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安天命而受之
“冬少爺,還愣著幹啥呢!趕緊起來跟老奴走啊!要是去晚了,夫人什麽脾氣你可是知道的,張少爺可沒少挨他訓啊!”
在鄭觀濤的小天地中被天地威壓壓得根本無法動彈的冬落緩緩的睜開了眼晴。
看著眼前那一張熟悉的老臉,冬落忍不住驚喜的叫道:“顧老管家,你咋來了?”
被他稱做顧老管家的老人手持著一把青銅長劍,劍鞘死死的抵在葉白裳那彎曲成爪的掌心,使得葉白裳無法再前進分毫。
顧老管家回頭衝著還躺在地上的冬落咧嘴一笑,笑得很淳樸很燦爛,“不知道為啥,前些日子還憂心忡忡,連門都不想出的夫人今早突然高興的說你快回來了,夫人說要親手下廚做幾個拿手好菜,為你慶生,沒時間來接少爺你,就讓老奴來了,老奴臨走之前,夫人還千叮嚀萬囑咐要老奴一定要將你安全接回家,不然就要將老奴那點可憐的薪俸全扣嘍,你想想沒了薪俸,老奴買不起酒喝,不得來蹭你的酒水喝啊!少了還好,若是長此以往這也不是一回事嘛!這要是讓夫人看到了,還不得說你敗家啊!”
冬落在顧老管家的話音響起那一刻,便感覺落在他身上的壓力已經消散一空,不複存在。
冬落一咕嚕的爬了起來,一手搭在顧老管家的肩上,使勁的拍著胸脯說道:“老管家,你這說的啥話啊!咱倆誰跟誰啊!那個是喝過同一個壺裏的酒的忘年交,我的酒水不就是你的嗎?說什麽蹭不蹭的,多見外啊!”
冬落自然將眼前的情形看得分明,顧老管家的出現,似乎讓鄭觀濤二人有些忌憚,一時間也不再出手。
顧老管家任由冬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反正之前一起喝酒吃肉的時候,肩上不知道已經被他偷偷摸摸的擦過幾次手了。
這次還算好的了,手上沒有油。
顧老管家青銅劍鞘輕輕一振,將葉白裳震退數步。
顧老管家衝著冬落說道:“咱老哥倆有什麽話,酒桌上說。等我先把這兩坨不知道是啥玩意兒的東西趕走再說。”
冬落聞言,立即後退數步,給顧老管家騰出足夠寬的位置,他真的沒有想到,以往那個連走路他都擔心會被風吹倒的老者,競然會是一個大修者。
若是一個可以不得主人允許便可隨意進入諸如佛家的掌中佛國,道家的袖裏乾坤這種人身小天地之人,還不算是一個大修者的話,那也就太沒有天理了。
葉白裳緩緩收回有些顫抖的雙手,暗自握拳藏於衣袖之中。
葉白裳有些臉色難看的說道:“你是何人?”
顧老管家並沒有回答他那個看起來十分幼稚的問題,一看就是沒啥江湖閱曆的時小白,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什麽高潔的鵷雛,一個就是
一個雛兒,那有行走江湖,打都沒打就先自報家門的,特別是像他這樣的江湖名宿,自報家門與自露底牌有什麽區別。
顧老管家忽然覺得自己的臉皮好像有些不自在,又長厚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從那兒學來的陋習。
顧老管家雙手負手,頭顱微仰,輕咳一聲,很有高人做派的說道:“我是何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搜我家冬少爺的魂,還要取他的因果?”
葉白裳眼神微眯,“天賦因果,命為螻蟻,難承其重,不知何外,我取了又如何?螻蟻之身就當安天命而受之,趴著就好了。”
命為螻蟻,難承其重?
安天命而受之?
顧老管家心中沒來由的有一股火氣,被他重新懸於腰際的青銅長劍冷冷而鳴,似乎急不可耐的想要出世飲血一般。
顧老管家的聲音有些冷,“陰陽家,好大的陰陽家,身穿白衣,想必你應該是陰陽家陽字一脈吧!陽脈祖師葉白衣就是這麽教你們的嗎?葉白衣教你們取人因果了嗎?”
“葉白衣。”葉白裳的眼神有些暗淡,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由的有些顫抖,“葉白衣說陽者,衛外而為固也。我問你陰陽家陰字一脈被墨家鎮壓之時他在哪裏?陽字一脈遭受諸子百家打壓排擠之時他又在哪裏?”
“衛外而為固也?”葉白裳眼裏的暗淡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堅定,“他葉白衣可曾替陰陽家衛過外敵?可曾穩固過陰陽家內部,既然都不曾,那我陰陽家為何還要信他葉白衣,為何還要敬他葉白衣,他又憑什麽教我如何行事。”
“葉白衣是陰陽家的葉白衣,而不是陰陽家是葉白衣的陰陽家。”
有些光輝燦爛的名字看似已經被曆史蒙上了煙塵,可若是在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有人在不經意間將他重新提起的話,也會抖落一地的灰塵。
葉家本就擅長將自身的情緒調整在一個相對平和的範圍,葉白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葉白的情緒又逐漸的恢複穩定,“那麽重的因果他背不了的,螻蟻之命就好好當一個螻蟻,學會在庇護下安身立命。把不該屬於他的東西交出來,讓真正需要他的人拿去,製天命而用之,也好為他們這些螻蟻搭建一座更大的庇護所,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所以,還是把他的因果交出來吧!”
葉白裳的聲音平淡,其中並未夾雜著絲毫的情感,除了在提到葉白衣之時有些許的異樣之外,其餘的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顧老管家有些感慨的說道:“從古隻見子孫窩囊怨子孫的,從來沒見過子孫後代因為自己的本事不濟,守不住家業,而去怨懟祖宗給的庇護太少的。”
顧老管家似乎有些意興闌珊,拍了拍腰間
的劍道:“飯點快到了,我也不想擱這浪費時間了,不管你是安天命而受之,還是製天命而用之,我就在這,我的劍也在這,你若是非要取他的因果也成,我也不攔你,不過前提是你得問過我手中的老夥計同不同意,它要攔你,我還是得攔你。”
顧老管家輕輕的旋了一圈手中劍,“當然,我還是得勸你一句,他身上的因果太重,你背不動,別說是你,就算是葉白衣親自來,也不見得動。貪心不足蛇吞象之人,往往沒有什麽好下場。”
葉白裳雙手交疊於腹部,輕笑道:“問劍?那我葉白裳今日就像你問劍,看看是你的劍氣長,還是我的因果重了。”
之前一直不曾說話的鄭觀濤忽然說話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閣下應該是二十年前赫赫有名的中州劍仙顧簡之吧!隻是沒有想到堂堂劍仙的脊梁骨競然這麽軟,怎麽說折就折,給人當起看家護院的看家犬來了呢!”
顧老管家停下了出劍,哈哈大笑道:“果然身為一個江湖名宿,不想自報家名,也要時刻擔心被人認出來啊!”
顧老管家是乎很不在意鄭觀濤的後半句話,直接當做沒聽到,或者是聽到了也不放在心上。
屁這種東西嘛!想放了連自己都攔不住,更遑論別人了。
鄭觀濤很隨意的笑了笑,神色有些據傲的說道:“家兄公輸驚瀾,暫為西牛賀州上等家族公輸家家主,不知顧大家犬,呸,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心裏說出來了。”
鄭觀濤繼續說道:“不知顧大劍仙可否退一步,讓個路,畢競西牛賀州離中州也不遠,幾步的路程而已。”
顧簡之往前跨了一步,聲音有些清冷的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鄭觀濤麵不改色的說道:“威脅談不上,鄭某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既然你是劍仙,你就應該知道你如今身處何處,在我的小天地中……”
鄭觀濤哈哈大笑道:“劍仙算個錘子啊!”
“哦!原來你的底牌就是你這人身小天地啊!看起來好曆害的樣子耶!”顧簡之再次往跨了一步,“既然你知道我是劍仙,既然我敢進入你的人身小天地……”
一聲清鳴之後,顧簡之青銅長劍微微出鞘,一道白光閃過,劍氣衝霄。
顧簡之將出鞘寸餘的青銅長劍收回劍鞘中,聲音平淡的說道:“那你這小天地算個錘子啊!”
顧簡之話音剛落,冬落便感覺眼前一花,眼前白茫茫的世界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伏龍山,伏虎山,龍虎場,還有此起彼落的嘲雜聲。
冬落猛然自躺椅上坐起。
“快看,那個小光頭那兒怎麽多了三個人?”
“那個人不是鄭家家主鄭觀濤嗎?他旁邊那個不是葉家家主葉
白裳嗎?他們之前不是被屍蛟困在天劫中了嗎?怎麽突然間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脫困了?想殺小光頭?”
“在他們對麵那人是誰?難不成是那個小光頭的護道者?”
“有可能。”
……
顧簡之神色從容的看著鄭觀濤,“不堪一擊。”
鄭觀濤的臉色有些蒼白,一部分是氣的,大部分還是因為人身小天地被破,遭受到的反噬。
鄭觀濤雙腿微微擅抖,好似快要站不穩一般,“顧簡之,今日你攔得住我,希望來日你中州顧家可以攔得住我公輸家的機關甲丸。”
顧簡之雙手抱劍環胸,滿不在乎的說道:“我顧家家小門小是攔不住你公輸家的機關甲丸,那張家呢!獨孤家呢!他們倆攔不攔得住?”
鄭觀濤與葉映水對視了一眼,眉頭盡皆跳了跳。無他,就因為三個字。
張,獨孤。
這三個字仿佛三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鄭觀濤看了眼冬落試探性的問道:“他是張家與獨孤家……?”
顧簡之本不想與鄭觀濤二人多說什麽的,可是有些時候,並非是修為高行事便可豪無顧忌了,而是恰恰相反,修為越高,行事為人越要慎言慎行。特別是如顧簡之這樣身後還有一個家族的人,行事更要小心翼翼。
顧簡之點了點頭大聲說道:“不錯,他正是大周皇朝當今兵部侍郎張圖靈義子,你們還想動手嗎?”
鄭觀濤與葉白裳怔怔無語,別人隻知道張圖靈就是張圖靈,可他們卻清楚張圖靈三個字代表了什麽。
代表了一個世家。
“兵部侍郎,好大的一個官啊!兵部侍郎義子,好大的官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