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了卻一段情

  早晨醒來時，耳畔全是鞭炮聲。


  過年這段時間，仙女屯的仙女廟也熱鬧了起來，絡繹不絕的人開始爬山，挎著籃子，籃子里是一些香紙火燭之類的，還有一些貢品，大多是水果和餅乾。


  趁著過年的這段假期，王大明一家子帶著貢品，全都上了仙女山。


  王大明把貢品放在供桌上，一個轉身，見到石柱後面站在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笑著走過去，說道：「絕情師傅。」


  「我已經不是尼姑了。」以前的絕情師傅笑道。


  「我只知你法號，卻不曾知曉你的名字。」王大明說道。


  「我叫喬慧欣。」


  說起來也有一年沒見面了，當初留下的那個箱子，王大明只取走了一串佛珠，其他都原封不動的放回去，連帶著喬慧欣對他的感情，也放在裡面。


  喬慧欣俏臉微紅，說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大明？」仙女廟的大門口傳來壟溪的叫聲。


  喬慧欣轉過頭去看，心頭掠過一絲失落，她本想著過年時來仙女廟走走，也許能碰上故人，也是圓了內心深處的那份妄想。


  許久未見王大明，心頭的思念越加厚重，好似有千言萬語都說不盡似的，可見了面，那所有的話語和情緒卻只化為了簡簡單單的問候。


  「你跟壟溪結婚了嗎？」喬慧欣內心緊張的問了句。


  「快了，今年就要辦喜事了，我還沒有你的電話呢，我們辦喜事的時候就請你過來。」王大明說道。


  喬慧欣整顆心都好似落入了深淵，沒有一絲迴響。


  「我留給你的那些東西都看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裡不禁迷濛水汽，不知為何，內心的激動無法止住，好像所有的情感在這一刻都要化作淚泉噴湧出來。


  喬慧欣想告訴眼前這人，這一年裡，她本以為煙消雲散的情感，在見到對方的第一眼，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防備全都如同潰堤的大壩，無法抵擋的湧入了心田裡。


  「看了，謝謝你，我留了這串佛珠。」王大明舉起手，手腕上是一串散發著墨香的佛珠，珠玉滾圓而晶瑩，在陽光下泛著白芒。


  謝謝？喬慧欣愣了一下，她在腦海里想過很多次相遇，想過很多次他們聊起這件事兒的話語，堅定而殘忍的拒絕或者欣喜若狂的答應，她無數次的幻想過。


  卻不曾想，留下來的只有一句話，謝謝。


  謝謝你對我的感情，謝謝你對我的關注，可是我已經有要結婚的對象了。


  是這樣解讀的嗎？喬慧欣眼裡透著難言的心酸，朝著王大明露出一個哀傷的笑容。


  「我回廟裡看看朋友。」


  「好的。」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會有的。」


  簡單的對話過後，王大明毅然的跑向了站在門口，在爐子里燒著香紙的壟溪，陽光落在他厚實的背部。


  奪目而令人眷戀。


  喬慧欣深深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仙女廟外，壟溪燒完了香紙，嗔怪的瞪了王大明一眼：「到了這時候還不老實。」


  王大明說道：「哪有的事兒，我跟她說聲謝謝。」


  「幹嘛說謝謝呀。」


  「在仙女廟承蒙她的照顧呀。」


  「我才不信。」


  醋勁兒大發的壟溪撅著嘴，一副要你好看的模樣，白皙的臉頰上透著一絲嫣紅，顯得這般俏麗絕倫。


  周圍的男女總是朝他們兩人投來羨慕的視線。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王秀卿說了句，爬山累了，她坐在椅子上，旁邊是她哥王厚光。


  「他們這一路走來，磕磕絆絆的，終於能走到一塊兒了。」王厚光倍感惆悵的嘆了口氣。


  「二哥也要過來。」王秀卿瞅了一眼王厚光，小心翼翼為說了句。


  王厚光沒啥過激的反應，只是點了點頭，看著遠處的幽深翠綠的山林，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秀卿見大哥不說話，心裡有點發毛了，連忙催促了句：「你倒是說話呀。」


  「說什麼呀？」王厚光好奇的說了句。


  「你以前不都是對二哥很…」王秀卿說到一般卡殼了，就怕挑起過去的事兒，搞得雙方的心情都要變糟糕了。


  「很生氣，很排斥，很憤怒。」王厚光自個先說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過，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豁達和明悟。


  「其實以前小存還小，不懂事兒，年輕氣盛。其實我也有錯，做大哥的，就應該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可是沒有好好管教他。」王厚光自責道。


  「大哥，你變了。」王秀卿深深的看了王厚光一眼。


  「是變好還是變壞呀？」王厚光笑著說。


  「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至少想開了很多。」王秀卿說道。


  「大哥。」低沉而沙啞的叫喚聲從背後響起。


  王厚光和王秀卿兩兄妹連忙轉過頭去，只見一身西裝，梳著平頭的王厚存站在了仙女廟的露天大堂下，陽光籠罩著王厚存，把他眼角的那抹淚花照得閃閃發光。


  「謝謝你。」王厚存哽咽的說了句。


  王厚光站起來，凝視著自己的弟弟，他大跨步的走過去。


  王秀卿心裡還是有點怕，以前見面都是立馬打起來的，拉都拉不住。


  可當她擔憂的想說句話時，下一刻就見到王厚光跟王厚存兩兄弟緊緊的抱在一起，眼裡流淌著淚水。


  「回來就好。」王厚光有些激動的說道。


  「是我對不起大家。」王厚存說道。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親人都在就好了。」王厚光笑著流淚。


  「是…是。」王厚存哽咽的應著。


  「咱們回家吧。」


  「好。」


  這一句話，王厚存已經等了好多年，就好像在做夢一樣，他終於被這個家庭所承認，重新成為了一份子。


  王大明見到了自個的二叔王厚存，也連忙走過來，高興的問候道：「二叔，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才多久沒見，你小子又變胖了呀，該娶媳婦了，有對象了嗎？」王厚存說道。


  「有了。」王大明笑道，他看到了二叔的鬢角也有了許多白髮。


  記得上一次相見，已經過去一年了。


  忙於工作，對親人的關注便減少了很多。


  「二叔好。」清脆好聽的聲音響起，壟溪臉頰微紅，嬉笑的看著王厚存。


  王厚存一拉王大明，小聲的說了句：「行啊，你倆終於修成正果了。」


  「承您吉言啦。」王大明呵呵一笑。


  絕情師傅的廂房，房門緊閉。


  喬慧欣趴在被褥上，小聲的抽泣。


  而她的小師妹端著養神茶走到門口，小心的敲了幾下。


  「師姐，你在裡面嗎？」小師妹喊道。


  沒有絲毫的回應。


  小師妹看著緊閉的房門，她委屈的嘟囔了句：「明明在裡面還不給我開門。」


  年紀輕輕的小師妹，卻不明白師姐喬慧欣現在的心情，一種空落落的，好像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小師妹剛要轉身，房門打開了，喬慧欣臉色有些憔悴，她沒有理會小師妹，而是直接擦肩而過，朝著仙女廟的大堂跑過去。


  她想要尋找什麼，心裡感到憋屈，想要找那個全都說出來，不然她真的會後悔的。


  至少，要親口說出來，聽到你親口拒絕，這樣寄托在你身上的心才會死掉。


  可，那個最想尋找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人來人往的仙女廟，只留著那些陌生的面孔，對著她投來，莫名而好奇的眼神，就好像再說，這個年輕俏麗的姑娘是不是丟了東西，這樣的著急。


  「他走了。」喬慧欣心中想著。「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小師妹跑過來，剛要開口問話，卻又見自個的師姐心急火燎的朝著廟外去了。


  她委屈的嘟著嘴：「幹嘛呢，我又不是洪水猛獸，看到我就跑，以後不理你了。」


  喬慧欣跑到了山腰上，涼亭里，王大明一家子坐在椅子上，其樂融融的吃著柑橘，蘋果。


  壟溪剝掉了金黃色的橘子皮，把果肉遞給了王大明。


  這一幕落在喬慧欣眼裡，就像定身咒一樣讓她停下了腳步。


  忽然，心底里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悲傷。


  「我又算是什麼呢，在王大明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單相思的女人，我們也不過才有幾面的緣分。」


  我又算什麼呢。


  她這樣的呢喃著，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忽然又笑了起來，看似洒脫卻飽含酸楚。


  「路人，朋友，只有幾面之緣的男女，我們的緣分止於此。」


  離去的時候，王大明若有所思的朝著仙女廟望了一眼。


  「看什麼呢？對師太念念不舍呀。」壟溪說道。


  「沒有呢。」


  我只是有什麼東西留在了那裡，卻想不起是什麼。王大明心想。


  王家人走下了山，與要上山的人擦肩而過，遇到認識的人，互道一聲新年好。


  到了山腳的時候，王大明遇見了牛二寶一家子。


  「上手了呀？」牛二寶拉著王大明，瞅了一眼壟溪，嬉笑道。


  「你都是做父親的人了，該正經點了。」王大明哭笑不得的說了句。


  「日子選好了沒？」


  「快了。」


  「你個老光棍終於要結婚了，我高興呀，什麼時候，說個日子，必須得請我，不然跟你絕交。」牛二寶嘿嘿一笑。


  「瞧你小子說的，肯定請你，還有李小東，多年的兄弟，該找個時間聚聚了。」王大明說道。


  「那小子也回來了，下午一起去找，成不？」


  「行。」


  「對了，我還有件事兒要跟你說，你這要結婚了，那張芳咋辦呀？」牛二寶跟做賊似的，拉著王大明到了一旁說悄悄話。


  「……」王大明翻了個白眼。


  「人家小姑娘可是對你念念不忘呢。」


  「她還小，感激和感情早晚有一天會分清楚的。」


  「也許不是感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