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些公道，是沒意義的
安靜跟風小雲走後，李小白也告辭離開，於是便只剩下安寧師徒兩人。
按照蔣師的說法，風小雲之所以願意讓安靜跟著自己，便是想讓他幫著解決安靜身體的情況，而所謂追殺魔族強者，不過是借故離開。
既然如今風小雲已經出現，想必那些魔族強者應該已經被解決，所以此行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危險。其次，蔣師既然願意出面，想必在自己接受歷練之前，任何危險他都會幫自己解決。
相較於自己，安寧更擔心的是安靜，原本他以為安靜身體的情況已經得到解決，現在看來，明顯沒有。能讓蔣師和風小雲都趕到棘手的問題，自然不是小問題。
安寧開口問道：「安靜跟柳煙緣真存在大道之爭？」
蔣師隨口道：「每個人都會有一場大道之爭，你這妹子自然也不例外，不過她跟觀潮亭那小丫頭的大道之爭，不算壞事。」
安寧繼續問道：「怎麼說？」
蔣師緩緩道：「觀潮亭那小丫頭身上的異火，能很大程度解決你妹子身上的情況，而你妹子身上的陰寒之力，也能指引觀潮亭那小丫頭領悟水之意，互利互惠。當然，畢竟是數萬年的宿敵，能否解開宿怨，取決於她們自己，外人改變不了什麼。」
安寧點了點頭，陷入思索。
蔣師問道：「這不是去桃源山的路嘛。」
安寧一愣，點頭道：「去一趟北方。」
蔣師笑著道：「我還以為你第一個會去桃源山，然後天道山。」
安寧緩緩道：「天道山肯定要去的，不然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了，至於桃源山……」
安寧搖了搖頭，「時間也不夠了。」
蔣師撇嘴道：「是怕桃源山那丫頭瞧不起你吧。」
安寧並未辯駁，點頭道：「要見她肯定是我自己去，借著你的名聲算怎麼回事。」
蔣師笑著道：「那你去天道山幹嘛要借著我的名聲？」
安寧笑著道：「不一樣。」
蔣師點了點頭：「是不一樣。」
安寧一愣，問道：「師父，縱橫劍真能斬斷因果規矩？」
蔣師皺眉道：「誰給你說的？」
安寧沒有說李小白，而是直接道：「魔門那位尊主，想要斬斷魔族與魔族秘法之間的聯繫，找到過我。」
蔣師點了點頭，笑著道：「魔族肯定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所謂的信徒，一直都在想著如何擺脫他們，這也難怪，好好的人，誰願意去做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安寧繼續道：「魔族是如此，正道是否也是如此？」
蔣師眉頭突然皺起，看著安寧道：「這又是誰跟你說的？」
安寧直接回道：「碎星樓樓主，澹臺敬。」
蔣師沉吟了一會，微微點頭道：「這個澹臺敬啊，什麼都好，就是愛瞎捉摸，否則也不至於至今還是聖墟鏡後期。這事還輪不到你去想，最起碼以你如今的境界，還沒有資格。」
安寧點了點頭，又問道：「莫青青上次去滄瀾山，是因為我？」
蔣師笑著道：「這我怎麼知道？不過應該是，否則就朝陽湖的性格，當初你們北上的時候，不可能不插手。」
安寧微微皺著眉頭，心中瞭然。
蔣師開口道：「問題都問完了？」
安寧思索了一下，點頭道：「暫時沒了。」
原本他是想問問蔣師可不可以幫魔門那位尊主斬斷魔族秘法與魔族之間的牽連，但之前風小雲已經說了，這件事他會處理，風小雲說的自然不會是假話，那也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蔣師點頭道：「那就趕緊趕路，記住，你只有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我的小世界由你驅使，有什麼情況，都可以隨時喚我。」
說完，他右手雙指直接點在安寧眉心，安寧頓時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身體，幾乎要將自己身體撐開，等這種感覺消失之後，蔣師也跟著消失，什麼話也沒有。
安寧沒有嘗試蔣師的聖地是否已經在自己手上，畢竟這老傢伙完全沒必要騙自己。
也就是說，如今有了蔣師的聖地，就算是面對聖墟鏡強者，安寧也有一戰之力，那麼不論魔族那些強者是否已經被風小雲斬殺，對自己的威脅也就小了許多，同樣的，魔門和妖族也不再是威脅。
雖說自己這次不會前往妖族，但畢竟已經到了窺天鏡，也就是開始歷練的時候，一旦出現在妖族聖地附近，妖族必然會出面截殺自己。比如這次去天道山，距離龍門峽本就不遠，所以很可能會遇上上次的情況，而且妖族強者一旦出手，絕不會像上次一樣只是窺天鏡強者。
安寧看了四周一眼，猜測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海州，而且距離滄瀾山並不遠，所以安寧便去了一趟滄瀾山，歸還蓮花小舟，然後直接北上，前往兩國邊境，去看綠冰紅雪。
因為世間緊迫，安寧又不能像李小白這樣的聖鏡強者直接開啟傳送，也就只能選擇仙渡，所以得先去一趟京州的姥山渡口，搭乘前往北榮的仙渡，到了兩國交界之後，再離開仙渡。
未到目的地提前離開，各大仙渡是允許的，而且姥山仙渡所屬正是朝陽湖，有了這次的事情，朝陽湖想必不會為難安寧。
安寧也沒去看幺姑一家，既然上次已經見過，知道幺姑一家過得都好，安寧也就放心了，沒必要再去打擾，負責二老又得忙前忙后，酒樓的生意也會因為自己出現而有所耽擱，雖然幺姑一家不會在意，但安寧在意。
離開滄瀾山後，安寧多數時間都是選擇步行，進入京州以後，也沒有去皇城，而是直接前往姥山渡口。
姥山渡口雖然所屬朝陽湖，但大多數人其實並非跟朝陽湖有關，朝陽湖只是擁有，真正操持渡口還是當地一些勢力，漠北的石家是如此，如今南州的青陽宗也是如此。
因為上次前往北榮的仙渡已經毀壞，從朝陽湖那邊換了一艘，速度比之前那艘要慢了許多，所前往的地方依舊是王南城，但時間卻多出了足足兩天，價格卻半分不少。
安寧在上仙渡之前，就已經跟仙渡這邊做了交涉，說自己會在兩國邊境的時候提前離開。負責這艘仙渡的仙主親自出面見了安寧，然後又親自交代負責招待安寧的侍女，不論安寧有任何要求，仙渡都會盡量滿足，顯然已經知道了前不久朝陽湖發生的事情。
而隨著安寧走上仙渡，無數侍女開始議論紛紜，對著安寧指指點點，安寧也就當做什麼也沒聽到，徑直的走向自己屋子，直接將自己關在屋子中，思考一些事情。
關於自己的劍意，蔣師這次出面並沒有說什麼，那就應該沒出什麼問題，也就證明安寧所理解的縱橫劍並未出現偏差，只是要真正做到那種意境，還是有所欠缺。
除此之外，安寧還猜測蔣師這一次會帶自己到何處歷練……
根據這段時間安寧對聖地的了解，百聖之中，妖族聖地一共有七個，一青丘山為首，依次是觀潮亭，龍門峽，龍鱗海域，撈夷山，鮫人族，西岐山脈。
而有了龍鱗海域的歷練，安寧對這些妖族聖地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同是百聖之地，但妖族聖地並不算弱，就比如青丘山，就遠在朝陽湖，碎星樓，湘雲湖這些聖地之上。
以安寧如今的境界，無論被放在何處歷練，沒有強者照應，幾乎沒有活著回來的可能，這一點，在龍鱗海域歷練的三年，就是最好的證明，按照蔣師的說法，安寧只能擁有聖地三個月，也就是說，三個月之後，蔣師就會將聖地收回，那就只能靠安寧自己。
沒了聖地，別說無極鏡聖墟鏡大妖，就算是造環境，安寧都很難對付，無論是當初對上的那頭造化境大妖，還是跟公孫琴這一戰，都讓安寧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也清楚的明白窺天鏡跟聖鏡之間存在的差距，幾乎沒有彌補的可能。
一想到這些，安寧就覺得有些頭疼。
沒多久，外面傳來敲門聲，然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公子，仙渡這邊準備了飯菜，您看是否需要？」
安寧點頭道：「拿進來吧？」
房門打開，一名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走進屋子，將飯菜放在桌上，偷偷的打量著安寧。
安寧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比上次要豐盛很多，應該是朝陽湖這邊刻意安排，看來自家那位師父倒也不是真的一無是處，最起碼這威勢確實不是一把人能比的，只是露了一面，朝陽湖對自己的態度就急轉直下。
安寧坐下后開口道：「你也坐下吃吧，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這侍女一愣，不知該拒絕還是該接受。
仙主大人已經說了，不論安寧提出任何要求，她都必須儘力滿足，她甚至聯想到一些很可怕的要求，但現在對方卻邀請自己一起吃飯，這要求不過分，但很為難。
她一旦坐下，那位仙主大人事後會不會責怪自己？
可若拒絕，豈非違背了仙主大人的吩咐？
安寧看她沒有反應，也沒多說什麼，拿了筷子，準備吃飯，這名侍女急忙幫他倒酒，然後也跟著坐了下去，戰戰兢兢。
安寧笑著問道：「你是京州人？」
女子急忙放下筷子，搖頭道：「不是，奴婢是南州人士，原本是在青陽宗斥候，後來被調到了京州這邊。」
安寧一愣，不由得抬眼看了這女子一眼，笑著道：「我也是南州人，算起來，咱們算是老鄉。」
這名侍女有些錯愕，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位讓仙主大人都鄭重對待的客人，竟是這般隨和。
安寧開口道：「吃啊。」
看著侍女夾菜，細嚼慢咽，安寧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侍女急忙將菜咽了下去，回道：「楊端雨。」
安寧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侍女一邊吃飯，一邊看著安寧，最後忍不住問道：「我聽他們說，公子跟朝陽湖那邊打了一架？」
安寧點頭道：「嗯。」
楊端雨吃了一驚。
安寧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喝了一杯之後問道：「所以你怕我？」
楊端雨搖頭道：「公子又不像壞人，奴婢怎會害怕？」
安寧一愣，笑著道：「壞人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來的。」
楊端雨一愣，點頭道：「好像有道理。」
安寧笑著道：「得用心感受。」
楊端雨微微皺著眉頭。
她以前在南州的時候，見過不少膏梁子弟，他們要調戲一些良家婦女的時候，也會這般說。
安寧卻是突然問道：「你家是南州哪裡的？」
楊端雨回道：「凌雲郡的，公子知道？」
安寧輕輕一笑，點頭道：「知道，但一直沒有去過，我有個朋友也是凌雲郡的，姑娘應該聽過。」
楊端雨便順著安寧的話問道：「叫什麼？」
安寧直接道：「李松青。」
楊端雨突然瞪大雙眼，吃驚道：「你是李大哥的朋友？」
這一下，反倒輪到安寧吃驚了，笑著道：「你跟他認識？」
楊端雨點頭，然後講述自己跟李松青相識的情形，原來李松青救過這位楊端雨，根據楊端雨的講述，倒是很像李松青的作風，當然，安寧並未全信，因為這極有可能是朝陽湖可以安排，畢竟這實在太巧了。
當然，安寧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就算是朝陽湖刻意安排，也是多此一舉罷了。
酒足飯飽，楊端雨便收拾碗筷，走了出去，同時問道：「明日仙渡會有拍賣大會，公子是否參加？」
安寧沒有回答，微微思索之後開口道：「你先給我準備一份清單，我看過之後再決定。」
楊端雨贏下，就此離去，沒多久就拿著拍賣清單走了回來。
安寧接過清單之後，看著她還站在一旁，便笑著道：「你去忙吧，不用陪著我。」
安寧開口，她便告辭離去。
很快，楊端雨離開安寧住處之後，也不敢走太遠，找了個地方觀賞風景。好在安寧如今住的地方不再像當初那樣地處中央位置，而是在前方，算是整個仙渡最好的位置之一。
很快就有幾名侍女指指點點，然後向著楊端雨走來。
一名侍女陰陽怪氣的開口道：「喲，這下等侍女也能出現在這邊，倒真是活久見。」
另一名侍女便開口道：「三姐你不知道？她這次接待的是安寧，聽說因為她來自南州，跟安寧算是一個地方，所以仙主刻意安排的。」
先前說話的女人皺眉道：「安寧是誰啊？」
身邊那幾名侍女左右看了一眼，急忙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三姐，你不知道？」
被稱呼三姐的實力皺著眉頭，然後搖了搖頭。
有一名侍女開口道：「聽說是青陽宗弟子，也是因為他在千門大比中奪下了魁首，青陽宗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所以仙主才會這般客氣。」
另一名侍女笑著道：「你們說的沒錯，但也不全對，我聽說這安寧當初去北榮的時候，乘坐的便是咱們朝陽湖的仙渡，也是從姥山到王南成這一趟，這安寧在仙渡上認識了兩名下等侍女，好像還成了朋友。之後這兩名侍女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被公孫仙主處死了，這安寧一直記在心裡，前不久甚至去朝陽湖那邊跟公孫仙主打了一架，至於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不過朝陽湖那邊既然壓住了消息，如今又對這安寧尊崇有加，想必是這安寧贏了。」
眾人聽完，全都瞪大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一名侍女皺眉道：「不可能吧，他會為了兩個下等侍女，跟朝陽湖作對，再說了，就算他真能打敗公孫仙主，能活著離開朝陽湖，撇開朝陽湖那麼多聖人不說，光是我們那位尊主大人，就能抵得上一百個安寧了。」
眾人跟著點頭。
說話的侍女便搖頭道：「我也是聽其他姐妹說的，真假不知道。」
就有一名侍女將目光放在楊端雨身上，笑著問道：「要不你去問問安寧？」
楊端雨搖頭道：「不行，仙主大人吩咐了，奴婢只能聽從安寧的吩咐，不能擅自做主，不該做的不能做，不該問的不能問……」
眾人撇了撇嘴，不屑道：「就這點膽量，怪不得只能做下等侍女。」
「下等侍女和上等侍女有什麼區別，不都是侍女？」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青色長袍，背著一把桃木劍的男子面帶微笑的走了過來，然後將手中的拍賣清單遞給楊端雨，笑著道：「你去準備一下，明日的拍賣會我會參加。」
楊端雨接過拍賣清單，急忙應是。
安寧繼續道：「你們要想知道，不用叫她去問，我可以告訴你們。」
所有人都是一愣。
安寧接著道：「綠冰紅雪確實是下等侍女，也是我的朋友，原本他們可以成為管事的，只是可惜……」
他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漠然道：「所以公孫琴該死，於是我就把他殺了，我這次去北方，就是去告訴綠冰紅雪，讓他們知道，當初殺了他們的人，已經死了。」
所有人只覺得口乾舌燥，滿心震撼。
安寧卻嘆息道：「只可惜，死了就是死了，有些公道，就算討回，也是沒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