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無事煙
雪念慈疏理陳國的官場,秦疏雨施壓宗門世家,王惜鳳主持民生工程最後的收官工作,而張白圭也在原鎮北城守軍將領衛長空的協助下,重新整編陳國的軍隊。
半個月後,陳國的麵貌便煥然一新,又步入了一個新的正軌。
一個月後,這一切事情都接近了尾聲。
漢王冬落也在這一天召開了他來陳國後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朝會。
冬落身穿白底紅龍袍,頭戴青色平天冠,看著麵前的百官。麵容之間,不怒自威。
隨著一番梳理,朝堂之上頓時變的清楚了很多。六部官員大多都是任用原有官員,隻有一部分的實權大員才是從那一群最先投誠的官員中任命的,數百官員分站兩列,向冬落輪番匯報著四方成果。
一條條疏理下來,整個陳國已經近乎一統了。
召開這個朝會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穩軍心,臣心,連續一個月的動蕩下來,百官將士心中多少還是有點發悚的,生怕漢王的刀落在他們的頭上。
而冬落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吃一個定心丸,告訴他們,這件事到此為止了,各位可以把各位的腦袋安安心心的放在脖子上了。
當然在朝會的最後,冬落也發布了一條不是政令的政令,那就是讓各城的官員安排人手組織百姓們寫感謝信,不,萬民書。
漢王冬落的這一政令近乎是瞬間便通達陳國,一眾官員在得到命令之後,都紛紛快速去做了。
特別是一些原本太傅一係的人,現在為了表忠誠,更是盡心竭力。
樹倒猢猻散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牆倒眾人推。
陳國一百三十城,城主親自上陣,帶頭敲鑼打鼓,走街串巷,傳告所有百姓,要寫萬民萬,感謝範太傅了,每個人都要來,每個人都要寫。
百姓可以隨意落書感謝,有不識字者,可按手印。
長生營的人也紛紛出動,去那些之前太傅與漢王爭權之時,選擇封山不出的各大山門拜山。
這寫萬民書是陳國所有人的事,他們也不例外。
一百三十城,在捕塊與待衛的通力合作之下,一車一車的萬民書,不斷送到陳國的北境,一處人煙稀少的烽隧之中。
範增愕然的看著那一車車萬民書。
雪念慈輕笑道:“範太傅,這是鎮北城的萬民書,明天還有幾十車要來呢!這些都是百姓們對範太傅護衛陳國的感激,範太傅回了洛陽可一定要帶給人皇啊!”
範增打開一冊萬民書,看著上麵一句句歡送的話語,身軀微微發抖。
這上麵的每一句話,都是一隻手,在蠻橫的將他推出陳國,容不得他有半點拒絕,饒是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的範增,在這一刻內心也有些晃動。
雪念慈故作好心的提醒道:
“太傅,這百姓感激,寫萬民書,這可是一件可喜的事,說明了太傅你在這陳國還是很得民心的。我想現在已經喜不自禁了吧!你看連身體都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太傅欣賞這一篇篇溢美之詞了。”
雪念慈掉頭就走。
範增將之中那一冊萬民書扔在那堆“小山”上,默默的發著呆。
送萬民書,這一策還是他的手筆,沒想到這麽快就落到他的頭上來了。想想也有些可笑。
冬落此舉,與他數月前如出一轍,都是想要借百姓之力逼對方。
感謝範太傅護衛陳國之功?
感謝範太傅拯救黎庶之苦?
這些萬民書都在感謝他,字裏行間也都是溢美之詞,若是換一個人的話,的解可以以中看到陳國百姓的感謝。
可他是範增啊!與冬落早就撕破了臉皮了,這其中寫的又怎麽可能是感謝,分明就是一個個滾字。
讓他滾出陳國去。
而現在不是一個人叫他滾,而是陳國億萬子民一同在叫他滾。
範增苦澀的笑了笑,但不是在笑他現在的境地,而是在笑他來陳國一甲子,將這個原本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國家保全了下來,沒想到最後換來的卻是百姓一聲聲滾。
一個人叫他滾也就罷了!可這是所有人,都在叫他滾。
而且還是輪番來的,今天一車,明天還有幾十車。
範增微微閉目道:“將這些萬民書都收起來吧!”
範思遠應了一聲,便將這一在萬民書收在了芥子物中,“父親,我們真的要離開陳國了嗎?我們可不可以賴著不走?”
“不走還能如何?”穿著粗布麻衣的範增背負著雙手,沿著雜草叢生的山間小路往山頂的烽隧走去。
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路上也是會長草的。
範增道:“我們不走,萬民書之後還是萬民書,今天是鎮北城的,明天呢?陳國還有一百二十九城等著我們呢!我們現在不走,讓天下人怎麽看我們?讓大周朝堂上的人怎麽看我們?興許到時候大周朝堂也會沒有我們的立錐之。所以我們是不得不走。”
現在走了,帶上這些萬民書,還可以算是得到了陳國百姓的感謝,載益而歸。可若是賴著不走,那他的名聲也就臭了。那時候這一冊冊萬民書也就不是感謝,而是禍水了。
範思遠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們現在離開陳國,去了洛陽,可洛陽還容得下我們嗎?”
一個不在朝已經數十年的太傅,大周朝堂上的人也已經換了一茬一茬,有多少人還記得他這位三公,他這位可以做太子師的當朝太傅。還有多少人會買他的帳?
這些都是一個未知數。
去了洛陽,其實也相當於是從頭再來,
“容不下。”範增十分肯定的說道:“利益就那麽多,誰願意多一個人跟他們分?所以我們現在就真像是……”
範增停了下來。
範思遠知道他後麵那句話要接的是喪家之犬。
烽隧並不高,也不大,隻是用來查探敵情,傳遞消息,供來往的旅人歇歇腳而已!也不需要修很高很大。
範增點燃了一襲無事煙。
今日太平無事。
範增站在烽隧頂端往北望去,那一片他曾經打算去親自征服的土地,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其上的很多布置,看來也用不到了。
山河莽莽,氣象萬千。
範增伸了一個懶腰。
這一個月才是他近幾十年來最輕鬆的一個月。
不想不念。
……
……
鎮北城,張白圭與衛長空相對而座。
楊國莫名其妙的損失了十萬大軍,肯定是會抱複的,所以張自圭親自來這鎮北城布防。
如今鎮北城的城主已經不是王鐵木了,早就換人了。
張白圭與衛長空二人在巡視城樓,看看有什麽要加固的地方,修繕的地方,然後一一備案。
衛長空突然問道:“張將軍,你說這送萬民書能把太傅逼走嗎?”
張白圭淡淡的說道:“這次他是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了,他已經沒得選了。”
衛長空還是不大相信,他可不信範增會舍得放棄陳國這一切。
張白圭道:“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已經失去在陳國的一切了,若是他再呆下去,等名聲臭了,洛陽那邊反感了,他失去的可就是不止是在陳國的一切,而是一切了。他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麽選。”
“他現在離去,那叫載譽而歸!萬民感激,這是一番政績!回洛陽也有說話的資本。可,百姓相送了,他卻不走!那就叫不識好歹了。”
衛長空了然了,範增在陳國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是非走不可了,現在他隻是在頂著陳國百姓的壓力,接下來還有可能要頂著來自洛陽的壓力,那時就更是寸步難行了。
張白圭說道:“王爺現在頒布的這個時間可以說是很巧妙的,正好選在範增的羽翼被都被剪除時,這時候的範增就是一個孤家寡人。王爺之所以在這個時間段頒布,就是已經料到了現在這個情形。”
“若是在官場還沒有梳理清楚的時候頒布,隻要範太傅派係的官員,聯名上書,請求範太傅留下,那範太傅賴著不走也就順理成章了。可是現在嘛!他已經沒這個機會了。”
衛長空知道張白圭說這話的意思。最近一段時間他一直跟在張白圭的身後收編各城的軍隊。
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曆害。
看來這範增確實要離開陳國了。
這也不知道
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目前看來,應當是好事居多吧!
至少現在的漢王,沒有像以前的太傅一樣。
張白圭突然說道:“如今各城的軍隊也已經收編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戎將軍是想繼續當這鎮北城的守軍將領,保佑一城之好危。還是……?”
張白圭沒說還是要去幹什麽,剩下的留給衛長空想像。
衛長空笑道:“張將軍有什麽就直說。還是之後是什麽?下官都不介意的。”
張白圭道:“招兵買馬,組建軍隊。戎胥軒戎將軍你知道吧!我想你也像他一樣,組建一支屬於你自己的十萬人的軍隊,衛家軍。”
衛長空怔怔無語,沉思良久之後,終於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