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空白也是一種色彩
一步兩步,冬落拎著手中的紫霄劍,走向範劍,走向北方,沿途再沒有什麽可以阻擋,鞋子踩在紅色的雪上哢哢擦擦的響。
身處於高樓之上的範劍停下了把玩手中的白色短劍,而後隨手一拋,將其扔進了漫天風雪中,融進了漫天飛雪裏。
範劍眉頭微蹙,懸於腰際的長劍低鳴,而後自高樓上如一片雪花落下一般,輕輕的落在了冬落的麵前。
喧囂是別人的喧囂,安靜是他們的安靜。
輕微的風聲在飛雪與破牆中環繞,洋洋灑灑的大雪在高樓與矮巷上駐足,彼此看著彼此,沒有任何人選擇搶先動手。
雪有時下得快,有時下得慢,範劍施施然抽出了腰間的劍,淡然說道:“知道我這把劍叫什麽名字嗎?”
“總不能叫範吧!”冬落平靜的回答著。
範劍笑了笑,並沒有生氣,而是將手中的劍橫在身前,溫和的說道:“它叫停雪。如果你在這?陵渡停下來歇一下,不再繼續北上的話,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這也是我義父的意思。”
冬落嘴角微微翹起,略帶嘲諷的說道:“他在我父親一手建立的陳國過得還好嗎?”
雪一直在下,並沒有因為範劍抽出了停雪而停下,在他的身側有一柄小劍正穿行在飛雪中,軌跡莫測。
範劍泯了泯嘴,“義父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就不勞漢王掛念了。”
冬落咧嘴一笑,“他是過得很好,可是陳國過得很不好,他隻要一天不死,我就掛念他一天。”
停雪上有劍氣一道一道的逸散出來,逼停了範劍周遭的雪。
他出手了。
他始起左臂,隔著重重雪幕,遙遙指向街巷另一頭的冬落。
隨著他伸手一指,飛雪裏驟然響起一道淒厲的鳴嘯,那把一開始他便拋出的,始終隱藏在雪色中的短劍終於顯現出了蹤跡,自他的身側閃電般破空而去!
冬落雖然一直在與範劍說話,可他卻時刻注視著周遭的動靜,在範劍伸手一指,雪白短劍轟鳴剛起之時,他便已經做出了防備。
雪白的劍影破空而至,穿透一片片晶瑩透明如琉璃的雪花,與冬落與靈氣牽引的板磚大小的鎮山嶽撞了一個正著,鋒利高速的雪白短劍與笨拙厚實的鎮山嶽相撞,發出一聲令人神魂皆顫的脆響。
雙方一觸即分,來得快,去得也快,來於雪中,又回到了雪中,準備著下一次致命的攻擊。
冬落往前跨了一步,眉頭微皺道:“魂器?”
這是他見到的第二件魂器,第一件還是三年前與雪念慈一同回洛陽時,在芒山北道見到華青雲老人時,那個算是他修行一道上的啟蒙者手中的那把中間有條紅色血線的木劍。
而這把雪白短劍是第二件。
紫
府,神魂的居所,與魂器有關。可這不代表每一個紫府境的人都有魂器,要不然冬落迄今為止也不會才見過兩件了。
魂器,能承載修者的神魂,珍惜程度相較之先天靈寶而言也隻強不弱。
紫府境的人就算是有魂器也是藏著掖著,當做是底牌後手,等以後修為上去了,再拿出來用。誰要是敢拿著招搖過市,那就是沒有遭過江湖的毒打。
像範劍這樣有魂器且還敢正大光明的拿出來用的人,已經不多了。
因為這種人,大多都已經淹死在這江湖中了。
範劍也往前跨了一步,嘲諷道:“不敢相信是魂器?”
冬落沒有再理會範劍,而是提著紫霄穿過重重雪幕,飛快的往往範劍奔行而去。
範劍也是如此,一步落下,便是數丈的距離,而雪上並未留下半點痕跡。
一聲輕咄,一聲清鳴,天上的雪更盛了。
紫霄與停雪一觸即發,緊接著再三碰觸。
漫天大雪中,兩道身影宛如兩隻飛鴻一般,在這?陵渡一條不知名的街巷中廝殺了起來。
兩個人的劍招都宛如行雲流水,極具美感,再加上大雪的點綴,就更加有韻味。
在旁觀者的眼中,他們壓根就不是在廝殺,而是在舞劍。
可在他們自己眼中,那就是招招致命,稍有不慎,屍體就要被這大雪深深覆蓋了。
冬落的劍法與二黑一般,都學自顧簡之,顧簡之的劍法與他的名字一樣,隻有一個字,那就是簡。
若是將這套劍法修練到了極致,那就是極簡。
劍法是用來幹嘛的?
當然是用來殺人的。
也就是說當這套劍法修行到了極致,那麽殺人就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
空白也是一種色彩。
冬落手中的劍就宛如一片空白,沒有固定的招式,也沒有固定的架子,怎麽簡單怎麽來,怎麽輕鬆怎麽來,但每一劍都打在了範劊極其必要的關鍵節點上。
任由範劍將手中的劍舞出花來,冬落也隻有一劍。
在二人周遭的大雪之中,有一柄白色的短劍與一塊板磚在不斷的碰撞,雙方在戰鬥之餘,也要時刻提防著被人背後捅刀子,或者被人背後拍黑磚。
冬落的劍法看起來雖然要比範劍高,可事實上卻是冬落更狼狽。
以靈氣牽引的鎮山嶽終歸還是比不上以神魂引導的白色短劍那般輕鬆。
而且他還要分心去控製鎮山嶽,而範劍則不用。
範劍一邊出劍一邊說道:“若是在之前殺你,我還有些不忿,可現在看來嘛!貌似我賺大了。以至殺了你,可以借機一舉入先天。我得謝謝你那幾個兄弟,把趙仁心幾人攔住了,讓我一個人拿這好處。”
範劍手中的劍越發的順遂,甚至那柄白
色小劍幾次險些突破了鎮山嶽的防禦。
雪白小劍以極快的速度在範劍的身前劃了一個半圈之後停頓了刹那,而後以更快的速度向冬落飛去。
冬落也不甘示弱,在上芒山之時,他還不知道什麽叫舉重若輕,什麽叫舉輕若重,當然,在今天之前他也還不知道。
可是隨著戰鬥的白熱化,他對鎮山嶽的牽引越發得心應手,如臂使指,以至於他漸漸的領悟到了顧簡之與二黑三黑他們說的舉重若輕。
現在的他操縱著鎮山嶽就像是在牽引一片雪花一樣輕鬆。
修者間的鬥法比的不止是誰的道法高,武技強,還有心性、陰謀、算計……林林總總,隻要有一處處理失當,便是血濺人亡,身死道消的結局。
鎮山嶽穿過風雪繞過範劍來到他的身後,隱於雪花中。
劍影破空而至,冬落視若無睹,任由它越來越近,他隻顧著揮出他手中的劍。
隨著戰鬥進行到此,範劍並不以為白色小劍這一擊會奏效,在之前,雪花與火花都不知道飛舞了多少次,小劍與板磚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碰撞,可都被攔了下來。
可這次範劍料想中碰撞並沒有發生,白色小劍就這麽毫無阻攔的紮進了冬落的胸膛,鮮血四濺,入肉極深。
範劍明顯的愣了一下。
白色小劍鋒利無比,就連冬落那伐髓境巔峰的修為也擋不住,小劍在他的血肉之中旋轉著前進,試圖直接洞穿他的軀體。
可冬落連看也沒有看一眼紮進他胸膛的小劍,甚至於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手中的劍勢不停,在範劍愣神那一刹那,紫霄劍直接被他當成一把刀,當頭劈下。
範劍習慣性的伸劍來擋,可在那一瞬間,他身後的風雪之中有一片急速而來的雪花在急速的變大。
從戰鬥開始便沒有說過話的冬落突然開口了,“範劍,你還真是人如其名啊!犯賤。”
範劍微怒,瞬間失了方寸,在這一刹那,他的腦後便有一塊白色板磚朝著他的後腦勺砸來。
啪的一聲巨響,範劍雙眼一黑,踉蹌了一下,身體前撲,差點昏了過去。
他不是純粹武夫,又還在後天境中,肉身本就不強,在鎮山嶽一拍下,已經被拍得七葷八素了。
可冬落明顯沒有就這麽算了,鎮山嶽瞬間變大,將範劍壓倒在雪地裏,冬落一躍而起,左手一掌壓下,壓在鎮山嶽上,本就寒冷異常的?陵渡一瞬間變得更加寒冷。
雪花飛舞,大地瞬間冰封。
在鎮山嶽與極致之冰的雙重禁錮之下,範劍被死死的控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宛如瓜州渡那一條條扔在江邊賤買的死魚。
冬落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紫霄劍插進了撲倒在地的範劍的後腦勺中,現
在更像瓜州渡那一條條扔在江邊賤買的死魚了。
強者的世界裏,時間屍度是不一樣的,這看似繁複凶險漫長的過程,在真實的世界裏隻是極短的一瞬。
精疲力盡的冬落跌坐在地,一把將胸膛中的白色小劍拔出,翻手收了起來,畢競是一件魂器,也不知道在失樂園中種不種得出來。
冬落低頭看了一眼範劍的屍體,自嘲一笑,仿佛在說:“你想殺我,那你就要死。你在師門的庇護下修行多年,怕死。可我,不怕。”
冬落輕啐了一聲,然後抬頭看天。
以傷換傷,不虧。
以傷換命,大賺。
冬落低下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雪花,往四周看去。
雪念慈的麵前,林染在一座大陣中已經奄奄一息,而今還有無數道風刃正淩遲而來,死,隻是遲早的事。而且,還會死得很慘。
站於馬背上的張白圭右手持槍,槍尖朝天,在白色長槍上,趙仁心兄弟二人宛如兩顆糖葫蘆一般,被串成一串,已經死得不夠再死。
房屋大小的二黑巨大的爪子摁在一頭傳說中的黑色冥鳳的背上,將其死死摁在地上,徒自掙紮。
三黑兩隻粉嫩的爪子各抓著一隻傳說中的凰鳥,飛在空中,甩了起來。
臉色蒼白的王惜鳳一臉驚懼的看著三黑,眼中是難以置信的恐懼,整個靈魂都在瑟瑟發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