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報菜名
花明月黯,新聲慢奏,隨著宴合殿門前的一聲鐘響,迎接安陽侯與燕國公主的宴席正式拉開了帷幕。
朝中的一品官員坐在一方,後宮嬪以上的妃子維成一陣,年瑩喜與宣逸寧正座在高台之上,左手邊是安陽侯,右手邊是燕蓉。
提起手中的酒杯,宣逸寧河水般流淌的聲音朗朗而傳,「上菜。」
門外,打頭的小太監聽聞吩咐,轉身招手示意著宮女一字排開的走進大殿,為皇上以及眾人開始布菜。
喉嚨一陣干癢,年瑩喜慢慢垂頭,雖然是憋回去了這低咳的聲音,卻難免胸腔急速的起伏了幾下。
宣逸寧見狀,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薄荷清水,遞到了她的手中,「人多難免會有塵煙。」
年瑩喜聽聞,抿唇含笑,接過杯子,舉在手中,隨著清涼的液體流入喉嚨,她詫異一愣,有些驚訝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正常來說,宴席之上並不會出現除了清水以外的其他水種,因為這裡的人為了尊重宴席與被宴請的賓客,就算會不會喝酒,也要以酒相敬,而那唯一的清水不過是食取食物之前的漱口水而已,但為何現在在她和宣逸寧的桌子上會有薄荷水?莫不是宣逸寧提前便派人備下了?
可如果宣逸寧當真對她還是這般用心的話,那麼現在坐在右面的燕國公主又如何解釋?
而她要是沒記錯的話,墨修好像說過,薄荷的清涼有助於緩解她埋在體內的蠱毒。
難道……宣逸寧知道了什麼?
「宣逸寧。」她輕輕喊著他的名字,一顆沉靜的心出現了波瀾的起伏。
「一會多吃一點,朕吩咐御膳房準備了幾道你喜歡的菜式。」他打斷她想要接下去道出口的話,俊秀的面龐不見半點的情緒。
坐在一邊的燕蓉將年瑩喜與宣逸寧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怎麼也忘不掉今日恥辱的她,瞧著那宮女所端著的餐盤,不禁眉目一轉的來了主意。
「皇上………」燕蓉的聲音豁然想起在安靜的大殿之中,隨著眾人的矚目,她徑自站起了身,「本來是宴席,怎可這般的安靜?我倒是沒什麼,就怕讓安陽侯無聊。」
「那麼公主意為如何呢?」宣逸寧淡然一笑,側目而望。
「不如我們報菜名好了,這樣既能讓人吃著舒心,也不會讓宴席的開端太過無聊。」燕蓉說著,朝著年瑩喜掃視了一眼,隨後收回,「皇上覺得怎樣?」
既然年瑩喜有痴傻曾經,想必她以前定是沒有讀過書才是,她這麼做無非是想看年瑩喜的笑話罷了。
一個連菜名都想不出的皇后若是在宴席上貽笑大方了,想必不但是她自己的臉面丟了,更是在安陽侯的面前丟了宣國的臉。
年瑩喜把玩著著子上的琉璃杯不動聲色,看來她還真是犯了小人了呢。
站在年瑩喜身後的紫蝶倒是不曾擔憂,因為年瑩喜的博學多識,她曾經並不是沒有見過,連一向飽讀詩書的平湖王爺都不是年瑩喜的對手,如今這個燕國公主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另一側的碧荷根本就沒把其他人的話聽進耳朵里,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年瑩喜要帶著她來參加宴席,難道是想因為今兒下午的事情討好她?或是年瑩喜知道了什麼,打算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了?
一直沒開口的安陽侯低低的笑了幾聲,就算帶著面具,也仍舊遮蓋不住他此刻的興緻盎然,「既然是燕國公主提議,本侯又怎能拒絕?只是這菜式種類繁多,若是一一比對的話,恐怕是到了明日也見不得分曉啊…」
「不然就按照每個桌子上最後上的菜報個菜名好了,然後誰的最為附和和大氣,就算誰贏,可好?」燕蓉這話雖然是回答安陽侯的,不過說到最後的時候卻是朝著宣逸寧看了去,有了今日的教訓,她已經懂得哪頭輕哪頭重了。
她自認算盤打得好,反正年瑩喜不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傻子小姐,想必只是一道菜名,就夠她丟人現眼到來年的了。
宣逸寧想了想,甚至都沒有問年瑩喜的意見,便點了頭,「既然如此的話,一會每位最後上菜的宮女留下,將菜色的主要食料報出來,以供參照。」
他並不是不詢問她的意見,而是他覺得沒有必要,當初剛入鳳棲宮時,他曾經特意派桂祿海像她要了一個涼亭的名字,那個風雅卻不失高貴的名字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所以對於這個簡單的菜名,他倒是覺得她會手到擒來才是。
下面的妃嬪與大臣們也是來了興緻,大家都是眼巴巴的等著那最後的一道菜色,一是因為她們曾聽說這位安陽侯也是一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奇才,二是因為她想再看看,這位燕國公主還有什麼能耐與年瑩喜過招。
時間過得很快,待到最後一道菜的時候,三位宮女各自站在了三個人的前面,桂祿海瞧了半天,沒敢開口,因為她不知道該從誰那裡先開始。
「不如就先從本侯這裡開始吧,後面的兩位均是女子,若本侯不先,倒是失了憐香惜玉的心。」安陽侯放下手中的酒杯,示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宮女可以打開盤子上的銀蓋了。
桂祿海轉身看了宣逸寧一眼,見宣逸寧也是微微點頭,這才高呼了一聲,「安陽侯先………」
宮女聽聞,伸手慢則仔細的掀起了盤子上的蓋子,一手托著蓋子,一手扶在腹間,恭敬的提高了些音量,「此菜以新鮮的河蝦摘去蝦尾入鍋清蒸,出鍋後方以小宰羊的鮮嫩的肉片鋪墊其中,紅腐過後出鍋。 」
「沒有尾巴的蝦子,還不成氣候的小宰羊羔么?」安陽侯微微勾唇,笑不露齒,細想半晌,朝著宣逸寧的方向看了去,可餘光卻是緊緊迫視著年瑩喜不放,「不知本侯寓意為逆鳳朝天可好?」
宣逸寧不動聲色,輕收斂眉峰,「不愧是安陽侯,果然是比喻有加。」
年瑩喜木然,恨不得一腳將坐在自己左手邊的安陽侯一腳蹬出去,沒有尾巴的蝦,還不成氣候的小羔羊,她就算是再傻,也是能聽出這廝的比喻是在說她,而且他最後的那一句逆鳳朝天,更是指明了她現在的身份,想必宣逸寧也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有所指,不然她有怎會聞到一股濃重的殺氣?
「好…安陽侯果然如傳聞般博學…燕蓉今日算是領教了…」沉靜的大廳,燕蓉當先拍起了巴掌。
坐在下面的那些妃嬪和百官見此,也是不冷場的跟著鼓起了手掌。
年瑩喜聽著燕蓉的叫好,差點沒一下子樂出聲,這個燕蓉還真是會拍馬屁,只不過這個馬屁是揚在了安陽侯的腦袋,拍在了宣逸寧的蹄子啊…
桂祿海見宣逸寧的氣色有些不對,不敢耽擱的走到了年瑩喜的面前,「皇後娘娘,該您了。」
年瑩喜擺了擺手,「既然今兒的主角說的安陽侯與燕國公主,本宮怎好喧兵奪主?不如請燕國公主先來吧,本宮不過是今兒晚上的配角,墊后便是。」
切…我看你是不敢了吧?燕蓉得意的露出了笑臉,倒也不客氣,直接起身喊著桂祿海,「我就我,先說后說還能跑了不成?」
桂祿海點了點頭,走到了燕蓉的身前,示意宮女打開蓋子,現在無論是誰說都行,只要不把這場子給冷下來,他便謝天謝地了。
宮女在桂祿海的交代下,打開了手中的蓋子,「此菜選以新鮮西芹,竹筍,加以豬後腿肉糜,入水過濾后,輔以海米涼拌,並配以新鮮的胡蘿蔔作為圓形球狀作為裝飾入盤。」
燕蓉其實並沒有讀過什麼書,這報菜名的花樣也是她覺得有意思,才特意找了師傅進宮交的,不過想著年瑩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她,心裡暗笑,裝模作樣的觀察了那盤子好一會,才抬目看向了宣逸寧,眸中曖昧的道了一聲,「既然有紅蘿的球,有竹筍的黃,還有西芹的青,我就叫它黃龍含珠。」
年瑩喜聽完,先不管其他人作何反應,她倒是愁眉不展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燕國的公主是單純過頭了?還是喜歡宣逸寧喜歡的過頭了?就算是一心想要得到宣逸寧的青睞,也不用這般費盡心思的屢次討好吧?
她倒是讓年瑩喜想起了以前在街道上看見的哈巴狗,為了得到一粒主人的糖果,可以竭盡全力的討好主人。
只是可惜,哈巴狗如此舉動是引人戀愛,若是人也是如此的話,就有些惹人厭煩了。
不等宣逸寧說話,安陽侯笑出了聲響,當先拍起了雙手,側眼看著宣逸寧曖昧不明,「宣帝還真是好福氣,果然只有美男子才是最讓女子動心的啊…」他話的意思很明顯,擺明說宣逸寧是靠著面目打天下的君王。
「那是…我自然是愛慕著宣帝哥哥的…」燕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聽不出安陽侯話中譏諷她得意的坐下了身子。
下面看熱鬧的人能說些什麼?除了鼓掌之外,他們什麼都不敢說。
年瑩喜含笑,拉了拉宣逸寧的袖子,「宣逸寧,不如我挖個地縫給你可好?」她不是想調侃他,只是這個笑話是她今年看見最有意思的笑話了。
宣逸寧輕輕的攏了攏自己的闊袖,反手拉住了她放在自己臂上的小手,「年瑩喜,若是有地縫,朕自然會拉著你一起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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