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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班長大人的絕望

  “介意我開燈嗎?”黑暗中夕月已經隻能模糊地看清鍾自命的剪影了,雖然並不在乎能不能看清鍾自命的反應,這點對於鍾自命來說也是一樣,兩人表麵的情緒變化完全不能作為談判用的參考,但是自己在光亮中感覺比黑暗中要舒服得多。


  “哦,不,不用。”鍾自命擺擺手“你看起來挺亮堂的。”


  “原來如此”夕月歎了口氣,看來開燈是不可能的了“元素燈在元素灰燼法陣作用下是點不亮的。”


  “沒辦法,畢竟這是二十多年前的建築了,我們搬進來時覺得可以湊活就沒做什麽修改,這件屋子也是沒人用,隻是後來我選擇這裏作為自習室之後把窗簾的顏色換了一下。”


  “伯爵大人喜歡藍黑色嗎?”夕月還記得房間的布局是什麽樣的。


  “啊,非常喜歡”鍾自命看向窗簾,笑了一下“瑤華姐頭發的顏色,非常漂亮。”


  “您的頭發也是非常漂亮的藍黑色呢。”


  “我嗎?”鍾自命搖了搖頭“我的話不好說,照現在的速度發展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無論是瞳孔還是頭發都會向紅色發展,最後可能就是火紅色的頭發了。”


  “看起來鍾自命伯爵大人對元素覺醒很有信心啊。”


  “當然,事實上如果不是奧利維爾大師幫忙的話,現在我已經覺醒完成了。”


  “那您為什麽要推遲呢?”


  “為了好看”鍾自命笑著搖了搖頭“當然隻是玩笑,是因為現在的我還覺醒不了。”


  “傳聞鍾自命伯爵大人一直都帶著致命傷,在這樣的傷勢下,不能去嚐試覺醒也可以理解。”


  “沒錯,每晚都會多次體驗死亡,然後再用劍士的不屈意誌複活,雖然不太方便,但別的不說意誌方麵成長絕對是很快的,再過段時間也許我就能夠同時承受元素覺醒和死亡體驗了。”


  “為什麽不嚐試去治好呢?”


  “因為我劍士覺醒的時候就已經快死了啊,所以就算治好的話,一旦發動不屈意誌還是會回到快死的那個狀態。”鍾自命毫不介意地解釋到“索性就不去治療了。”


  夕月頓時頭疼起來,自己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鍾自命,就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鍾自命死了的話,自己可就損失太大了。如果非要描述鍾自命的價值的話,那麽寧可放棄全部舊貴族,也要保留鍾自命。但是因為常年在死亡線兩側遊走的緣故,鍾自命對死亡看得極淡,還需要自己替他把握好這個度,連本人都不知道的度。這麽說來也難怪鍾自命做出來的計劃永遠都是冰冷無情地計算,本人都習慣了死亡,又怎麽可能對外人的死亡有感覺呢。


  夕月頓時想明白了鍾自命這個人,仔細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覺得已經可以了就開口問到。


  “看起來鍾自命伯爵大人還是不肯放棄這次交易呢。”


  “當然,按照夕月小姐的說法,如果由您動手清理金色森林酒館就會顯得我們雙方已經決裂了,那麽回過頭來看這次交易,現在這次交易絕對是滿城皆知,他們可不會認為這種簡單的交易有什麽背後的深意,在他們看來這隻是鍾家的另一場小小的投資而已。如果我們倆就此放棄談判的話,等於告訴所有人鍾家和城主府出現了大裂痕,不管事實怎麽樣,至少這是他們眼中的事實,那麽無疑將開啟一場對尼比爾城勢力的大洗牌,從頭洗到尾。從影響上來看,似乎和我們兩方決裂也沒什麽區別呢。”

  “不得不說,您為這次交易上的保險可真多。”


  “抱歉,習慣使然,自己也沒想過居然會用到。”鍾自命隨意地坐在沙發上“不過這次交易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嘛。問您一個問題,您覺得現在科學教會的學校教學水平如何?”


  夕月搖了搖頭“絕對不能說是好。”


  “沒想到您還挺客氣,不過您要說還行我就隻能認為您是在開玩笑了,從用工率的角度來說,目前鍾家下屬雇傭的工匠還是以學徒工為主。那些新畢業的學生在我們看來也就是會寫字加上會算數,剩下的幹什麽都不行,每年畢業之後直接雇傭率接近零,也就最頂尖的那幾個能夠有點用吧,但也是連初級工匠的活都幹不好。”鍾自命批評起來倒是毫不留情“非要說有什麽長處的話,文化方麵還行吧,假如我們要招一群貴族的話,前提還是舊貴族。”


  “這倒是很符合創立者的初衷,舊貴族們當時想要招募一群能夠對新技術有所了解的手下,所以讓出土地建立學校。按照他們的設想,最頂尖的那部分是要去自己家裏當仆人的,剩下的表現好的可以劃到他們下屬的產業裏當傭工,表現不好的就直接丟掉。貴族家仆嘛,文化表現必須要好,剩下的倒是無所謂了。”夕月站起身走到窗邊“他們隻不過沒想到自己會沒落的這麽快而已。”


  “如果是我們接手的話至少可以給他們足夠的練手機會,他們要還是抱著想去當貴族家仆的心態,我們就會直接把人攆出去。”


  “也許在他們看來貴族的家仆比工匠要好呢?”


  “那他們就需要先推翻鍾家,再把那些落後的渣滓們舉上高台,最後再親手砍斷自己上升的梯子。”鍾自命想了想“也不能說絕對不可能,畢竟最開始的愚蠢想法就已經證明他們沒有腦子了,誰也不敢保證沒腦子的人會幹出什麽來。”


  “那些人已經被您打壓得夠慘的了,您就不要再撒鹽了。”


  “我們可沒動手打壓”黑暗中鍾自命歪了一下腦袋,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見“頂多能算是擠壓。”


  “那麽鍾自命伯爵大人,我們繼續談判吧,按照您的說法,我們要在晚上8點前得出結論呢。”


  “那麽細節方麵,不知夕月小姐還有什麽要強調的嗎?”


  “伯爵大人,難道您到現在還認為我是來談細節的嗎?”夕月坐在冰冷的陽台上倚靠著窗戶,金色的頭發枕在上麵,明亮的雙眼不再睜開“城主大人隻是派我過來問一個問題而已。”


  “當然,我覺得既然有問題就一定有答案,那麽根據我回答的不同也一定會有不同的細節條件,對於已經徹底放棄的我們,城主大人給予的回答是什麽。”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回答的,夕月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誤,沉默中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對鍾自命的人物建模。如果是已經瀕臨崩潰的鍾自命是不會有這樣的回答的,標準的回答方式應該是圍繞著自己的放棄來說,然而在他看來自己剛才的拒絕本身也是一種回答,這樣從不考慮放棄的思路隻屬於還處在積極狀態的人。現在還處在積極狀態,也就意味著剛才鍾自命在說謊,不,不應該說是說謊,而應該稱其為誤導,自己將談判分為三個階段,那麽鍾自命應該是判斷出來了這三個階段,所以第一階段是戰術欺騙,第二階段是正麵對抗,第三階段,也就是現在,夕月喃喃自語“示敵以弱嗎?”

  不過還在積極狀態的鍾自命會犯這樣的錯誤嗎?所以,就算認出來了,應該也是陷阱。


  夕月櫻色的嘴唇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不愧是鍾自命伯爵大人,判斷的一點錯誤都沒有,隻要雙方坐到談判桌前,這次的交易就一定會按照他的設想完成,過程什麽的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推過來,本來就無需任何細節的糾纏。但是對方卻主動將自己拉到對細節戰術的追求上,然後不斷給予自己勝利的喜悅,讓自己無暇應對他真正的主攻方向,時間限製。隻要拖到劃定的8點的時間限製,他就贏定了,現在離8點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在這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裏自己要做的是什麽呢,是直接拆穿還是正麵迎擊呢?

  當然不是,這兩種繼續糾纏下去的選擇雖然會再次獲得勝利,但都無異於直接認輸,自己來此的目的可不是勝利或者失敗呢。


  夕月想了一會發現了鍾自命在言語細節間無意暴露了他一直想要隱瞞的真相,然後迅速地製定好了計劃,速度快到鍾自命完全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的地方。


  什麽時候才會感覺到絕望的痛苦?

  當然是在勝利的麵前摔倒時感覺到的絕望的痛苦才最為痛徹心扉。


  而現在已經握到了全部勝利卡牌的夕月不動聲色地踩了進去。


  就當陪人聊天好了,反正鍾自命也會讓自己贏的,自己還從未體驗過這樣被人照顧的感覺呢。


  時間很快就到了8點鍾,隨著8聲鍾聲的敲響,鍾自命一掃之前的萎靡,雙眼也變得明亮。


  “因為現在就要給下麵的人回答到底要不要關閉生產法陣了,能請您告訴我,我們之間的交易該如何進行嗎?”


  “啊,說到交易我突然有個問題”夕月不動聲色地拔出了準備已久的最後一把長劍“在這種還未開始檢查情況下,您是怎麽知道,我們必須要以協商手段來停止完好的生產法陣,而不是強行停止有人故意破壞之後變質了的法陣呢?”


  如果沒有直接的理由就強行停止了正常的生產活動,當然賠償必不可少,但是如果是法陣本身出了問題導致生產根本就無法正常繼續進行下去,那麽停止後加以維護也是應該的,完全不需要別的理由。開口後的夕月在黑暗中無法看清鍾自命的表情,不過想來他的表情應該是略顯疑惑的,就是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了。


  “您說什麽?”


  今天白天生產還在繼續,也就是至少白天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生產還正常,考慮到鍾家開始準備這次交易的時間要比實際提出委托還要早,也就是說鍾家這三人絕對已經發現了生產本身的不正常,而且這一點所有其他的人包括其他貴族們都還沒發現,那麽問題的原因出在哪呢?鍾家的特殊點在哪呢?


  夕月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慢慢地向鍾自命走過去,明明元素灰燼法陣還在發揮著作用,她那空靈的聲音卻依舊讓鍾自命產生了強烈的眩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的二叔,鍾守心伯爵大人,在昨天晚上的實驗中發現了冶煉好的金屬受到了混沌元素的侵蝕。所以,城主府對交易的回答是,所有生產法陣因為出現了混沌侵蝕屬性的變化,所以必須全部立即停止,接受檢修。”

  如果考慮到地獄大陸所有有關的傳聞,那麽混沌元素就是最有可能的,然後沒有被人發現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冶金行業的檢測自然不會去額外考慮金屬本身會不會帶上放射性。


  “什麽?”鍾自命強按著額頭想要控製住突如其來的眩暈,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黑暗中略帶金色的剪影。“我們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


  “如果不信,我們可以去檢查一下,看看我說的到底是如何。”


  兩人堅定的目光對視了片刻,然後鍾自命猶豫了,心髒處的痛苦爆發開來,在他眼神中一直閃耀著的光芒就這樣逐漸黯淡了下去,仿佛一根在風中燃燒殆盡的蠟燭,亦或者說落在蜘蛛網上掙紮到無力的蝴蝶,秋風中努力伸向天空卻無力地飄落的枯葉。他第一次在麵對別人時產生由內而外的絕望感,無力間就這樣閉上眼睛退縮了,整個人向後縮在沙發裏仿佛一團球。


  “對不起,是我的錯”失去了全部鋒芒的鍾自命頭也不抬,悶聲地強壓著語氣“您贏了。”


  黑暗中看不清鍾自命第一次顯得弱小的身影,卻能聽清他無聲的哭泣,夕月不由得暗歎了一口氣,果然無論才能怎麽樣,性格上他還隻是個孩子啊。無聲地她走到鍾自命的身邊,單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能夠感受到對方在衣服下微微地顫抖,此刻隻希望自己的體溫能夠給無助的他以些許溫暖吧。


  “鍾自命伯爵大人,未經您的允許碰觸您的身體還希望您不要介意,我雖然隻是一名女仆,但卻一直以城主大人的情人為目標而努力著,所以雖然觀察角度不同,但也不斷想要貼近城主大人的立場,隻是接下來也許會有些許冒犯還請您直接指出來就好。”


  “嗯。”


  “伯爵大人,您一直說您不在乎冒犯,但是在我看來這隻能說明您不在乎禮節,而不是不在乎冒犯,以我對您的觀察和了解,您在乎的隻有一件事,自己的才能,為了它連生死都無所謂的絕對的珍惜感,這種感覺已經可以稱其為信仰了吧。您一直堅信自己是不敗的,然而今天您卻完完全全地敗在了我的麵前,相信您也體驗到了一種全新的,應該說是對您而言前所未有的感覺,那種無力感,那種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辦法的拯救自己的,看不見前路的絕望感,相信很不好受吧。


  但是,您要知道,這種感覺您曾經數百次,數千次的給予別人,那些被鍾家也就是被您逼死的失去一切的農民家庭,那些拒絕了直接向您投降的但最終卻發現隻能自殺的貴族們,那些人所感受到的也和您現在是一樣的,這樣的無力感,所有一切所做一切都毫無意義,沒有任何希望,看不見前路,隻能用死亡來逃避現實的,絕對的絕望感,肯定很不好受吧。”


  “對不起,夕月小姐,我想稍微,去下廁所。”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鍾自命強撐著沙發站起來。


  “沒關係,我會在這裏等您回來的,無論到什麽時候,伯爵大人。”夕月拉起裙角鄭重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女仆禮。“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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