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爭吵
「這個問題問得不錯。」宣逸寧長眉上揚,露出眼中的瑩潤黑瞳,「朕是帝王,齊妃是妃嬪,朕以為,你還不至於連擺在明面上的事情都看不懂。」
「你知道我的問的不是這個。」面對著宣逸寧如此雲淡風輕的表情,年瑩喜只感覺自己的胸口被重鎚狠狠的鑿了一下,「宣逸寧,你究竟在隱瞞著什麼?又是在幫著誰隱瞞?」
如果齊妃只是與禧妃一樣的後宮妃嬪,那麼為何齊妃一個小小地方官員的女子,會與朝中一品將軍的女兒平起平坐?別告訴她是因為宣逸寧對齊妃的寵愛,如果宣逸寧當真那般寵愛著齊妃的話,那麼為何到了現在,齊妃膝下卻仍舊無子承歡?
而且,若宣逸寧當真那般喜愛著齊妃的話,那麼自己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宣逸寧面對她窮追不捨的發問,終是滿身凌厲的站起了身子,「年瑩喜,你逾越了。」說罷,他又感覺自己的話語有些重了,回眸看著她眼中放佛有傷痛在流動,到底是不忍的俯下腰身,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就這麼安靜的呆在朕的身邊,不好么?朕給你最為充足的自由,給你一切的榮華富貴,你不需身染是非,朕會時時站在你的身前,幫你鋪平一切的坑窪,這樣不好……?」
他最後面得那個『么』字還沒能說出來,便被『啪』的一聲,被愕然的給打斷了,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指尖與手背的紅暈,宣逸寧不敢置信的轉眸朝著年瑩喜看了去。
年瑩喜收回剛剛那給了他一巴掌的手,冷漠的抬眼,毫無畏懼的看著面前這個剛剛還與自己耳鬢廝磨的帝王。
這一刻,無論宣逸寧說了什麼,她都不願去妥協,她不是那種喜歡靠在男人身後躲避風雨的女人,她確實需要一片的安逸,但這片安逸她不會去靠任何人,包括這個對她緘默閉口的帝王。
宣逸寧眼中的憤怒在叫囂,反手將她就要收回的手腕握住,攥緊,是他不可動搖的威懾,「年瑩喜,你當真以為朕對你的縱容是百般的么?」
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不同尋常,但他做不到沒有限度的退讓,他也有著他不可動搖的尊嚴。
「宣逸寧,你這架勢是想打架么?」年瑩喜冷漠含笑,歪頭凝視,「如果你敢說這件事情你毫不知情,那麼我對我剛剛的舉動會道歉,但我想你對安嬪的所作所為是全然知道的吧?不然你又為何這般想要維護著齊妃?其實不問你,我也有辦法從別人的口中問出我想要的答案,但我偏偏就是這麼傻,竟然以為你會給我一個明白的真相。」
是了,她現在就是不相信他,假若他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又為什麼要這般維護著齊妃?如果說剛剛她對齊妃只是猜測的話,那麼她現在還真的就可以肯定下來了,安嬪此次得鬧事,一定和齊妃又推脫不開的關係。
不然,剛剛宣逸寧那番的神情細語又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包庇齊妃的所作所為,而讓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將此事掀過么?
看著她臉上那自嘲的笑容,他手掌用力,像是要把她手腕捏碎一樣的玉石俱焚,在安嬪鬧事的前一刻,他確實是從太后的口中得知了安嬪受辱一事,也知道安嬪后來將芊芊給帶到了共棲宮。
禧妃倒台,她在宮中的同僚必須第一時間的清除,不過眼下安嬪的父親剛剛被革職,他不能這麼快的便將安嬪處置,而安嬪受辱報復正好給了他一個名正言順可以剔除安嬪的理由,只是他沒想到,年瑩喜會如此不要命的去救一個丫頭。
這是他的失誤,也是他一直自責的原因。
他的默認無聲,讓年瑩喜徹底的肯定了他的知情,不去管被他捏緊的手腕,她笑著揮起自己的另一條手臂,手心攥成拳頭的一拳毫不留情面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一拳是為了芊芊所受的苦,也為了自己那輕易放在他身上的信任。
他沒想到她還會對自己出拳,冷然的承受下,腳下一個趔趄,再次抬眼時眼中凝聚的是不可磨滅的殺戮,「年瑩喜,你怎麼敢?」
「皇上指的是哪個不敢?是不敢打你還是不該質問你?」年瑩喜手臂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如果是前者,那麼應該說是皇上該受的,如果要是後者的,那麼是我逾越了,我與皇上非親非故的,確實不該去質問皇上。」她說的輕鬆,額頭上卻布滿了汗珠,密密麻麻的汗珠經營而透明,像是隨時可能從額頭上低落,迸濺。
該死的雙腿……年瑩喜低語咒罵,什麼時候疼不好,偏偏這個時候火燒一般的叫囂了起來。
見出了她的不適,宣逸寧當掀開薄被,垂眼看去,殺戮消散,疼惜滿眼,「疼為何不說?」可能是由於她動怒的關係,才被太醫上了葯的雙腳再次的出現了浮腫的跡象。
感覺他要伸手觸碰自己的雙腳,年瑩喜忍著疼痛一腳朝著他的腹部踹了過去,早已察覺的宣逸寧剛想要閃躲,卻站在了原地,任由她帶著內力的踹了過來。
地面與床榻之間的距離雖然不寬,但只要他挪動躲閃,按照她的力道來算,她一定會從床榻上摔下來。
疼……像是螞蟻攀樹一樣的爬滿了全身,額頭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順著面頰低落在薄被上,被白色紗布包裹的傷口崩裂而開,比汗珠還要大的血滴,成串成串的浸透了紗布,染紅了地面,可饒是這樣,年瑩喜仍舊咬牙不吭一聲的冷視著瞪著他。
宣逸寧是承受了她十足的力道,疼的腸胃都跟著擰在了一起,可他根本沒有功夫顧忌的疼痛,轉身高呼了一聲「來人…太醫………」
他的疼惜與緊張此刻全部都寫在了他那張從不渲染著表情的俊臉上,是那麼的顯而易見,可能要是在半個時辰前,年瑩喜會狠狠的感動一下,因為那些表情上都掛著她的名字,可是現在,她對於他的那些所謂的在乎,沒有絲毫的感觸。
當塌陷的銅牆再次壘砌起來的時候,是比第一次還要牢固的堅不可摧……
「宣逸寧。」她隱忍全部疼痛的喊著他的名字,卻是在他朝著她走來的時候,伸手將他阻擋在了與她一臂的距離外,「麻煩你不要在殘酷之後,用這麼疼惜的表情對我表示擔憂,如果沒事的話,請你離開,別再繼續站在這裡噁心著我…」
『嘭』的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人大力的撞開,趕回來的墨修直接衝進了屋子裡,根本不予理會站在地上的宣逸寧,直接彎身將年瑩喜抱在了懷裡,看著她還在低落的血滴,二話不說的抱著她邁步出了裡屋。
跟著趕緊來的平安見著這個狀況,擔憂的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宣逸寧,不聲不響的再次退出了裡屋。
「小姐怎麼……了?」跟不上墨修的碧荷才剛進了前廳,便見著墨修抱著年瑩喜走了出來,直接與她擦肩而過,轉瞬便消失在了鳳棲宮的院子里。
空氣之中似乎還殘存著墨修身上的清涼味道,看著墨修消失的空地,碧荷終於是忍不住的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聽見聲音趕出來的紫蝶見著這幅場景,無聲的走到了碧荷的身邊,蹲下身子將她抱在了懷裡,其實她是羨慕碧荷的,最起碼碧荷對於自己的所愛敢於表達,可她呢?甚至是連個表達的機會都沒有了。
墨修抱著她一路飛檐走壁,直穿過各個寢宮,最後停落在了太醫院的宮門前。
太醫院的太醫們本來昨兒個就因為年瑩喜的事情而一夜沒合眼,現在冷不丁瞧著這從天而降抱著年瑩喜的墨修,一時間獃滯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墨修一向獨來獨往,不善於與人交流的他和太醫的客套完全省略,抱著年瑩喜在眾人驚悚的目光下,直進了前廳,一邊將年瑩喜輕輕的放在軟榻上,一邊從身邊揪過來個太醫,「給我治…」
「治……」那太醫估計是剛剛進了太醫院不久,面對這樣強悍的墨修,慌了手腳,「怎麼治?」
「唰」的一聲,寒光閃現,抽出長劍的墨修直將長劍逼迫在了太醫的脖子上,「給我治…」
「咣當」的一聲,年輕的太醫癱坐在了地上,哆嗦成團。
年瑩喜無語的伸手握住了墨修的手,將他的長劍從太醫的脖子移開,對上墨修緊迫的眼神,慘白的唇揚了揚,「墨修,還好你不是用這個辦法追姑娘,不然是要嚇跑多少小姑娘?」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黃太醫見著年瑩喜,趕忙由走變為了跑,「皇後娘娘這是怎麼了?」還沒等年瑩喜回答,他垂眼瞧見了她滲著血的雙腳,趕緊將地上的太醫拎了起來,「去將后屋正熬制的葯拿來。」
年輕的小太醫爬似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隨後風似沒命一樣的跑去了后屋。
年瑩喜看著已經著手幫她拆著紗布的黃太醫,笑了笑,「黃太醫,真是麻煩你了。」
「皇後娘娘說的這是哪裡的話,不過早上還……」黃太醫的話還沒問完,餘光便見著了墨修手上的長劍,驚的也是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問的忙起了手上的事情。R405