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接應人
安陽侯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袍,欲轉身。
「姓白的。」年瑩喜忽然睜開眼睛,拉住了他以仙鶴為暗紋的闊袖,「你如此踩著別人的鮮血一步步的登天,不怕有一天腳下打滑的摔下來么?」
「摔下來又如何?最起碼本侯曾經站在過最高處。」安陽侯笑著掰開年瑩喜愈發用力的手指,「一會會有人來接你,今兒晚上本侯設宴,也許你會看見意想不到的人。」
滑落下手指,年瑩喜幽幽的閉上了眼睛,心裡不知道為何升起了一絲的悲涼,如果一個人當視人命為螻蟻,視殺戮為草芥,那麼他也許將不再是一個人,充其量,只是一個為打到成功而不擇手段的殺人機器。
而安陽侯,顯然就是這種人。
到目前為止,她所見過來自於他的殘忍,沒有絲毫理由,攻宣國,殺白帝,似乎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的無理取鬧。
可能在別人的眼裡,他是病態的,但她很清楚,他如此的窮凶極惡,不過只是為了想站在最高處受萬人矚目罷了。
只是,他可能從沒想到過一件事,那就是高處不勝寒。
每個人都想要那把龍椅,每個人都想一笑山河,但他們誰又曾知道,登上最高處需要的那份付出?
她親眼看著宣逸寧整日整日的批奏摺,曾親眼瞧著宣逸寧是如何在秉燭熬夜之後,又滿身的疲憊走上朝堂,就算是下了朝堂,他還要被自己的養母監視,或者說每一個徘徊在他身邊的女子都帶著各有所圖的目的,而最可悲的是,宣逸寧對於一切的別有用心,都是那般的心知肚明。
笑裡藏刀,明爭暗鬥,難道,這樣的日子,當真就那麼的受人羨慕么?
這個世界的人都是怎麼了?
皇權,當真就那般的值得人去仰慕甚至是膜拜么?
一陣涼風,順著窗欞吹入,一個人影,無聲的落在了年瑩喜的面前。
慢慢的睜開眼睛,年瑩喜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毫不起眼的士兵,慢慢的坐起身子,「唐楚,你整日把自己打扮的比煤球還黑,也不怕夜裡一張嘴的時候嚇死人么?」
是了,這個那日懷揣著兩隻湯匙,這個那日咬牙切齒的說想要拍死她的那個小士兵,就是堂堂的殺手堂堂主唐楚是也。
其實當日在他開口的時候,她就已經懷疑起他的身份,畢竟安陽侯在白國眼裡,堪比死神一樣的存在,而若是非親非故,又怎麼會有人在那種迫在眉睫之時,幫著她冒死解圍?一句話說不好,也許就會引來殺身之禍。
而當他拿著湯匙走過來的時候,她便瞭然了他的身份,雖然她和他的相處時間並不算長,但他身上那股子充滿驕傲和魯莽的氣息,是終究瞞不過她的鼻子的。
「年瑩喜,別在那裡坐著說話不腰疼,那日要不是我捨命解圍,你以為你今天還能如此愜意的和我鬥嘴?」唐楚說著,不屑的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上你什麼了,竟然會為了你如此的不顧性命。」
他……?年瑩喜眼中的笑意猛的獃滯在一處,五指抓著身上的薄被緊了又松,最終慢慢的開口,不是那些所謂的他怎麼樣?或者他還好么?而是直接的切入了正題。
「白國三日之後正式攻打宣國,如果我想得沒錯,宣逸寧一定會在今夜帶兵出城。」
現在根本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兩國開戰,宣國百姓面臨顛簸流離,她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只關心自己的那點小心思?
唐楚豎起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年瑩喜,他還什麼都沒說,為何這個女人竟然什麼都知道了?
年瑩喜不顧唐楚的驚訝,接著又道,「一會安陽侯設宴,我想應該都是一些在白國舉足輕重的人物,你先暫且不要輕舉妄動,待我回來,我們從長計議。」
「你當你是神?」唐楚對於年瑩喜的自作主張終於是怒氣上涌,「就算你打聽到了什麼又如何?難道憑你一介的女流之輩,就能扭轉乾坤么?別忘了,白國的精兵足足是宣國的四倍,光是這個數字,又怎麼能是你說扭轉就扭轉的了的?」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這個女人總是那麼喜歡攙和男人的事情,而且,還,還那麼的好鬥善戰,女人就應該有個女人的樣子,不天天心思吃喝穿戴,卻總是惦記著男人之間的事情,他是越來越不知道宣逸寧看上她什麼了。
「唐楚,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大男子主義,在我年瑩喜的世界里,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勝者為王的人,一種是敗者為寇的人,不要將我想象的那麼柔弱,因為我一旦堅強起來,是你們所有人都無法動搖的堅不可摧。」年瑩喜慵懶含笑,卻周身凌厲,「我說叫你晚上過來,你便過來,若是逆了我的意,別怪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年瑩喜,你少在那裡口出狂言…」唐楚是真的怒了,從來沒有哪個人敢威脅他,年瑩喜這個女人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哦?」你年瑩喜發笑,索性伸了伸脖子,朝著營帳的外面喊了起來,「來人啊………抓刺客………」
「我聽到有人喊有刺客。」
「哪裡傳來的聲音?」
「好像是宣國皇后的營帳里。」
「走,走,過去瞧瞧。」
聽著外面忽然哄亂成一團的吵雜聲,唐楚飽滿的額頭青筋突突的跳個沒完,「年瑩喜,你真敢………」
年瑩喜笑的不緊不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我說過,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餘光見著正朝著這邊涌來的人影,她善意的提醒,「唐大少爺,我奉勸你還是快點跑的好,不然被人捉個正著,八萬精兵的數字,是你怎麼也逃不出去的阻礙。」
「你給我記住………」唐楚磨牙,再來不及停留的起身朝著窗外飛了去。
「不送。」年瑩喜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狡黠再現,「記得晚上準時過來。」
飛出窗外的唐楚平穩的落在地面上,聽著年瑩喜最後的話語,直恨不得一把火將她燒個徹底,他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會和這樣的女人有解不開的孽緣。
「宣國皇后剛剛可是喊有刺客?」唐楚飛身跳出窗子的同時,幾名侍衛拎著長刀直接衝進了營帳。
「有么?」年瑩喜無辜的聳了聳肩,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笑了,「剛剛手指被刺了一下,倒是讓你們驚慌了,沒事了,你們下去吧。」
「……」幾名侍衛登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站在原地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了頭腦,他們剛剛明明是那麼清楚的聽見有刺客,怎麼才眨眼的功夫,這回答便不一樣了?
「小姐。」端著清水的芊芊走了進來,瞧著門口這些個侍衛,也是驚訝了一下,繞過他們走到了年瑩喜的身邊,「出了什麼事情?」
「沒事了,都是這些個人的大驚小怪。」年瑩喜說著,直接帶著芊芊朝著裡面的屏風走了去,扔下門口的侍衛再不管不顧。
門口的侍衛見人家正主子都走了,他們幾個站在這裡也沒意思,索性轉身走了出去,守在了帳篷兩邊。
聽著帳篷里安靜了下來,年瑩喜這才試探問了芊芊,「剛剛讓你出去查看下外面的動靜,可有看見些什麼?」
芊芊放下手中的水盆,點了點頭,「剛剛我見許多馬車停在外面,走下來的都是一些穿戴很講究的男子。」
「可有聽見他們說些什麼?」
「好像在說什麼難得的機會,然後還說什麼誰出的兵力和物理多,能得到些什麼回報。」
難得的機會?回報?年瑩喜一邊慢慢的梳著自己的常長發,一邊擰起了綉眉,正常來說,安陽侯這次攻打宣國並不是勢在必行,要是找一些他國尋求資助,也不是什麼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畢竟宣國是一塊擺在世人面前的肥肉,面對現在如此繁榮昌盛的宣國,貌似是人都想分割一下。
之不過關於回報,她難免想不通,按照安陽侯多疑的性子,斷然不會在攻下了宣國之後,再轉手交給他人,或是讓他國的人參政,但若是他不給其他國家極誘人的賄賂話,又怎麼會有人如此的幫著他迎風而上?
那個所謂的回報,究竟會是什麼?
還有剛剛安陽侯說的那個意想不到的人,又會是誰?
「宣后不知道準備的如何了,屬下奉侯爺的命,前來接娘娘。」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通報,嚇得芊芊慌了神色。
「小姐,安陽侯這是打算帶著您去哪裡?」
「不過是去吃個飯罷了,何須驚慌成這樣?」年瑩喜安慰的拍了拍芊芊的手,「你好好的留在這裡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小姐…」芊芊拉住她的袖子,指尖緊張的沒了血色,「那安陽侯性子實在太難以揣測,如今外面又來了那麼多的生面孔,小姐還是不要去的微妙啊…」
「放心好了,我定會回來。」她面上不失笑容,鬆開了芊芊的手,走出了屏風,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年瑩喜當然知道此次的一去有著太多的險惡,只是她就算明知前面險惡重重,但這一趟鬼門關她也是必須要走一遭的。
只有去了,才有機會探查到安陽侯的心思,也只有去了,才能掌握到一些她不知道的局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如今,她又怎能放著這麼好的機會而止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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