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鍾家的早晨 中
逞能被看穿了，黑鳥對此表示毫無動搖，不就是丟人嘛，自己早就習慣了，基本上每次開會都丟一次或者大丟一次，現在這種程度連轉移話題都不用。但是被指出來之後直接拒絕對話還是挺出乎意料的，往常就算被瑤華小姐看穿也不會表現出來，今天這是出了什麽狀況。
好在瑤華小姐雖然和鍾自命大人的關係非常近，但是要說起對人際關係的掌握能力就比自己等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這種突兀的變化隻要留意一下就想明白了原因，原來是關係確定了之後的避嫌啊。至於具體是什麽關係就說不清了，自己要盡可能避免對鍾自命大人的猜測行為，反正無論那倆人之間的關係用什麽樣的名稱去掩飾，本質上來說是都是一樣的。
在策劃陰謀時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項，那就是不要去利用比自己更強的人，因為最容易利用一個人的時候就是當他自以為在利用別人的時候，伯爵大人沒少利用這種辦法坑人，坑完之後還教育過大家不要學習那些被坑的人。
話說回來，既然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開花就差結果了，自己今天就沒白來挨罵，但相應的能夠做得了什麽呢？直接去恭喜的話難免顯得太過幼稚，也不會有任何好處，放著不理的話就會浪費機會，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不經意間表現出來對這種關係的了解。送禮物討好伯爵大人肯定是白費勁，黑法師的稱號可不是他的自稱，不到十歲就被人稱為冰人，指望他會因為人情世故而改變想法可是一點都不現實。不過禮物也沒必要直接送，像這種不成熟的親人就是最好的送禮對象，難道他還能把別人送給瑤華小姐的禮物當麵丟回來不成。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可能。
不過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送個丟不回來的東西就好，簡單而言就是送個人情，可大可小而且永遠都還不清。
正當黑鳥開始幻想接下來的美好未來時，場地內突兀地響起了一聲歎息，抬起頭來，寬闊的訓練場中已經隻剩下鍾自命一人拄著長劍站立在中央盯著自己，三名教練早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離開了。
“黑鳥啊，如果你能夠把精力放在我剛剛布置給你的任務上，那該多好啊。”
“對不起，伯爵大人，沒想到您這麽快就打贏了。”
“沒有，你想什麽呢，怎麽可能打得贏嘛，用腦子想想就應該知道這種訓練的目的隻是讓人能夠支撐更長時間，撐到救援隊到達就算完成任務，如果打贏了哪還需要救援啊。難道你聽說過有誰能打贏這種訓練的嗎？”
沒有，從來沒聽過，黑鳥心想，但是看您前麵的表現總覺得馬上就要贏了。
“不知道，也許有什麽非常努力的天才能夠做得到吧，您也知道我們這些人對別的地區的貴族了解比較少，我這不是以為雖然我們沒聽過，但您這樣的貴族更有可能聽過嘛。”
“那你可想多了，能打贏這種訓練的人和貴族身份不相符，倒不如說更像是專職的戰士或者騎士，你不要指望每天用在訓練上的時間還不到一個小時的人能有多厲害，反過來說如果他這麽厲害還參加這種訓練幹什麽。而且話又說回來，咱們家族是發展得比較快但在其他地區還算不上是名符其實的貴族，上次家主星才去參加聚會時還被人拒之門外了，所以我們對外地貴族那些亂七八糟的閑事了解有可能還不如你們呢。”
“被人拒門外了？什麽時候的事？”
黑鳥騰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這絕對是恥辱，是對貴族，不，是對任何有自尊的人的侮辱，連平民都無法容忍這樣的對待，必須要用鮮血來洗刷這種恥辱。
“坐下，我都沒著急你跟著急什麽，”鍾自命向瑤華示意她去換裝“不就是被人看不起了嘛，咱們有什麽實際上的損失嗎？一點都沒有吧，倒是他回來的時候被我罵了一通，這種聚會死皮賴臉也得混進去才行，搞外交的人在乎個人麵子是要鬧哪樣，重點是利益，金錢項目資源什麽都行，開拓銷路與業務範圍更好，實在不行弄點信息回來也好方便下一步展開工作，結果他居然真的被拒之後直接回來了。”
“那可是您爺爺，您居然也敢罵？”
“不不不，二爺爺，我親爺爺沒資格繼承家姓目前來看也沒希望繼承家姓，所以我對他可孝順了，至少看上去非常禮貌吧。”
黑鳥聽完冷汗就流下來了，這哪是說自己家事啊，分明是在說自己啊。剛才被訓的時候想把話題岔開逃脫懲罰，結果沒兩句話就又被扯回來了。應該說不愧是自己的老師嗎，自己的那點小聰明完全被看穿，還被額外地質疑了潛力與忠誠度，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立刻低頭抱拳。
“對不起，伯爵大人，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鍾自命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這些人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相互算計彼此的行為是白癡行為，別的不說，蛋糕是絕對夠大的，就算你貪心再大，隻要能夠明白憑自己的才能與威望的極限也就明白了自己應該占據的範圍。當然，瑤華姐隻有一個，而且在我眼底下，別亂想。”
頓時黑鳥滿臉通紅，尷尬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不起，伯爵大人，但我真沒有…”
“沒事沒事，別緊張，你隻是沒意識到而已。”鍾自命伸手示意他過來“黑鳥，在我的學生中你不是最有才能的，無論是專業才能還是人際能力，精力與自我控製能力都可以說是最差的，但論不要臉的程度你絕對是能排名第一的，畢竟我天天訓你也沒見你有什麽變化。”
“大人，您這…”黑鳥聽完心裏一涼。
“別打岔，聽我說完的，要知道不要臉也是種很重要的能力，當我們跨入一個新的領域，除非你有非常高的天分，當然我們都知道你沒有，所以你也不要產生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你在初期的失敗就是可以預見的。失敗就是失敗，本身並不是什麽好事，如果能夠獲得有用的信息就能夠方便下一步的展開工作，所以失敗本身也不是什麽壞事。關鍵在於如果部裏其他人失敗的話就會受到或輕或重的打擊，無論是信心還是威望都是，這對我們接下來的展開工作是非常不利的，而要用部外的人，他們的洞察能力不足又會使得初期的投入在失敗後回報率太低，所以你明白嗎？”
“合著我就是組裏的墊腳石。”
“不不不，不要這麽說，準確的形容方式是鋪路機，雖然路是你開的，但你不能在上麵走，你還得接著去踩新路，一遍一遍地失敗，然後一次一次地給我們整體的成功鋪平道路。”鍾自命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黑鳥的肩膀“總得有人站在領獎台下麵，辛苦你了，黑鳥。”
鄭重的語氣讓黑鳥心裏泛起暖流，在那一瞬間他有種為了伯爵大人去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的覺悟。
“伯爵大人，我…”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鍾自命又換回了那種隨性的語氣。
“然後讓我談論一下關於瑤華姐的問題吧，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應該很清楚她是專屬於我的，而且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你到底什麽意思？”
“不是，鍾老師，這個我冤枉啊，我是真的沒有想法。”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你明顯是想對瑤華姐做些什麽，計算之後我判斷你雖然不帶著惡意但是也是想要影響她，具體的內容我就不說了，因為你也還沒計劃出來呢。你是懷疑以我的洞察力，對你的觀察有問題？”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
“沒錯的話…”鍾自命坐在台階上上下打量著黑鳥“我是不是應該幫你找個女朋友，但是以你的身份好像應該挺容易的啊。問你件別的事，有沒有目標呢，如果有的話你就直說，一般的家族我還是可以幫你鋪平道路的，如果他們敢認為你的身份不夠格，我就把他們拉到比你還低的位置。”
“大人，我真的冤枉啊。”黑鳥急得都快哭出來了“事業還沒有所成，不敢成家啊。”
“合著我剛才就白說了是吧，你的事業就是鋪路，情報官懂不懂，所有人的事業都是你的事業，但是你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光輝了……不對啊，難道說你真的非要和我搶瑤華姐？”
“大人啊，我就實話說了吧，相比於瑤華小姐，您對我的吸引力更大。”
“真不愧是第一不要臉的，這話你都能說得出來，”鍾自命對於突如其來的告白毫無動搖“我明白你的意思是相對於家庭，你現在更喜歡權力，金錢，或者說個人能力。沒事，都一個意思，都是個人附加屬性。”
“鍾老師，您能明白真是太好了。”
“問題在於你一直沒懂我是什麽意思，正好瑤華姐也回來了，今天的訓練就你倆一起來吧。”鍾自命重新捏了兩下手裏的長劍，銀亮的劍身上浮現出一層淡藍色的光芒“你不要臉的功夫不光讓外人很難辦，讓我也很難辦，考慮到你還想要繼續強化自身實力但又不肯下大功夫努力，所以我決定換種鞭策方式，讓你來開始努力。”
兩人詭異地沉默了片刻，鍾自命站在台上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明明還隻是個少年的身材卻如同鬆樹一般挺拔。
“種種說法都是借口，你就給我老實上來吧，我就是想揍你一頓讓你長長記性，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請您手下留情。”
“不是什麽好建議，下次再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