭的感覺。


  但是顧笙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向來對這些有束縛感的東西無視慣了,頂多是覺得自己不方便了一些,畢竟平常在實驗室有的時候甚至通宵的人,每天都得被人提醒得離開,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頭而已。


  鬼歃的變態要求已經開始越來越嚴厲地實行,比如二十四小時的監控,又比如說話不當甚至也會被抓去問話,這樣捕風捉影之後,導致整個組織都有些人心惶惶。


  畢竟從進組織以來到現在,誰都沒有見過這個陣仗,總覺得鬼歃的做法有些太過極端了,這畢竟是一個先進的組織,而不是一個封閉頑固的封建社會。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怨言,隻是都不敢提出來。


  說實在的,這些規矩也隻能束縛那些平常就異常遵循規則的人,而對於從來視規則於無物的人來說,也頂多覺得不方便罷了。


  哪有那麽多不舒服。


  規則都是用來限製遵循規則的人的。


  就在這樣高強度的監督之下,顧笙也再也沒有跟白夜有什麽聯係,好在之前的解藥已經解開了白夜身上的毒,她也不用擔心如何把手上的解藥給他。


  而那間實驗室,自從上一次顧笙和安說過話之後,就一直關閉著大門,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白夜宅中。


  管家一邊給白夜遞上今天的報紙,一邊開始說著最近的事情:“鬼歃已經開始加強管理,最近您做事情還得萬分小心,在這樣特殊的事情,寧願不做任何事情,也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喝了一口現磨的咖啡,等唇齒間的醇香逐漸散去,白夜才有些不舍地回味了一番,這才開了口:“賽巴斯,不要總把我當成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我已經是鬼盟的堂主了,不是當年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少爺。”


  “我隻是身為您的管家,多提醒幾句罷了,您自然是成長了許多,不過在我的心裏,您還是一個小少爺罷了。”


  白夜當初家裏被滅門的時候,隻有幸存的賽巴斯衝進了火海,把小少爺救了出來,渾身燒傷,但是他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白夜的情況。


  這份恩情白夜一直記在心裏,所以無論賽巴斯多說什麽他不喜歡的話,白夜都不會計較,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罷了。


  這個人可是不顧生命危險把自己救出來的人啊。


  賽巴斯的這一句話,不免讓白夜想起了從前,他隻是放低了自己的聲音,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可是知道的,我不喜歡回憶過去。”


  “但是,過去的回憶畢竟還是有溫暖的,而現在身處這樣冰冷無情的環境之中,我真怕您會失去心髒的溫熱。”


  最喜歡文藝作品的管家自然是出口就是文藝的話,惹得白夜輕笑了起來:“你啊,總愛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無論如何,現在已經是現在了,沒有必要去想起那些,血與火,才是過去的主題。”


  一向是知道白夜在逃避著過去,賽巴斯總是運用著各種辦法,在任何可能的時候都會重新提起過去,他希望白夜能夠走出那些噩夢之中,不要再像現在這樣。


  “今日是老爺和夫人的忌日,您今年還是要出去嗎?畢竟最近監管太嚴了一些。”


  “賽巴斯,你可真是老糊塗了,我這個習慣鬼歃難道不知道嗎?不去才真是引起他的懷疑了。”


  聽到白夜這樣說,賽巴斯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儲藏室,拿出了準備好的白色雛菊,準備和白夜一起出門去祭拜老爺和夫人。


  一路上,白夜顯得很是安靜,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望向窗外。


  前幾天,由於自己父母的忌日越來越近,白夜更是時常夢到那些過往,而夢裏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這讓他在醒來之後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還有巨大的失望。


  人生不會總是小時候像母親給自己講述的童話故事一樣美好,更多的血腥而殘忍的故事,都已經被大人們換上了精美的包裝紙。


  讓孩童們都期待著成長。


  殊不知成長的背後,要付出的代價有那麽大。


  去墓地的路有些顛簸,當年白夜沒有任何能力,隻能草草安葬了父親和母親,多數的錢還是由賽巴斯湊齊的。


  可惜年少的白夜太混蛋,下葬的那一天他離開了,從此在街頭一混就是三五年的時光,要不是安找到了他,或許今後他的人生也就那樣下去了。


  見到白夜後,一向和藹的賽巴斯第一次給了白夜一巴掌,自己擔心了好幾年的小少爺,被賦予厚望的小少爺,此刻居然變成了這樣——落魄、肮髒、頹廢,一點都不像家族繼承人該有的模樣。


  但是家族已經沒有了,哪有什麽繼承人可言。


  白夜抹幹淨嘴角的血跡,連精神都不是很好的就跟賽巴斯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隻不過,等白夜終於爬上了鬼盟堂主的位置,賽巴斯提議給老爺和夫人換一個更好的墓地的時候,白夜拒絕了他,理由是——既然他們都安眠於地下了,形式不過是做給我們看的,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吧。


  因此,墓地到現在還修建在一個很偏遠的山地裏,路還是很泥濘。


  天空適時地下起了下雨,白夜看著略顯肮髒的小路,倒是無所謂地踩了上去,泥水濺到了他昂貴的皮鞋上,他也絲毫不心痛。


  每年都是這樣,白夜一個人站在墓碑前,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今年賽巴斯依舊留在車內,等著白夜回來。


  細雨蒙蒙,白夜一改往日浮誇的著裝,身上是最正式而嚴肅的黑色西裝,手中捧著一把素白的雛菊,沒有撐傘。


  細雨之中,他的外套已經被淋濕了一些,讓他覺得有些冷,但是也沒有準備要避一避雨。


  走到了墓前,白夜照例把花放在了墓碑前麵,沉默不語地佇立著,從遠處看,仿佛一尊雕像。


  但細細觀看,還是能看到他蒼白的肌膚下隱隱的痛苦,他的嘴角微微向下,雙手握成了拳頭,嘴巴也沒了血色。


  雨還在下,而白夜卻一直沒有出聲。


  每個人都似乎很喜歡在逝者的墓碑前說些什麽話,就算是那些人根本聽不到,充其量隻是給自己一個安慰,但總會有許多人這樣幹。


  白夜卻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內心也沒有獨白。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黑色的墓碑,還有上麵略顯粗糙的花體字母,有情感在他的身體裏慢慢孕育,但是白夜的腦袋是一片空白,任由著情緒把自己吞噬。


  這也是為數不多的,白夜從不去思考的一會。


  但是今年,或許跟往年還是有些不同。


  太過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情緒之中,白夜沒有注意到身後細碎的腳步聲。


  直到安撐著一把雨傘為他遮雨的時候,白夜才反應了過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卻沒有回應他,隻是示意白夜拿一下傘,等他接過雨傘之後,她把懷抱中的白色雛菊放在了剛才白夜擺放的位置的旁邊。


  “我來了,勞倫斯先生,勞倫斯女士。”


  兩束幾乎一模一樣的花就安靜地躺在墓碑前,就像白夜和安安靜地站在墓碑之前。


  向來,白夜不會在墓碑前多說什麽,但這一次,他卻還是執拗地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來的目的和你一樣,不要給我擺出那副表情,我又不欠你什麽。”


  聽到這句話,白夜嘲諷地笑起來:“是啊,你又不欠我什麽,那我又欠你什麽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吵架。”安隻是皺眉說道。


  “我現在根本不想看到你。何況這裏的地址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你又是怎麽過來的?”


  “誰跟你說這裏沒有人知道,白夜,你當初根本就沒有參加葬禮,那你知不知道是誰代你做好了應該做的事情,是我。”


  白夜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被安這樣說出來,倒是他覺得有些胸悶,好像安是在責怪自己一樣。


  當初一走了之是自己做的不對,但是誰有要求她做那些事情?

  “我——”


  “夠了,我沒別的意思,你別拿出那樣的表情看著我。我沒有要你有歉意,我隻不過是知道這裏,並且每年都會來這裏。”


  每年安的時間都會比白夜稍晚一些,她才不想被白夜知道這些,誰知道他又會想些什麽,或者甚至禁止自己過來。


  “還真是謝謝你了。”


  白夜咬著牙說出來這些話,反正被人打斷話並且又被對方類似嘲笑的語氣弄得很是不爽。


  “那你還真不用客氣什麽,從小他們兩個就對我如此好,我怎麽可能會不過來看看他們……”


  說完,安似乎陷進了回憶中,注意力從白夜的身上轉移走,讓後者有些想說話,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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