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境世界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曠野之中，周圍已經是一片黑白，無論是蒼白的天空還是灰黑色的大地都給人一種莫名的粗糙感，並不是沒有顏色，也不是眼睛出了問題，而是自己的大腦還不足以認知顏色，至少在現在的思考速度下。
自己在夢境之中。
奧利維爾非常確信這一點。
但是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居然也會做夢。
到底有多長時間沒有做夢了呢？
早就忘記了，在繼承奧術一係之後，自己精神力的穩定性就已經遠超一般的元素係魔法師了，更不要說從學徒成為大奧術使這一路上更是得到了一步又一步的加強。如果世間還有什麽能夠撼動自己的精神力大海，那麽一旦其波動散發開去，恐怕整個尼比爾地區都不會再有活人了。不，應該說更進一步的，整個尼比爾地區是否還能繼續存在都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據說，人在意識到身處夢境之後，就能夠一定程度地控製夢境，比如自由地飛翔，比如輕鬆地實現平時隻敢幻想的願望，因此當批評某人不切實際的幻想時會用做夢這一詞，因為夢境中真的是什麽都可以實現的，隻是當事人很難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罷了。
那麽自己是否也可以實現某些自己隻敢幻想的事呢？
比如，
奧利維爾伸出手，嚐試具現化通往混沌的大門。
據說混沌乃是光怪陸離的世界，現實世界建立於可靠的秩序之上，即使直觀上這種秩序本身並不那麽可靠，但它仍然是可解的，可以無限重複實證的。當然這是標準的學術些的說法，用悲觀點的說法就是，無論現實世界看著再怎樣多姿多彩，究其本質仍然千篇一律，不過是無限次的重複與偶然的疊加罷了。
相比之下混沌就不一樣了，混沌永遠是未測的秩序，未測但是可測，扭曲卻又可以自洽，哪怕隻是瞬間的驚鴻一瞥，都能讓研究者們看見無數個未知的世界，無數套怪異的秩序的組合，等待著人們去探索那個窮極人類的詞匯本身都不足以形容的世界。危險而又美麗，致命卻又有致命的吸引力，如果用數據來說明混沌對法師的吸引力的話，單純在所羅門堡和神秘之塔兩地每年有記錄的混沌入侵事件都不下千起，哪怕真理法庭一再強調實驗的安全性非常重要，未經允許不要亂開混沌之門，也頂多是把混沌入侵變為入侵混沌，減少了救火隊的出場次數，混沌對法師的誘惑可見一斑。
自己本應該也是其中一員，隻是身在達克爾王國境內沒人敢碰和混沌相關的領域，所以隻能用一些公開的數據集安慰自己好奇心。
雖然如此，卻從沒有人親眼見過混沌本身，哪怕法師們對混沌再怎麽渴望，世界之壁仍然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牆，比微觀和宏觀的高牆更加令人絕望，研究者們隻能通過各種各樣的觀測手段來測定某一瞬間觀測到的某一點混沌世界。
如果在現實世界中不可能的話，那麽在夢境世界中有這樣的可能性嗎？
曆史上一定有人做過這樣的實驗，但那是他們不是自己，重點不是人的不同，奧利維爾雖然自認為天才，但也並沒有特殊到能夠超越曆史上所有的研究者的地步。隻是時代已經不同，文字與符號將一代又一代的智慧結晶傳承積累，無論是觀測數據的積累，描述與計算工具的積累等等，無數種手段的積累，召喚術的核心定理告訴自己描述的越精確越能準確地具現，那麽萬一成了呢。
開啟冰冷的奧術之眼，無數的數據流從自己手中具現成水流出，彼此矛盾又彼此融合交匯，然後化作一道由純白色光芒構成的大門。說實話，單從式樣上來說挺像地下圖書館的大門。
當然門本身並沒有什麽意義，隻是方便自己理解而想象出來的大門，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道大門的話，除了那或許存在的世界之壁又有什麽能夠隔絕混沌的影響呢。
深吸一口氣，奧利維爾壓下激動的心情，想要推開麵前的大門。
“哢嚓”
就在他握住門把手時，細密的崩碎聲在周圍響起，無論遠近環境都在波動搖曳，用精神觀察世界時這點尤為明顯，就像在觀察流水中的倒影一樣，還有些微的刺痛感。
奧利維爾撇過頭去長歎了一口氣，非常典型的實驗事故，雖說並不常見至少自己就沒有見過，但是總歸是學院派出身的，以前聽學長們描述過，高能實驗與時空實驗時偶爾能夠遇見的空間裂縫，並不是空氣在波動而是距離本身在不斷變化。
極度危險極度致命但是至少看著挺好玩的。
原來這裏並不是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後他回想起來睡覺之前的事情，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裏應該就是海倫小姐的精神世界了。自然覺醒的法師，畢竟不是正經學院派出身，基礎不牢或者說完全沒有，所以因為突然暴漲而四溢的精神波動把睡著的自己拉了進來。說的也是，自己怎麽可能會做夢呢。
如果強行開門可能，不，應該是一定會對海倫小姐的精神世界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奧利維爾猶豫了半天，手指在門把手上輕輕敲打，抓了又鬆鬆了又抓，最終還是決定放開手。
繼續下去也不一定能夠看見混沌的世界，看見了也不一定是真實的景象，何況真要在達克爾王國境內打開混沌門還是有點心裏發虛的，很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外交事故，之後再想留在這個小鎮估計也不可能了。
也對不起海倫小姐啊。
奧利維爾退後一步，有些可惜地注視著眼前的混沌之門，伸出手停在半空似乎是想要再碰一下看看，最後還是覺得這種行為毫無意義，無奈地把手放下，轉過頭不再看它。
心思一動，整扇大門被炸成了漫天的碎屑。
他就站在那裏，看著從身後飄散過來的碎屑從碎紙片大小繼續崩碎成肉眼不可見的微末，進一步碎成精神不可知的信息粒子，最後徹底地融入整個空間。
海倫小姐的精神空間，另一個實驗。
話說回來自己要不要四下探索一番，海倫小姐本人的信息應該也能算是隱藏信息吧。
想到這裏奧利維爾往天上飛去。
海倫小姐，多年之前突然出現的王國籍舞女，姓名不明，年齡不明，出身不明，追求者眾多彼此互相牽製加扯後腿，但是對她本人卻沒人了解，沒錯，連她自己也不了解。
自己好歹也是尼比爾城出身的，雖然中間記憶丟了一段，但在那之前並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名舞女，畢業回來之後幾年就已經是豔冠天下了，連自己這樣的都聽說過。也就是說她應該是自己在十聖會上學期間突然出現的，具體時間段不好說，自己又不是鍾自命，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好在就算不明白也有隻屬於自己的調查辦法。
蒼白的天空中並沒有太陽，哪怕飛到再高也已經是一片蒼白的模樣，不過這也無所謂，夢本身就是白天思慮的結晶，太陽因為存在得太過平常，在一般人的夢境中也不容易具現出來。
感覺高度差不多了之後，奧利維爾看向下方。
一片大草原，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沒有湖泊也沒有河，要命的是連棵樹都沒有。
這見鬼的地方是哪？王國內真有這個地方嗎？
不管有沒有，總之記錄下來就對了，之後回去查詢的時候總能找到的。
問題是就算有的話，海倫小姐為什麽記憶最深刻的地方是這裏，要不要找鍾自命問問。
奧利維爾剛準備脫離時，突然間感覺到一絲不對，空間的背後似乎有什麽，淡淡的存在感，似有似無。
不會是海倫小姐本人的意識吧，那真要見麵的話就有些尷尬，難道要自己解釋為什麽跑到她的精神世界裏嗎？
思維加速，瞬間掙脫了世界對自己的束縛。
睜開眼睛，木質的天花板，柔軟的單人床，窗戶透來微光，天剛蒙蒙亮，隱約能聽見外麵人聲的嘈雜，家禽的吵鬧，亞倫平凡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過那和自己也沒關係，翻個身繼續睡。
然後他想起來一件事，騰地坐起來，不對，還得去發停課通知，昨天晚上飛來飛去的忘了這事了。
啊，好麻煩，好想繼續睡。
奧利維爾又翻了半圈。
不行，還是學生要緊，反正也就一會的功夫，大不了回來繼續睡。
然而起床之後想要繼續睡下去這種約定，一般隻能用來騙騙小孩，拿來騙自己還真是委屈他了。
鏈接上魔法塔的內部空間，空間跳躍過去，填完格式化的停課通知，發送，好的，處理完畢。
回到亞倫之後看了眼房間裏的掛鍾，總共用時不到三分鍾，最麻煩的還是填那套格式化的停課通知和簽名。
繼續睡嗎？
得了吧，奧利維爾預想一下今天要辦的事，忍不住胃部一陣劇烈地扭曲抽搐，忙到明天天亮能完成就不錯了。
“海倫小姐，請問起床了嗎？”
“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一會過後，門打開了，少女站到了他的麵前。
奧利維爾上下打量了一番，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