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後來的故事
「觀眾朋友們，晚上好，現在臨時插播一則新聞，今天從義大利米蘭到A市的國際航班CA906遭遇空中氣流而發生墜毀，艙內共有百名乘客，無一倖免……很抱歉，讓大家知道這則消息。」
「目前飛機墜毀的地點是奧地利一處湖泊邊緣，飛機斷成兩截、一些殘骸遍及幾個城市。現在距事故發生的時間已過去三小時……」相關新聞連續不斷地播放著，即使沒有在現場觀看，也能感受到那股觸目傷懷、悲傷欲絕的氣氛。
「大家好，這裡是飛機墜毀的地方，我身後就是飛機上半部分的殘骸，據說下部分已經被疾風和暴雨撕裂成無數份，可能連同部分乘客都被摔得不見蹤影了。我是米蘭的記者，第一時間趕到這邊，現在飛機里剩下的傷者已經被轉移最近的醫院，情況好的話會轉危為安。我們會他們祈禱吧。」
直升飛機上，南宮胤一直觀看著飛機失事的新聞，哪怕心內焦急萬分，他們也不可能突然到達地點。
幾個小時之後，直升飛機停懸在目的地上空，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地方落地。南宮胤第一次亂了方寸，由於亂闖境地，他們下飛機后被幾個警察攔截了。
「少爺，你先去找少夫人，我留在這裡與他們交流。」時間要緊，在直升飛機下降到離地面有一棟樓高的時候，夜離匆忙對胤少說道。
南宮胤將鐵梯延伸下去，飛機還沒有完全降落，他自己跳了下去。若是跳晚了，有可能被警察抓到，當距離還有一層樓房那麼高時，他做了跳躍的準備、降落到附近一戶人家的棚頂，身子一低，躲過了盤查。
南宮胤先來到了飛機失事的地點，四周已經被攔截起來，飛機外殼也變得破破爛爛的。看不到任何裡面的情況。他從背後、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靠近機艙，從破舊的艙口爬了進去，玻璃渣刺傷了他的手臂也在所不惜。
裡面黑洞洞的，所有燈源都壞掉了。他來時沒準備好手電筒，只好打開了手機上的照明器。一打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艙內的物品亂七八糟地擺設著，置物架、廢鐵片、燈泡凌亂地聚集在地下，桌椅四分五裂，更慘烈的是鮮血四溢，乘客的腦袋和身子都分了肢、有的掛著、有的還黏在座椅上，看上去極其恐怖。
其中還有少部分的座椅是完好的，稍微完整一些的屍體都被遷移了出去，只剩下這些亂七八糟的。
南宮胤眼睛順著光線再次掃視了一圈，確定沒有跟妻子相關的，才準備撤離。一直留在這兒，連他都會做噩夢。
這時，機艙外有腳步聲靠近，應該是志願者過來挪屍體的。南宮胤不再逗留，依然從來時的艙口出去了。
現在他要去最近的醫院尋找陳媛媛，希望她還活著，她一定要活著……
南宮胤隨便搭了一輛車前往目的地，司機開口要的費用很高，他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計較，直接掏了三張嶄新的人民幣過去。
司機大概不滿意，罵罵咧咧地走了。
南宮胤下車后，慢慢靠近醫院，這時醫院附近確實多了好幾架擔架，護工們步履匆匆地往前推著車，路上沒有一個人嬉戲玩鬧。
「請問傷者裡面有沒有叫陳媛媛的？」他隨便找到一名護士詢問。
護士被南宮胤英俊的長相弄得有點懵，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本地話。
南宮胤沒聽懂，但能猜到對方說的是「不知道。」
他看上去很著急，這個時候更加不能白費時間啊，如果妻子受了重傷、在來得及的情況下進行醫治，或許還能挽回一命。
「你能幫我找找嗎？」這地方又不熟，要是他一個一個去查看，豈不是浪費時間，還不見得能找得到。
「嗯。」護士答應了，她將自己的推車交給令一個護工看護，自己則帶領南宮胤前往門診處，去那裡查詢。半小時過去，才知道一絲絲跡象。
然而，南宮胤聽不懂這邊的語言，護士只好扯下一張紙，畫了個草圖遞給他，「她不在這兒，去了市區更大的醫院。我們這裡治療不好她，她跟另外一些重患去的。」
南宮胤終於知道信息，不免覺得當頭一棒，呼吸急促地『謝』過，轉身便消失了身影。
那位護士還怔在原地。
知道確定的信息后，南宮胤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市區大醫院，這兒的環境寧靜許多，沒有剛才小醫院亂成一團。但並不代表陳媛媛能轉危為安。
因為路上，南宮胤又看了一則新聞，據說有一名重患在轉移的路上因為呼吸衰竭而去世，死者男，53歲。
「你好，我找陳媛媛，她是飛機失事成員中的其中一個，一個小時前我得知她轉移到了這裡。請幫我查詢一下她在哪個科室，謝謝。」南宮胤一進來，就用標準的英語說道。
他知道現在必須冷靜，著急也沒有用！
前台護士查詢了一下電腦資料，告訴他，「她在大腦科室，這棟樓的第三樓。」
信息已經很詳細了，南宮胤聽到后，仍然被觸痛了一下。如他所知，大腦、心臟這幾個科室都是重等科室！
他前行的力量越來越小，身體如同被一座大山壓著，步子邁出去虛乏無力。
然而，無論如何都要走到那個科室。
陳媛媛是死是活，他都要親自去詢問。
十分鐘過去，南宮胤終於走到了大腦科室，這裡十分安靜，所乘放的醫療儀器都很高端。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這時，從科室里走出一位外國醫生，「請問你找誰？」
「我是陳媛媛的丈夫，聽說她被轉移到了這裡，我想知道她的情況。」南宮胤拿出了自己的證件，語氣稍微低沉，彷彿他知道自己即將承受壞消息，腿都能不知不覺地軟下去。
「很抱歉，我們剛才醫治的就是她，她已經腦死亡了。」醫生很是沉默，「你可以進去看看。」
南宮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覺得這都是幻覺，或者他還在沉睡中，沒有清醒。
來不及問清原因，醫生已經走了。
南宮胤艱難地邁進科室裡面，視線前出現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她安靜地躺著，心跳平緩，就像睡著了一樣。
但眼睛一直閉著，鼻子上插著呼吸機，除此之外她身上並沒有顯著的傷痕。
科室里還有其他幾個醫生，看到南宮胤進來，分別讓出了一點位置，他們在等待家屬的到來。患者可以說跟『死』沒有區別，只要拔下氧氣罩，心臟自然停止跳動。
但南宮胤一直看著，一直看著，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覺，醒來也許一切都變了。
「這位先生，患者在大腦科室只能停留三天，三天一過就要被運到其他地方。」有一位年輕醫生拿著醫療報告單說道。
突然，南宮胤在他們面前一陣怒吼，「給我滾、都給我滾！」
他咆哮完，幾個醫生面面相覷，但還是留給了他單獨的空間。
南宮胤怒吼完，忍不住悲傷地蹲下了身，緊緊抓著自己的頭髮，第一次情緒失控，哭不像哭，笑也不像笑，只是痴痴地凝望身前的女人。
剛才那麼大的聲音，陳媛媛應該醒來呀，可是她一動不動，沒有一絲生者的跡象。
「少爺，我過來了，少夫人找到了嗎？」電話持續響了十幾聲，才終於被南宮胤接通。
「幫我聯絡好最好的醫院，救治陳媛媛。」南宮胤說完這句，掛了電話。
他怎麼可能獨自存活呢，他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救活她。
一天後，南宮胤將妻子轉移到全世界最權威的醫院，花去了不少錢，可都得到一個結果，「抱歉，患者已經腦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了，再搶救也無益。」
一周之內，南宮胤一共奔跑了三個國家，三個大型醫院，沒有一個是能讓妻子蘇醒的。
最後一次，他帶著絕望的心思準備將妻子的遺體帶回國內，哪怕買一副冰棺置放陳媛媛的屍身，也比她身上插滿管子好。
「南宮先生，聽說了您妻子遇難的事情，我們感到很同情和難過。我們這邊是高科技科研組的，我們正在進行一項實驗，您有興趣了解一下嗎？」他剛走出一家醫院的大門，一名穿白色服裝的學士走了過來。
「什麼實驗，你說說看，只要能讓我妻子醒過來，任何困難我都願意挑戰。」這是南宮胤的真心話，下半輩子他不可能再娶妻生子了，註定一輩子孤寂下去。
只有陳媛媛才是他相知相愛的女人！
「我們就是做這樣的實驗，如果你願意嘗試，有一天也許能夠跟您的妻子再次重逢與相遇。」學士認真地說道。
「好，我願意簽署合同，不過我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南宮胤很難相信這會不會是真的，他寧可抱著希望，相信奇迹。
「沒關係，我們的實驗分為兩種，一種是單單冰凍您的妻子，也許科技發達的將來，她會醒過來。另一種是冰凍你們兩個人，如果有一方有了清醒的意識，我們的電腦上都會記載認證。工作人員就會放你們出來。就看你選擇哪一種？」學士詳細地分析與講解。
「后一種，不過我要十年之後才能履行約定。」南宮胤很快有了選擇，他雖然恨不得立即就跟隨妻子進入沉睡階段，可家裡還有公事要打理，有孩子們要照顧。
如果一旦不在，公司岌岌可危，孩子們安定的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好，我們等您。」
南宮胤交了押金，看著妻子進入醫療室的沉睡區域，打開冰蓋，有無數冷氣冒出來、瀰漫在小小的空間里。
「等我，媛。」離開之前，他默默說道。
……
回到南宮別墅，南宮胤只告訴孩子們，媽媽去了遙遠的地方旅行，許久之後才能回來。
從此之後，他將自己的精力轉移到事業上。
有時，或多或少會有女人倒貼過來，或者有長者介紹，大家都覺得諾大的南宮別墅不能沒有一個女主人。
但，南宮胤只是一笑了之。
他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留住她。
時間一晃即逝，成熟穩重的胤少由於常年過著單身生活，到四十歲的時候已經變得滄桑而略微衰老。
由於賣力的工作，身體長期負荷，各器官的檢查都不算完全健康，有的超出指標太多，尤其是肝和眼睛。
這十年裡，南宮胤酗酒和抽煙的頻率達到一個限度，幾乎無時不刻，身體怎麼能不垮？
十年的期限很快到了，南宮胤艱難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原本俊逸的臉上留起了鬍子，一直不曾刮掉，他的脊背也不似原先那麼挺拔。
看著窗外的眼極為飄渺，落滿了愁緒，十年裡，他沒有哪一天不思戀妻子。
現在南宮濬喆已成為少年，雖然還年輕，也是時候磨鍊他了。更何況還有夜離幫助。
「我明天就走，這裡就交給你了。」南宮胤拍了拍另一個滄桑男人的肩膀。
「少爺，您真的打算將自己剩餘的人生交給未來的科技嗎？」夜離原以為這十年裡，少爺應該想通了，哪知道並沒有。
「我的身體已經拖不起了，如果再不及時冷凍，我不可能再活十年。」南宮胤十分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態，不看長相，他完全成了一個年邁的老人。
「少爺放心，我一定會像輔佐你一樣，輔佐濬喆少爺的。」夜離雙眼一紅，沉默地表態。
「爸，您慢一點。」一旁，一米七二的少年進來后，心疼地扶著父親。他就是南宮濬喆，才只有17歲的年紀，年輕的面容像極了當年的南宮胤，只是稍顯稚嫩。
對於父親的決定，他無法阻止。母親就像一個傳說，在他的童年時代里並沒有留下多少深刻印象，而他知道父親深愛母親，他怎能斬斷這份深深的思念呢？
……
第二年的春天，南宮胤以四十一的身軀進入冷凍儀器內，在此之前他還看了陳媛媛一眼，妻子還是十年前的狀態，一分都沒有變老。
「南宮胤先生，在我們關閉冰凍盒蓋之後，您會陷入一個長期的靜止狀態，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吃飯。若干年後，您可以自願蘇醒，也可以被動醒來，您做好準備了嗎？」一名年輕的女學士科研人員詢問。
「準備好了。」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這一天，絕不會有半分後悔。
唯一的遺憾是，冷凍儀器是獨立的，每次只能躺進去一個人，他和陳媛媛是分開的。
在盒蓋蓋上的一剎那，南宮胤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狀態中，或許連沉睡都算不上，因為他不需要呼吸。
許久許久以後，經過了幾百年的時間，地球上發生了一系列事件，導致科研組被遺棄，但這裡躺了一部分人，他們被地球人遺忘了。
某一日，光元007年，從另一個星球上下來了一些人，他們穿著類似宇航員的服裝，檢測到這兒還有生命。
通過機器掃描、電腦核實數據，他們幫助沉睡的人啟開了冰凍盒蓋。
五分鐘過後，這些人一個又一個坐了起來，他們冰凍得太久，基本上丟失了記憶，連名字都想不起來。
其中，有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他的身形有一米八那麼高大，短暫的思索后無果，他緩慢地抬起手掌，最中心用刀刻了個「媛」字。
突然間，他的大腦如同遭遇了閃電，恍惚間想起了幾百億年前的事情。
當然，他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
他只知道他是過來等候妻子的，他妻子的名字叫陳媛媛。
那些類似宇航員的「人」給他們帶來了服裝，現在的地球已不適合人類居住，外麵灰蒙蒙一片，就像籠罩了一大片罩子，它是灰黑色的。
這些宇航員是半個地球人，幾億年前，地球遭遇外星人侵襲、再加上生態破壞嚴重，導致地球人大面積滅種，其中非洲人一個不存，只剩下少許的黃種和白種人。
他們是通過科技將人類與善類的外星人相結合，才形成現在的狀態。樣貌大部分已經變了，腳和手退化成鱗，沒有原來地球人好看，但他們的科技發達，大腦進化到能容納一千台計算機。
人類藐小的疾病對於他們來說不算什麼，長生不老更不算什麼，現在他們唯一的目的是尋找僅存的地球人，拯救他們的生命。
在冷凍室內，有大部分的人都醒了，只有少數幾人沒醒，其中包括陳媛媛。
她之前被診斷為「腦死亡」，現在仍然是「腦死亡」。
其他人穿上救生衣，帶上那些沒有蘇醒過來的人上了一架飛碟，之後飛向幾千千米高空。
五年的時間內，南宮胤極其倖存者在接受治療、學習，力求身體和知識能夠與當代人達成一致。
他們的外貌並沒有改變，思想與知識雖然突飛猛進，仍然懸停在地球階段。
對此，外星界的高官們發生了一場爭議，有的讓他們保留原本的狀態，有的讓他們接受改造。
同時，他們希望看到地球繼續繁衍下去，而不是靠高科技合成四不像嬰兒，遲早存在隱患。
第六年的某一天，南宮胤科研室看到了一個跟陳媛媛長相相似的女人，不，那就是她。
顯然，她已經被救活了，手腳還格外靈敏。
他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不待記憶湧起，深情地擁抱在一起。
隨後，南宮胤帶著陳媛媛一起去見了外星界高官，因為他們中的人主張雜亂配對，產出越來越多的地球人才好，看到人類的小嬰兒出生，他們比誰都激動。
「長官，我們要抗議。」南宮胤說道。
「你沒資格抗議。」靜謐、諾大的會議室里沒有人聲，只有最近的電腦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南宮胤緊緊地握著陳媛媛的手，說道，「你們之所以有外星人的面貌，是因為你們忽略了地球上關鍵性的一點，那就是『愛』。沒有『愛』的人是不能在一起的，生育出來的孩子也是可憐的，或多或少都會犯錯，我的意思是他們的基因和性格里會留下『不好』的種子。只有因『愛』出生的孩子才是最健康的。這應該也符合你們孕育下一代的標準。」
南宮胤講解了很久，最終以深厚的感情打動了外星最高官，讓對方明白了什麼是執著、什麼是愛。
「好吧，就同意你的說法。讓你們自由選擇伴侶，自由產生後代。」
最後，南宮胤牽著妻子的手走了出去，外星官員給了他們一個類似在地球上的房子，房子周圍還有鮮花和草地，當然這都是假的，用電腦技術做出來的效果。
南宮胤和陳媛媛卻願意當成真的一樣，工作完后依偎在一起看永遠不會落土的夕陽和湛藍的藍天。
他們在一起，聊了許久許久，誰都不願鬆開自己和伴侶緊握的手。
「你還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嗎，記得我們有幾個孩子嗎？」
「記得。」陳媛媛深深看了一眼丈夫，說道，「他們怎麼樣了？」
談起這個話題，陳媛媛有了一絲外星人沒有的憂愁和愧疚之感，她很遺憾錯過了那麼多年，沒有待在丈夫和孩子的身邊。
「別難過，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人總有一老，也總有一死，這是不可避免的。」南宮胤安慰妻子。
「可是在這裡，一粒正常的種子從發育到成熟，能成活一千年。生命對他們來說就像是無界限的。」陳媛媛在科研小組工作，了解一些情況。
「那有多無聊，沒有情感地活著，如一具沒有情感地喪屍。如果是我，就選擇自然死亡。」
「那不行，我怎麼辦？」陳媛媛來了一句嬌嗔。
「因為有你，所以我要更加愛惜自己，多活幾年也行。」南宮胤笑著說道。
他們的談話被監視了，同一時間被傳遞到外星最高官員的大腦中，對於這些另類的形容詞有些不好理解。搞懂之後，作為外星最高官員，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陷入了沉思。
因為，他的血液里也流動了一半的地球血液。
是時候放寬政策了，內部也應該改改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