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 困境
部落的帳篷利用山體岩石位置搭建，儘可能的避開強烈的寒風吹襲。幾十頂大帳篷分部的沒有規律。方適和蘇佳進入貝斯部族的地盤，大家很友好的點頭致意，認識蘇佳的還會上前打招呼。不過整體來看部族人的士氣很低，在與世隔絕一年時間，他們完全是為了生存而生存。並且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資還是由聯盟空投給予，並非他們自身能力創造。
武神的房子在山邊，距離部族居住地有一公里。房子下方是雲霧繚繞的懸崖。房子非常簡單，甚至不是帳篷，只是一個洞穴，經過武神改造過的洞穴。洞穴不深，十米左右，高度十米左右，地面上鋪設了暖和的毛毯，還有壁爐和石床，東西頗多，甚至還有美酒咖啡。洞穴門口有一面大石頭，當風雪朝洞穴吹入時，武神就用石頭封堵洞穴入口。
武神一個人靜靜的盤坐在洞穴邊的山崖邊上，這是一塊凸出懸崖兩米的石頭。武神聽見腳步聲，也沒回頭，道：「蘇佳，你腳步聲沉穩有餘，靈動不足，習武者軟硬兼修，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將硬功修鍊的如此霸氣。」
「爸爸。」蘇佳一笑，將背包放在一邊，走到武神的身後站立，朝懸崖下面看，下面就是貝斯山，雲海空隙中，可以看見在貝斯山中活動的魔物。
方適靠近：「叔叔好。」
「恩。」武神回了個字，睜眼看下方，道：「有聯盟幫助，在利伐山最困難的還是火。」利伐山的海拔太高，植物多以灌木為主。又因為部族幾乎放棄放牧，缺乏動物糞便。在利伐山最稀缺的就是可以燃燒的木材或者煤炭。
方適道：「最困難難道不是人嗎？一路走來，很難看見大家的笑容，多數人非常沉默。即使是蘇佳的熟人，他們招呼時也是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帶有一些巴結之色。」
武神深嘆口氣：「是啊，與世隔絕，又不是桃花鄉，資源稀缺。每天無所事事，就算著日子準備接空投物資，分空投物資。早先大家非常感謝聯盟的救援，後來慢慢的開始對聯盟空投的物資發牢騷。一邊拿著，吃著，一邊罵著。」
方適道：「來之前我們和聯盟的官員談論過，他們認為將三四百人從利伐山接走的計劃是非常不現實的。但是如果堅持的話，他們可以想辦法，不過首先需要大家建設一條簡易跑道。」
武神道：「山風太大，即使修建了簡易跑道，飛機要降落的風險也非常高……我知道，接走這幾百人對聯盟來說可以做的到，但是他們並不願意將資源浪費在這裡。這三個月來，空投頻率從原來的一周一次，轉變為半月一次。如果我沒有猜錯，聯盟內部對是否繼續支援利伐山有不同意見……方適你覺得呢？」
方適道：「如果是叔叔你出面要求，聯盟肯定能解決這件事。不過，叔叔你欠下這麼大人情，如果再隱居一方，無欲無求就說不過去了。至於空降物資和人情沒有關係，是我和某些人的交易條件。」
武神道：「我知道鮑勃點了十名中立派高手，希望這十人能成為斬首小隊的後備人員。鮑勃聯繫過我，希望我能出山，不需要我冒險，只求我明面上支持他，協助他做管理工作。」
方適：「叔叔意思是？」
武神道：「我和他說，我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我做不了管理工作。但是我可以單獨的對魔物進行調查。我聯繫了一個名叫米珈的女子，她負責魔物調查工作，她希望能和我見面，詳細說明目前人類對魔物的偵查方式和手段。」
方適道：「意思是叔叔你要單獨進入大魔物盤踞的區域，單獨對大魔物進行調查。」
武神點頭：「恩，米珈問我有什麼要求，我說能不能想辦法將貝斯部落的人接走，米珈回答沒有問題，後天聯盟就會派遣運輸機來接走他們。」
蘇佳：「爸，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武神看貝斯草原道：「他們離開貝斯山脈，就代表貝斯山沒了。貝斯山是我們世代居住，修鍊的地方，也曾經經歷過戰爭。但是這次貝斯山算是沒了……沒了就沒了吧，反正我也不想蘇佳你與世隔絕的生活在貝斯山……方適，燒水，泡茶。」
燒水用的是煤炭，聯盟每次空投都單獨封了幾個箱子，專供武神使用的箱子，裡面頗多奢侈品，有上等的毛毯，還有稀缺的燃料，甚至每次還會送上幾瓶好酒。武神並不賢德，他並沒有將這些奢侈品分給部落的人，一來，是這點物資根本不夠分，二來，不患貧而患均，分不平物資就會造成部族內部的矛盾。
方適將爐子拿到洞穴外點火，燒水，泡茶，道：「叔叔，部族是不是有人不僅不感謝叔叔，還會……」
「恩，是有一些人認為我應該把東西全部分給大家，還有一些人請我和聯盟談談，增加物資，特別是燃料和食物的補給。」武神道：「魔物入侵開始后，我就勸說他們立刻南下，離開貝國。而他們當時熱情高漲，不願意離開這片土地。最大的錯就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告訴他們，魔物不會入侵到利伐山。」
部族原本計劃在利伐山周邊區域開設牧場，這邏輯上是行得通的。但是在操作上出現問題，原因是利伐山周邊環境非常惡劣，被分到利伐山外的族人生活會很困難。相比之下，利伐山因為溪水而誕生的牧草非常肥厚，大家都希望留在利伐山。
最終無法決定誰遷出利伐山，導致大家都留下，也導致利伐山的牧草無法供給大量的牲口。剛開始大家還會討論，要求用各種方式選出離開利伐山的人，到了後來大家也沒有心思了，一門子的等空投物資。
武神道：「利伐山外三片牧區，雖然生活條件比較困難，但是也不至於差太多。問題在於誰都想留在利伐山。剛開始是族長點名，點了幾戶人家，幾戶人家都不幹，說族長偏袒自己直系親人，他們認為作為族長理當做出犧牲。後來又開始抽籤，抽到的人開始撒潑，還有一名婦女跳崖自殺，以此抗議抽籤有問題。實際上，抽籤真的有問題。最終除了兩戶人家搬遷之外，大家都留了下來。」
「這兩戶人家現在圈養的羊不少，有些人本打算學他們遷走，但是部族幾個潑皮餓急了去偷羊，被主人發現，把主人給打死了。他們一不做二不休，把羊圈打開，幾個人逃命去了。」
武神還要說，方適輕聲道：「叔叔……」
「恩？」
方適：「你老了。」這武神和之前武神完全不一樣，說來說去都是這些瑣碎的小事。
武神身體一頓，許久后洒然一笑：「恩，老了，這一年時間，我每天想的都是部族裡的瑣事。我不想當首腦，可是每個人有點委屈都要來和我說，說著說著，哈哈……可笑，我竟然被俗事圈住了這麼久。見到你們，恨不得將自己遇見的苦惱的事全部告訴你們。」
方適打開背包，拿出燒烤架搭建：「烤肉，烤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武神道：「你這是綠林做派。」
方適道：「無論什麼派，叔叔開心就好。」
蘇佳終於開口：「爸，你一個去調查大魔物太危險了。」
武神不回答，看方適道：「開船技術怎樣？」
方適知道武神要說什麼，回答：「還行，剛開始完全不懂。甘伯也是二愣子，遇見大風暴竟然讓我掌舵，差點把海神號給葬了。一次，兩次，三次，除非遇見超級風暴，否則我還是可以應付的。」
武神問：「遇見超級風暴呢？」
方適回答：「也是我上，不過甘伯在旁邊盯著，我犯錯幾次之後，他才會接手。為了培訓我，特意走次B線，也就是神之海域的一條危險航道，讓我完全負責。走那條航道五天，我瘦了十二斤。」
蘇佳看兩個男人，似懂非懂。方適解釋道：「叔叔的意思是，溫室長大的花朵經受不住風雨的打擊。叔叔調查大魔物，不僅是為人類做事，而且也是為了挑戰自己。」
蘇佳：「就是很危險？」
方適點頭：「是，肯定有危險。」
武神走到火爐邊，摸摸蘇佳的頭，坐到一邊，道：「蘇佳，你說我生存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讓你安慰而活著，還是為了自己而提升生命質量呢？你長大了，有方適照估你，我很放心。我現在可以說是無牽無掛，也想做一些一直想做，但是沒有做的事。」
武神告訴蘇佳，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瓶頸。上一次突破瓶頸是因為他拋棄兒女私情，孤隱貝斯山。這次他要再想有突破，就必須勇敢面對強大的對手。他這一生，因武而生，為武一生。如同一個畫家，他一直在突破著自己，外人並不知道他到底想達到什麼境界，只有畫家自己知道，突破是永無止盡的。他的生命樂趣就在於升華自我，提高藝術境界。武神一樣，他並非為了戰勝某些人，並非為了聲譽而練武，他追求的是武之極限，自己能達到的極限。走在這種道路上他死而無悔。
當武神問方適開船技術時，方適就知道武神要說什麼，並且已經知道武神的想法。甘伯告訴方適，他的理想是縱橫四海。可惜一個人開不了海神號，他必須為船員的生命，安危負責。所以他放棄了成為神之海域航海王的理想，專心守成，在平靜的A線航行中追求物資上的滿足。也因為放棄理想，導致精神的空乏，讓他娶了三個老婆。他希望能在別的領域取得成就慰藉自己無法完成的理想。
當天夜深之時，方適躺在懸崖邊看明月，問自己一個問題，自己的理想是什麼？芸芸眾生，皆不相同，但是大多數人生活模式一模一樣，他們也許也有理想，但是不能或者無法追求理想。還有少部分被人稱呼為瘋子的人，他們擁有執著的精神追尋夢想。
有事不明問黃葉。
黃葉聽了五分鐘后，回答：「你不用想太多了，你就一俗人，吃飽喝好娶幾個老婆開心過一生就行。你那境界能有狗屁的理想。武神不一樣，人家能為武孤獨幾十年，你不出兩天立馬跑路。」
「喂，雖然是事實，但是你能不能委婉點？我也是有自尊的。」
「哦，自尊哥，你理想是什麼？」
方適語塞，反問：「你的理想呢？」
黃葉停頓一會沒開口，方適準備嘲笑，黃葉悠悠道：「與天地同壽，做洪荒宇宙天地第一人。」
這理想……不說理解，我特么的都聽不懂。方適道：「生老病死很正常，天地同壽，切。」
「我信人定勝天，若是天定勝我，我亦要逆天而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功敗垂成，亦此生不悔。」
「……」方適問：「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很多小說中主角很牛氣哄哄會說這句話，唯一的問題在於，說這牛氣哄哄的話時候，完全沒有資本，純粹是吹牛皮。當然因為是主角最後成功了。客觀理智的說，有一個億的人才有資格說要在半年內賺五千萬，只有一百塊的人卻說自己半年內要賺十億……除了開掛就沒有其他辦法了。所謂開掛，就是脫離了自身條件，完全依靠無數的意外因素而成功的行為。在方適看來，最少本身得具備超乎常人的實力，才有本錢吹牛皮。一個成功者背後有十個失敗者，成功者之所以成功，除了運氣不能差外，必須要有超過十個失敗者的實力，或者說必須要有成功的資本。資本包括頭腦，勤勞等等方面。
方適認為黃葉確實與眾不同，脾氣與眾不同，實力也與眾不同。黃葉如果說自己要成為星球第一高手，方適覺得這理想靠譜，因為黃葉有這個潛力和外在實力。黃葉說自己要和天地同壽，並且不惜逆天而行……這就是吹牛了。在方適看來，也許也就天啟神勉強有資格說這話。
「看你妹……什麼時候出海，我要再去女神殿。」黃葉不想和方適討論這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