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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廣陵城內忽然風雲大作,伸出街道的旗招,尚未關上的門窗,在狂風中劈劈啪啪嘩啦啦的響。


  城東嶽廟,城西城隍廟,城南文廟,城北武廟,廣陵城一城四廟內所有的泥塑金身,不管平日裏靈不靈,在這一刻突然間金光大作,四道虛幻的身影自泥塑中走了出來。


  文廟裏的是一個儒雅老者,武廟裏的是一個金甲神將,城隍廟裏的是一個矮小老頭,嶽廟裏的是一個九竅石人。


  他們盡皆站在各自的祠廟之中,遙望著廣陵城南陽街,一言不發。


  冷冽的寒風吹過大地,廣陵城內浩如煙海的書籍在微風的輕拂下一頁頁快速的翻過,無數點白光自書蟲緩緩,像螢火蟲一樣朝著南陽街慢慢飛去。


  先是一點白,而後千萬點白,最後是天地大白。


  廣陵城多的是讀書之人,多的是藏書之家。


  一道道白色的洪流從廣陵城的四麵八方仿佛朝聖一般往著南陽街蜂湧而去。最後化做一片巨大的海,無聲飄落。


  當然這些變化隻發生在山神地祗的眼裏,對那些尋常人乃至尋常修者都沒有半點影響,該是怎樣就是怎樣,他們隻能看見他們看見的,別的他們想看也看不了。


  懸梁刺股的繼續挑燈夜讀,尋歡做樂的仍舊夜夜笙歌,無家可歸的還在浪浪街頭……


  廣陵城繁華與落寞並沒有受到半點影響,想死的人想活的人都在慢慢的走向死亡,無一例外。


  在星星都熄滅的夜空,無數粒白點就像是滿天的星光一樣,閃亮在漆黑的夜中,照耀著山河綿長,歲月悠悠。


  武廟手拄大劍的金甲神將看向文廟內的儒雅老者,出言詢問道:“不管管?”


  九竅石人與矮小老頭也看向儒雅老者,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很明顯,都在等他做決定。


  按理說,一城四廟,地位本來是沒有什麽高下之分的,可廣陵郡是一個文運大郡,在無形之中,各地文廟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要比其它廟要高上一些。¥@愛奇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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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能成為文運大郡廣陵郡掌一郡文運的神祗,手段、心性、地位都不會是一個死後的武夫能比的。


  儒雅老者抓過一把白點,又將其揮灑在空中,搖了搖頭道:“這天下的道理,規矩都是讀書人定的。讀書人在規矩中道理內行事,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


  金甲神將甕聲甕氣的說道:“那這一城的浩然氣就讓他這麽揮霍掉了?這可是廣陵郡多少讀書人無數年的積累,我們要不要出手攔一攔?不然姚家那邊……?”


  儒雅老者笑了笑,“孔曰成仁,孟曰取義。隻要這天下有一人心懷仁義,浩然氣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讀書人的事,就不是我們這些吃冷豬頭肉的人要擔心的事了。再說了,人家讀

  書人憑本事取的浩然氣,我們憑什麽不讓人取。”


  “你們隻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至於姚家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去處理。”


  儒雅老者收回目光,轉身走向泥塑金身,一沒而入。


  金甲神將與九竅石人、矮小老頭對視一眼,也各自回了各自的神像金身中。


  因為接下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要做,那就是穩固住廣陵城及其周邊的山水,不要受到南陽街大戰的波及。


  ……


  ……


  廣陵城城中心,姚家議事廳。


  姚家家主姚寶樹看著從姚家族地內大片大片流逝而去的浩然氣,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是姚家數代大儒才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一點家底,而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流逝。


  姚寶樹的拳頭捏得發白,可見他一直在忍耐內心的不悅,他望著同在議事廳的幾人,聲音有些發冷,“誰能告訴我供奉堂那幫蠢貨究竟幹了什麽?如今南陽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廣陵城的浩然氣都往那個方向去了?”


  底下一人連忙起身行禮道:“稟家主,已經派離南陽街最近的人前去查看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最新消息傳來。”


  姚寶樹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怒吼道:“讓現在所有在家族中的大儒全力出手,一定要截住浩然氣,不能再流失了。再讓供奉堂那群隻知道惹事生非的家夥去將此事解決了,不然通通驅逐出廣陵郡。”


  其它幾人唯唯諾諾的點了點頭。


  姚寶樹擺了擺手,將其它人揮退。


  姚寶樹念了一段佛門靜心咒,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若非此次浩然氣幹係重大,關係到姚家接下來千年的族運,他也不至於如此失了方寸。


  他自然能猜到此次浩然氣的流失必定與之前那一聲巨響與耀眼的白光有關,他也知道那是姚家供奉堂惹出來的事,可在他看來,幾個小輩,殺了也就殺了,隻要供奉堂別惹出什麽無法收場的大事來,姚家都可以為他們擔著。


  可是現在看來,事態似乎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貌似那兩個少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儼然是兩條過江龍。


  姚寶樹看著自他身側不停的流逝的浩然氣,內心有些憋屈的盤坐了下來,他現在很想一步跨到南陽街,將那兩條過江龍與那一群姚家供奉全都一巴掌拍死。


  他有這個實力,可是他實在脫不開身,因為他是姚家家主,與姚家族運牽連最大的那一個人,他必須要留在族地內鎮壓一地族運。


  ……


  ……


  南陽街,失聲了。


  姚家二十四供奉的內心之中已經徹底絕望了,在六級靈陣麵前,他們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六級靈陣就像是一個獨立於大天地外的小秘境,而立身於陣內的布陣


  之人雪念慈便是這個小秘境內的天。


  雪念慈提起金色的毛筆,顫顫巍巍的於虛空之中劃下了一撇,天地之間忽然風雲大作,一片大白。


  在雪念慈的目光中,自廣陵城四麵八方有無數道白色的洪流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而後砸落在金色光罩的四周,形成一枚枚白玉竹簡。


  白玉竹簡像一道道高牆一樣將金色光罩籠罩。


  隨著雪念慈手中的筆不停的起落,白玉竹簡上有一個殺字也慢慢的突顯了出來。


  殺!

  金色光罩內忽然間殺氣縱橫,大陣內的王克儉等人仿佛在麵對蒼天一般,心中生出一股股死誌。


  蒼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殺字成形的一瞬間,穿過金色光罩的風突然變得柔和了起來,白玉竹簡上有一點點浩然氣脫離而成,散入微風中。


  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微風拂過,天殺大陣內許多修為低下之人,率先失去了聲息,形削骨立,然後在風中,灰飛煙滅。


  姚閑有些絕望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在那一陣微風之下,他的雙腳已經消失,就像是被憑空抹去了一般,而他沒有雙腳,卻依舊還能站立。


  他的胸腹四肢也在毫無痛覺中被抹去,接下來是頭顱,而後是意識,最後是黑暗。


  外麵的天地是一片大自,而他的世界卻是一片漆黑。


  庇護著王克儉的白玉小鼎在和旭如春風般的微風吹拂下,光芒在逐漸的暗去。


  可以預見,要不了多久,白玉小鼎的靈性也會被全部抹去,到時候也將會是他的死期。


  放眼望去,天殺大陣內隻餘下十幾人了,而且都是一些底牌深厚的上等供奉,至於其它人就好像從來沒來過一樣,就已經徹底消失。


  天要殺人,不見血。


  王克儉苦笑一聲,跪倒在雪念慈麵前,低聲下氣的說道:“我願以神魂大道起誓,今生今世願為前輩奴仆,永不背叛。隻求前輩饒我狗命,我可以為前輩練丹練藥,鞍前馬後。”


  在死亡麵前,尊嚴在這一刻顯得一文不值。


  山澤野修,命不值錢,也很值錢。


  不值錢的是別人的命,值錢的是自己的命。


  見王克儉如此,天殺大陣內還活著的八人,也跪了下來,不停的哀求著。


  雪念慈看了眼冬落,冬落搖了搖頭,看著王克儉冷聲道:“忘了我之前說過你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了?”


  雪念慈輕哦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婦人之仁呢!”


  冬落說道:“我也怕你會有婦人之仁。”


  雪念慈笑了笑,沒說話。


  他有仁,但卻沒有婦人之仁。


  對於一群剛才差點殺了他們的人來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早點死。


  王克儉站起身來,什

  麽話也沒說,多說無益,浪費唇舌,直接將體內所剩不多的元氣全都貫輸至白玉小鼎中,竭盡全力抵擋著天殺大陣的侵蝕。


  在這廣陵城中,隻要他還沒有徹底死去,那他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因為這廣陵城是姚家的廣陵城,而他是姚家供奉堂的上等供奉。


  時間在緩緩流逝,正在抵擋天殺大陣的王克儉突然感覺到那股侵蝕之力好像變弱了。連忙開口衝四周還活著的人說道:“這大陣威力變弱了,大家再堅持一會兒,供奉堂應該很快就會來人救我們了。”


  雪念慈頭顱微抬,瞥了一眼城中心,輕聲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姚家還不出麵?既然你姚家能截得住這一城的浩然氣,那你截得住這一郡的嗎?”


  雪念慈再次淩虛寫了一個殺字。


  廣陵郡忽然間地動山搖,廣陵城一城四廟的神祗突然間再次現身。


  原本十分從容的儒雅老者神色大變,大聲說道:“快,嶽神君,郭城隍,著手下山水神祗立即穩固住各地山山水水。周武神,若姚家沒人出麵,你便直接打碎他的大陣,但別傷著他們。他這是要斷一郡文運,我去一趟姚家祖地,很快回來。”


  儒雅老者身影瞬間消失,再出現之時已在千裏之外的某一片巨大的山林之中。


  而姚家家主姚寶樹騰的一聲自地上坐起,有些憋屈的大吼道:“快,所有大儒全都停手,放那些浩然氣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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