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人生是一場戴著枷鎖起舞的過程
“所謂的命為螻蟻,就是有些人的命生下來就是注定的。不能改,隻能認,不認也得認,不服也得服。”
葉白裳的手指輕輕的抵上了冬落的眉心“螻蟻之命,負重前行,你背負的太多了,今日我便為你卸下所有的重擔。你千萬不要反抗,這樣也會死得痛快一些。”
嘴角直冒血泡的冬落咧嘴一笑,“天道都沒能殺死我,你憑什麽說殺死我。”
“憑我現在修為比你高,拳頭比你硬。”
葉白裳抵在冬落眉心上的手指輕輕用力,冬落便感覺他不能動了,口不能言,眼不能視,耳不能聞。
就連思維也停滯了下來。
但這份停滯隻停了一瞬間而已,冬落便重新恢複了清明。
葉白裳瞪了眼晴,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怎麽可能,我競然搜不到你的神魂,你的神魂之中究竟藏著什麽?怎麽那麽多道禁製,九色迷霧之是後的是什麽?冰山,火海,道經,佛法……為什麽還有我陰陽家五大心咒的影子?”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這絕不可能。這些東西決不是你的神魂可以承載的。”
之前還一臉從容的葉白裳再也無法保持鎮定,手指繼續點在冬落的眉心,心中默念搜魂法訣,開始搜魂。
可任由他怎麽搜,他的神念都仿佛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見絲毫動靜,就這麽平白無故的消失在了冬落的識海中,準確點來說,或者是消失在了他的軀殼內。
若非是眼前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已經很慘烈了,可又確實是還在活著,他都有些懷疑是是不是他的神念……迷路了。
葉白裳右手食指依舊點在冬落的眉心,左手不停掐訣,整個人似乎都有些魔怔了,“不可能,我推衍了無數遍,看到了無數個可能,不該是這樣的結果的?不會是這樣的結果的。”
他的心湖之上泛起了漣漪,葉家大供奉的聲音隨之響起,“白裳,天機算不盡,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大供奉,來不及了,大道之行,步步爭先,我不為陰陽家爭,還有誰會為陰陽家爭?”
葉家大供奉輕歎了一聲,不再說話。
不是不想勸,而是不能勸,也許隻有命為螻蟻之人才會口口聲聲的說別人命為螻蟻吧!雖然都是螻蟻之命,可有的螻蟻命就是要比其它的螻蟻命好些。
這種事,找誰說理去的?
天幕之上,葉家大供奉盤膝而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一手向下平壓,虛空中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塊鏡麵一樣,將顧簡之與齊天二人雙雙隔在了天上。
顧簡之與齊天的戰鬥因為葉家大供奉的參與,被迫終止。
顧簡之懸於虛空之上,閉目而立,青筋畢露的右手死死的握住劍柄。
葉家大供奉有些讚賞的盯著顧簡之道:“顧簡之,有我在,你今天別想撥出劍。”
顧簡之的眉頭微微顫抖,額頭之上汗水直冒,似乎在極力的忍受什麽痛苦一般,但懸在他腰間的劍都在一寸一寸的出鞘。
葉家大供奉輕歎了一口氣道:“天威浩蕩,你這又是何必呢!你的劍若是再出鞘一寸,你這辛辛苦苦溫養了多年的劍意就要功虧一饋,一泄千裏了。再說了,你認為你這一劍對上我就真的能達到你預期的效果嗎?你認為這方天地就真的容得下你這個外來人的一劍嗎?”
顧簡之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隻負責出劍就是,至於這方天下容不容的下那就是這方天下的事了,與我何幹?”
“難道當今天下的劍修行事都是如你這般橫行無忌,不講規矩的嗎?”
……
冬落看起來很慘,其實真的也很慘。
鮮血一滴一滴的自他的腳尖低落,打在泥土之上,沒入泥土之下,不一會兒便將他腳下的泥土染得一片血紅。
隨著極致之冰被鎮壓,他體內的鮮血與正常人已經一般無二了。當然若說差別,在細微之處上還是有一些的,那就是生氣比別人多些。
葉白裳已經收回了手,搜不到就是搜不到,再搜下去已經沒有半點意義,純粹的浪費時間而已。
伏龍山與伏虎山之上靜悄悄的一片,沒有人說話。
從早上到正午,熱鬧看到現在,他們的內心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們要看的是你來我住,殺得難解難分的大戰,不是什麽一麵倒的屠殺。可是他們看到的從始至終都是一麵倒的屠殺。
先是屍蛟以四象鎖靈陣鎖住了**級勢力部分的年輕一輩,再是屍蛟以雷劫囚住了七大級勢力的話事人。接下來又是洛樂以滔滔洛水困住鄭南風等人。最後又是冬落被鄭觀濤、葉白裳二人一麵倒的屠殺,連一絲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沒有什麽令人眼前一亮的戰鬥,也沒有什麽讓人看了眼花繚亂的武技,平平常常之中又透露著不可言說的詭異。
葉白裳鬆開了冬落,沒了葉白裳心神牽引的五色巨手瞬間潰散於虛空之中。
冬落跌倒在地,砸得塵土四起。
葉白裳蹲下身來,任由那雪白的長裳與沾染了冬落血跡的泥土廝混在一起。
原本連冬落打他一拳都嫌冬落會弄髒他衣服的葉白裳一屁股做在了冬落的身邊。
任由冬落的血跡像一條小溪流淌過原野一般流過他的長裳。
葉白裳沒有看冬落,也沒有看龍虎場,也沒有看那個正在為他護法的他為數不多的好友鄭觀濤。
他看起了高高的山,長長的河。
還有高高的山上,長長的河裏小小的人兒。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戴著枷鎖起舞的過程,隻要你還活著,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枷鎖加在你的身上,沒有人能避免。而你能做的,要麽是打碎枷鎖,要麽就是被枷鎖打碎。”
葉白裳收回了看向遠處的目光,低頭整理了一下他的袖角,“相信對這句話,你的感觸應該與我一樣的深,因為你身上的枷鎖比起我的來,要重得太多太多了,我背負的隻是一家之興衰,而你背負的卻是整個……”
葉白裳搖了搖頭,“算了,不說了。推衍這種事,本來就是十賭九輸的事,還是來說說當下的事吧!至於未來會是怎樣的,我懶得算了,走著就著就來了,是好是壞,我都接受。”
葉白裳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忽然沉默了下來,不在言語。
而自冬落身上仿佛有一道道看不見,摸不著的絲線沿著他血液流過的痕跡,流入葉白裳的體內。
仰躺在地的冬落雙眼之中依舊光彩照人,冬落的嘴角鮮血直冒,但他還勉強可以說出話來,“你見過會飛的螻蟻嗎?”
“見過。”葉白裳神色有些木訥的說道:“但它們最終都掉了下來,沒有誰直正的觸碰過天空。因為它們沒有資格,能短暫的飛行就已經是上天給它們莫大的恩賜了。”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
葉白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是他真是這樣想的,他今天也就不會坐在這了。
命為螻蟻之人,怎就不能心比天高了。
飛,無論如何都是要去飛的,至於能飛多高,飛多遠,那就看天有多高,地有多遠了。
生而為人,與其卸下枷鎖安於天命,不如戴上枷鎖翩然起舞。
葉白裳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冬落身上的火紅甲,“你身上這幅鎧甲的品相還真不錯,看起來應該有些年頭了,在我的一爪之下,競然還完好無損,真不錯。不過你放心,你死之後,它就是我的了。”
原來臉色從容,對生死已經看得沒那麽重的冬落沒來由的慌了起來。
原來已經氣息奄奄的冬落忽然劇烈的掙紮了起來,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這件東西,死也不能讓人染指。
這是陳霸先留給他的,這是陳霸先用命換來的東西。
別人沒資格碰。
冬落顫顫巍巍伸出滿是鮮血的左手想將這具鎧甲扯下,扔就雷暴之中,留給屍蛟,可是這具在龍泉之上由一麵銅鏡流淌而成的鎧甲,仿佛生根了一般,紋絲不動。
冬落內心滿是愧疚,最後又有些委屈。
離冬落極近的葉白裳自然能看見他的掙紮,他的愧疚,還有委屈。
可這也正遂了他的意。
葉白裳麵對著冬落盤膝而坐,像是有一股力自上而下的托著冬落一般,將他平托而起。
“水火者,陰陽之征兆也。按理說,水火兩者不容,可不知為何,我從你的身上已經看到了陰陽交融的征兆,可惜了,你不姓葉,不然我定要傾整個葉家的資源好好培養你,把你推上陰陽家大長老的寶座。讓你帶著整個陰陽家重回巔峰。可惜了啊!”
葉白裳猛的吸了一口氣,肉眼可見的,自冬落的身上忽然有無數的流光湧如葉白裳的口鼻之間,被他一口吐下。
“還真是美味啊!”
葉白裳不自覺的加快了吞吸的速度。
好東西,隻要吃進了自己肚子裏的才算好東西,才是自己的。
……
屍蛟的天蛟已經快要結束,本來快要放晴的天空,忽然之間血雲密布,一層一層,重重疊疊。像是有什麽不可知的存在忽然發怒了一般。
虛空之中,忽然有一朵朵火紅色的蓮花綻放,像一團團火焰一般無聲無息的焚燒著向著冬落撲來。
四周本來沒有多大興致的圍觀之人忽然間驚叫了起來。
“火,是紅蓮業火。”
“退,快退。千萬不要沾染到紅蓮業火。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四周圍觀之人一退再退。
離葉白裳二人極近的鄭觀濤也驚疑不定的退出去極遠極遠。
葉白裳打開右手,一朵天下修者懼之如虎的紅蓮業火乖巧的在他的掌心燃燒著。
“是紅蓮業火,真的是紅蓮業火。”
葉白裳有些情難自禁的說道:“小子,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你還有什麽遺言要說嗎?我會盡量滿足你,雖然我喜歡因果,但我隻想要你背負的因果,不想與你結下因果。”
葉白裳有些開心的收集著虛空中不斷的浮現的紅蓮業火,他掌心中的火焰也越來越大。
他的眼晴,也隨之變紅了。
葉白裳再次說道:“如果沒什麽遺言的話,你就可以死了。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冬落放下雙手,努力的睜大眼晴,看向西方,看向那座太陽下落之城,洛陽。
“你想過在大周國境內誅殺大周九君之一的漢王會是什麽後果嗎?”
葉白裳似乎沒有聽清冬落說了些什麽,不由的嗤笑道:“你說啥?你是大周九君之一漢王?大周國有漢王嗎?臨終遺言,不應該是說我仗著修為高,拳頭硬欺負人嗎?”
“我是大周漢王陳霸先之子冬落,在這大周國內,我看誰敢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