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是與非
照片中的手槍如同一道驚雷,使得他記起了所有的一切。
印象十分深刻,就是在他慌張掩埋黃達的時候,這把黑色的手槍竟然一起跟著黃達埋在了土堆里。
而齊黎陽離開后,還瘋狂地尋找了一陣,卻一無所獲。
齊黎陽陰沉著一張臉,聲音沙啞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個的?「
「你說呢?「林峰冷笑道。
「還有另一個人藏起來了。」齊黎陽沉聲道。
林峰說道:「齊總的老子很靈活嘛,可是你卻把這腦子用到了歧途上。」
「歧途,什麼是歧途?難道你們就一定是正確的嗎?別講笑話了,我可不覺得這是歧途,這是捷徑才對,是走向人生巔峰,人生輝煌的捷徑!「
齊黎陽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林峰那一副代表著正義的口氣,觸痛了齊黎陽心中的傷口。
「我來到青峰市的那一天,就讓人給搶了,因為我老實。我辛辛苦苦找了一份工作,幹了三個月,老闆一句話就把我給辭了,一分工錢都沒給,我差點跟一群乞丐餓死在天橋底下。
那時候,怎麼不見你們這些人來跟我講正義,跟我講道德,等老子飛黃騰達了,你們眼熱了是吧,你們嫉妒了是吧。這他嗎的不是歧途,這是我的人生!「
林峰難以置信地看著齊黎陽,他第一次見到有人犯了罪,仍然理直氣壯的在他面前嘶吼著。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難道你一點都不後悔!?難道就沒想過你手裡已經沾滿了鮮血,黃達也是有親人的,那些被人殘害的人都是有親人,他們在心靈和肉·體上都因你而飽受摧殘,你在這裡能理直氣壯的跟我說,你所做的就是對的!?「
齊黎陽聽了這些話后,哈哈大笑起來。
「後悔?笑話,這個世界上,每一秒都有上千個人是因為互相殘殺死掉的,你們這些警察,槍殺歹徒的時候,不也是在殘殺同類嗎!?
所有的善舉,那只是假惺惺的祈禱,因為心裏面彌生的那一丁點愧疚讓他們顧影自憐,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這個用偽善搭建起來的世界里生存,虛偽,噁心。」
「你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是錯的?「林峰瞪大眼睛,獃獃地看著齊黎陽。
「錯,我沒錯,我只是比別人更聰明,比別人更早一點發現真理而已,這個真理讓我成功,讓我可以藐視你們這些偽君子。
就在前幾天,剛剛有三名官員收了我的錢,其中一個就是市裡面的道德模範,另一個是勞動模範,最後的一個,剛得到市裡面的嘉獎。
這個世界上,真正貪婪的不是我,不是我這種人,而是你們,你們自以為手持著道德的長劍,背靠著社會的大山,口口聲聲譴責我,卻殊不知,你們早已腐朽不堪,總有一天,自取滅亡,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
齊黎陽怒吼道,他的雙眸如染上了一層鮮血,面目猙獰如同從地獄爬上來的妖魔,渾身因激動而瑟瑟發抖。
「閉嘴。」林峰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今天,不僅你要進局子,你所提及的那三名官員,也會被市紀委的人帶走調查,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並不是你想的那麼黑暗,別人我不敢說,而我自己,我可以百分百的告訴你,像你這種坑害老百姓賺來的錢,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收。」
和安平和幾名警員站在監控室里,聽著審訊室里兩人的對話,目瞪口呆。
十幾分鐘后。
王大明來到市公安局時,聽到了林峰與齊黎陽的對話錄音。
這一刻,王大明才深刻地體會到,當一個人走上一條自認為正確的歪路,即使終點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而他卻勇往直前,如同飛蛾撲火,直到被火焰燃燒殆盡的那一刻,仍然執迷不悟。
「錯誤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認為錯誤是正確的。」
離開市公安局時,王大明的心情也就無法平靜,他本是想來見見齊黎陽的,可是聽到了錄音后,他明白了。
對於一個不以惡為惡的人來說,再多的話,都無法打動他們的內心。
「走吧,去一趟游泳館。」王大明說道。
張揚說道:「不回家?「
「我只想去游泳館。」
市裡面的室內游泳館里。
王大明一頭栽進了深藍色的池水裡,冰涼的池水浸泡全身,帶來的是冷靜的思維。
在這裡,他可以盡情地發泄自己心中的積壓的負面情緒,他瘋狂地穿梭在水中,如同一條正在發狂的鯊魚,刷的一聲便游出了三米的距離。
冰涼的池水。
令人窒息的水下世界。
閉上眼睛,便似乎永無盡頭的游泳池,帶給人的,是一種歇斯底里的壓抑,如同面臨著無底的深淵。
在游泳池拚命遊了一個小時,直到了筋疲力盡,渾身癱軟地躺在池邊,他大聲地怒吼:「真他嗎的爽!「
張揚站在旁邊,看著王大明發泄自己心中的情緒,他這才意識到,別人眼裡面風光無限的王書記,在背後卻要承擔著更多的東西。
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
「張揚,你也下去游吧。」王大明說道。
張揚嘿嘿一笑:「我就算了吧。」
「算了?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王大明猛地站起來,一把將張揚推入了水池裡。
「你也給我下去涼快涼快。」王大明哈哈大笑。
張揚乾脆在水裡面脫掉衣服,只剩下一條褲衩,把衣服丟到了王大明的頭上。
「臭小子,你找死是吧。」王大明佯裝大怒。
「……「張揚還真是嚇了一跳。
「我騙你的,在我身邊,你小子也別拘謹,咱們既是上下屬的關係,就憑你救了我這麼多次,你就是我王大明的好兄弟。」
泳池旁的保安跟老闆娘小聲道:「這麼鬧成嗎?「
老闆娘笑著看著池水中嬉鬧的兩人,說道:「怕什麼?把閉館的牌子掛在外面,今天只接待這兩位客人了。」
保安愣了一下,說了句:「為啥?「
「因為這兩位客人的身份不一般。」
於此同時,市公安局迎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女客人穿著一件簡單的休閑裝,便走進了公安局裡。
她告訴林峰,她叫做齊海妹。
林峰點了點頭,說道:「王書記交代過了,可以讓你見人。」
他有囑咐了一句:「時間不要太長。」
齊海妹沒有說話,而是跟在林峰的後面,走進了審訊室里。
父親齊黎陽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似乎是在看著腳指頭髮呆。
齊海妹想起父親是一個平日里風光慣了的人,何曾這般狼狽過。
她心疼了叫了句:「爸。」
齊黎陽身子一顫,抬起頭,看到了齊海妹,久久凝視,最後嘆了口氣:「你來了。」
只是簡單的問候。
「爸,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齊海妹顫聲道,她緊緊盯著父親的臉,多麼希望對方說出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是冤枉的。
然而,她所能得到的,只是父親沉重的點頭,還有面對女兒時,眼裡面所露出的愧疚。
「以後,天涯建築公司就交給你了,不要耍小孩子脾氣,繼續練跆拳道,不要讓人欺負你,就算是我不在你身邊,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健康的生活下去。」
「沒有父親,我哪裡有幸福呀。」齊海妹眼睛通紅,蒙上了一層水汽。
齊黎陽不在意地笑道:「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王大明離開時留下來的最後一句話嗎?「
「人在做,天在看。」齊海妹呢喃道。
「不管我是對的,還是錯的,只是現在我已經成了階下囚,我已經沒有資格教導你人生的路該怎麼走了。
至少,王大明說的這一句話我是認同的,海妹,父親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王大明欠你一個人情,不會太為難公司的,至少,他會給你留下一份基業,他這人重情義,你喜歡上他,我不反對。
只是他不是你該喜歡的人,他心裏面沒有你,海妹,你要記住父親這句話,你要找一個喜歡你的人結婚,不要找一個你喜歡的人。」
齊黎陽邊說,眼淚便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監控室內。
林峰聽著齊黎陽跟女兒說的話,他臉色凝重,眼裡閃爍著莫名的光,心裏面是各種糾纏在一起的情緒。
齊黎陽的話給林峰的觸動很大。
對與錯,是與非的界線,在不同的人心裏面,有著不一樣的衡量標準。
為了求生,齊黎陽殺死了黃達,而他觸犯了這個社會的法律,便要受到這整個人類群體的處罰。
而在齊黎陽接受警方調查的同時,市紀委的人也已經加緊行動起來。
李幹得到齊黎陽落網的消息后,立馬讓那些紀委人員行動起來,從暗處走出,直接到機關內抓捕那些跟齊黎陽有過合作的官員。
而李干則是親自帶隊,到達交通運輸局,當場在局長辦公室內,抓獲了齊景天。
當時,齊景天還在逗弄魚缸裡面的金魚,臉上樂呵呵的。
可李干到了以後,他臉色瞬間變了。
他意識到,自己也變成了別人魚缸裡面的金魚,任人宰割。
人在生活中的角色瞬息萬變,曾經風光一時的交通運輸局局長,有可能接手高速公路建設,並靠此業績飛黃騰達的齊景天,如今也成了紀委的階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