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臨亞倫
棕黃色的磚牆，明淨透亮的玻璃窗，青黑色的屋頂瓦片，一間間帶著院子的平房隨意地散落在大地上，淡黑色碎石鋪就的鄉間小路直通尼比爾城。這裏是城西的亞倫村莊，尼比爾城曾經的主要糧食供給地，現在雖然因為糧價極不穩定的原因，農民們早已不再大規模的種糧改種一些經濟作物，但是原本的一些設施，比如風車磨坊和曬穀場，因為沒有人接手的原因暫時還沒有拆掉改建。
奧利維爾站在這間還不能算是年久失修的風車塔頂向下看，整個亞倫的風景一覽無餘，現在還是五月，大片大片的翠綠色果林和剛剛開始顯露出綠色的農田構成了一副遼闊壯美的自然畫卷。如果再晚幾個月，整片大地都會被最濃重的翠綠色覆蓋，輕風拂來，綠色的海洋泛起自然的波浪，那場麵一定非常的讓人感動吧。
好在奧利維爾還記得自己是來幹什麽的，雖然是在如此壯美的自然景色麵前，他還是用無機質的眼神仔細地掃描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塊大地，眼神裏映出的緩慢扭動的黑色斑塊讓他感覺很不好。
“這汙染也太嚴重了吧。”奧利維爾喃喃自語“感覺好假的樣子，該不會有人主動加速了汙染的進程？”
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要想主動幹涉這麽大範圍的元素汙染從施法等級上來說就不能比他低太多，而就算是要求標準再低一半，整個尼比爾地區夠到這一底線的人也隻有一個，還是他自己。
施法者的等級從最開始什麽都做不到的初學者和經過精心準備勉強可以做到超物理現象的法師學徒，到最高等級也就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大魔法使，中間通過各種標準劃分為學徒法師，法師，自由法師，魔法師，魔法士，魔法使，每個等級又有尚未達標時加上的準，和超過這一等級時加的超字，如果在這一等級已經登峰造級但是還沒達到下一等級的話就會冠以偉大的大字。比如自己是大魔法使，曾經的徐立徐指導則是一個火元素係的超魔法師，隻是火元素魔法對他還有效所以不能更進一步稱為魔法士，相比之下被自己關在實驗室的徐家救援小隊隊長就至少是一個魔法士。雖然自己狀態不好，但是膽敢當麵接過法師塔的控製權肯定被自己直接捏炸體內全部元素，能不能活下來另說，施法能力是肯定廢了，不然怎麽能讓他明白有些東西絕對不能碰。
想到這裏奧利維爾猶豫了一下似乎隊長的實力有點問題，然後又想起來那個人在自己的壓製下連對自身施法都不敢了，雖然自己可以隨意篡改接觸過的全部法術，但是隻要接觸不到，比如把手放在那個盾戰士身上給他放一個加速巨力銳目什麽的，這樣的法術在自己碰觸到那個盾戰士之前都還是可以生效的。也就是說他應該隻有準魔法士的程度，就算再怎麽隱藏實力也不可能是大魔法士往下裝的吧，他可是實際使用過法師塔了，具體信息還是可以從殘留數據上分析出來的，偽裝也沒什麽用。
想要影響到眼前這樣大範圍的重汙染，至少要做到超魔法使的程度，缺半點就等於自殺，就算把自己當成一次性用品，那也得能夠在混沌元素和亡靈元素的雙重侵蝕屬性影響下維持住瞬間的精神清明。
一個至少是大魔法士的法師在這自殺了？就在這一片什麽特殊點都沒有的莊稼地裏自殺了？效果還隻要撒點低成本的藥水就能解決掉？真要想自殺式襲擊在城裏隨便放個法術就能造成比這嚴重得多的危害，還是瞬間見效無法阻止的程度。
想到這裏奧利維爾“啪”地給自己一記輕耳光，把這個奇葩的想法從自己腦海裏趕出去，不過既然認定是人為因素，那麽下去問問人就是最好的辦法，哪怕自己真猜錯了，也頂多就是晚一會使用元素淨化藥劑的事，再加上原計劃裏今天晚上的行動就是以調查為主，完全不著急。
結果調查結束的比想象的要快得多。
奧利維爾剛切入話題“最近有什麽陌生人來嗎？”
“有啊，就住在貨站那，一個紅色大衣傭兵，特顯眼。”
“好的，謝謝。”
感覺上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結束了，但是如此明顯的線索不去看看也說不過去，而且有了這樣一個強烈的先入印象，在之前哪怕來過什麽其他人也早就被大家忘幹淨了。
來往商隊都是鍾家下屬所以住在鍾家下屬的莊園內，而這個季節尼比爾城的特產可以說是要什麽沒什麽，奧利維爾對於有什麽人會在這個時間過來也充滿了好奇，結果一見麵就被嚇了一跳。
當他前往貨站時那個紅色皮大衣的傭兵正要往外走，奧利維爾伸手把他攔下。
“你來這幹什麽？”
“我去城裏接個人。”
一般人對於這種話自然是懶得回答的，但是那個傭兵的狀態有點特殊，現在對於所有人的問題他都會認真回答，客客氣氣的。
“我記得……”
“沒問題，我已經得到許可了。”
“那你現在是什麽身份？”
“我是一名傭兵，兼職旅行商人。”
“哦，謝謝，不過你不用擔心，在尼比爾這除了我之外沒什麽人能認得出來你。”
“我想也是，不過你還有什麽問題嗎？”那名傭兵看奧利維爾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沒錯，不過是些個人的小問題，不用太介意，我們邊走邊談就好。”
奧利維爾之所以被嚇了一跳是因為眼前這個傭兵居然不是達克爾王國的人，更準確的說法是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被禁止踏上這片大陸的種族，鬼族。自己當然不是任意一名鬼族的對手，但是隻要動起手來，無論是天道教，十聖會還是騎士公會都會有人過來替自己把他幹掉，現在既然他已經得到許可了自己也就沒什麽動手的想法。接下來出於一名本地的十聖會法師的職責，奧利維爾覺得自己還有必要審查一下他，確定他對這個地區沒什麽危險。那名傭兵也明白這個名義上的交流實際上就是審查的意思，但是現在自己必須低調，隨和，不然因為和人吵起來最後被幹掉真的是太冤了。
“不知你叫什麽名字？”
“紅墓。”
“啊？啊，啊，不好意思，那什麽，我叫奧利維爾，暫時還沒決定自己姓什麽，所以叫我奧利維爾就好。”
奧利維爾頓時覺得牙疼，心說你這編的是什麽鬼名字，哪家父母要是給孩子取這名字就是純屬和孩子有仇吧，但是評價別人名字什麽的太尷尬了，他隻能當作沒聽懂似的繼續聊天。
其實這就是奧利維爾的見識太少了，對於在王國以外的地區，父母給孩子起名字並不會特意避開戰爭，饑荒，瘟疫，死亡之類的意思，出自於賤名好養活的文化認知，至於是不是會因此早死，他們隻會感慨都是命啊什麽的。達克爾王國以外的地區，尤其是再除了帝國，教皇國和所羅門堡三個軍事霸權國家之外，大到國家戰爭，小到村際糾紛，饑荒，瘟疫，天災，獸亂，人禍，甚至法師的突發奇想，騎士的腦子一熱，總之怎樣都能死人，理由完全不重要。雖然無法進行統計，但是根據騎士公會的推算，那些地區的人平均壽命不到四十歲，最多活到七十歲也就徹底動不了了，而在達克爾王國人們平均壽命在八百歲以上，最長壽的奧利維爾見過都一千多歲了還在那精神抖擻的瞎折騰，當然那人的個人實力也是相當重要的原因。
對於紅墓這樣的傭兵來說起個賤名非常符合傭兵這樣地位低下的人身份，而在戰場上聽起來就和鬼麵具或者死刃這樣的名字差不多，屬於戰場上下都能用的名字，在達克爾王國雖然因為人們十分避諱的原因顯得無比突兀，但是在王國以外的地區就是那種一聽就是個傭兵的感覺。
紅墓也看出來了奧利維爾覺得這個名字非常不好，但是既然沒有主動說，自己也懶得去費力解釋，說到底彼此都是在外人麵前特別高傲的種族，兩人遇到一起能維持表麵的和平就已經是彼此克製的結果了。
“紅墓啊，是這樣的，我們十聖會下屬學校打算舉行一次修學旅行，主要目的是為了檢查學生們的學習成果，讓學生們有機會驗證自己的學習內容。你也知道我們學院派法師一直讓人詬病的就是戰鬥時完全發揮不出應有水平，所以在實際畢業前有個稍微安全點的驗證機會應該是件好事。隻是王國外的消息我們隻能靠傳聞，完全沒法作為參考，我想你們這樣的旅行商人兼職傭兵應該能夠清楚那些地區最適合我們吧。”
“我是傭兵兼職旅行商人。”紅墓奇怪地瞄了他一眼“以前從沒聽說過你們十聖會有這樣的活動啊，這樣高度機密的事情和我這個外人商量好嗎？”
“當然不是，這是我以個人名義舉行的活動，要是成功的話可以看成一個試點性質的行為。”
原來是你一拍腦門想出來的啊，不過也對，這種行為也就你們達克爾王國敢幹，換其他的地區無論找什麽借口都肯定先派人幹掉你們絕大部分再說，能夠一舉清空敵對國家十年的法師人才儲備，這樣的行為哪怕犧牲再大也是值得的，如果沒幹掉肯定是為了方便下次繼續宰，兩趟下來夠滅一個伯爵領甚至公爵領的了。
“具體點，我問一下，你們的學生中有幾名正式法師，我的意思是能夠自由施放法術不需要材料輔助的法師。”
“嗯，自由法師十五名，不過在我們這自由法師還不算法師，還有一名準戰鬥魔法師，一名準魔力魔法師，一名火元素係的超魔法師。”
“魔力法師留在學校不是純屬浪費教學資源嘛，也就你們達克爾王國會留著，在別的地方早攆出去了。不過讓我想想啊，居然還有三名魔法師，這純屬意料之外，自由法師的戰鬥等級大約等於人數的平方根上下浮動，常見戰鬥小組是四人配置，戰鬥等級從五開始根據經驗和配合能力往上算，再說人多了也就不夠靈活了，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的想法是三人戰鬥小組。”
“三人小組，也好，兩人的話保不齊會對同伴下手，三人的話彼此牽製能安全一點，減少故意的意外事故，不過達克爾王國的學生應該沒考慮過這點吧。”
“當時”奧利維爾猶豫了一下，想起鍾自命給自己的設計方案“好像確實這麽提了一句。”
“那三人標準就應該是三，多餘的我就當作是和平地區的減值了，五個三人戰鬥小組，也就是不到七。你們的目的應該是無死亡和重傷，所以三名魔法師不可能算在一起，三名魔法師加上你們陪同教師，一對一盯組的話，嗯，居然還有魔力魔法師，更誇張的是學生中居然還有超魔法師，這都能算是一地領主的級別了，在你們這居然還隻是學生，我就算他是老師了。”
“這三人小組可能會一起行動去比普通學生更危險的地方曆練，畢竟他們還是學生。”
“這樣，戰鬥等級十五的摩比斯礦坑如何？淺層難度三，適合你們的學生，最深層等級十五適合你們的那三名學生，空間也足夠大，就算手抖扔個炸裂火球或者雷鳴爆彈也沒什麽問題。最重要的是，那裏除了點鐵礦石掉落之外什麽都沒有，你們根本不用擔心會有敵人以外的糾纏。”
“其實如果可能的話我們更想去海邊試試看。”奧利維爾忍不住和在鍾自命麵前一樣抱怨了一句。
“海邊可不行，我來的路上剛解決一群保守估計戰鬥等級六十以上的怪物魚，到那去試煉的話估計就成學生們看你的個人表演了，還是全程隻能喊加油的。”
雖然反駁的理由不同，但是這種安全問題終於讓奧利維爾徹底絕望了，隻能無奈地同意。
“那就摩比斯礦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